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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进宫(1 / 1)

柳织书搬进了长安同福客栈。

长安同福客栈,老字号匾牌,环境宜人,起居适宜,与繁盛的长安西街段只隔着一条巷,僻静又方便。

美中不足的是,隔壁住着萧小侯爷。

柳织书推开客栈门,外头蹲着安福。

见柳织书开门,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小,小柳姐……你要走了吗?”

侯爷进了宫,安福是被安插着盯紧柳织书去向的。

柳织书没了,他人头恐怕也得跟着没了。

柳织书轻叹一声,转身看了眼放在桌上收拾好的包袱,关门落锁,“我下楼用早膳。”

“噢,好……我,我同你一起……”安福忙从地上爬起来。

客栈大堂上人不多。

柳织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两碗馄饨,一盘小菜,便开始看窗外的人流走神。

安福在凳子上坐立不安,总觉得不说点什么,没法向等会回来的侯爷交代。

安福左手搭着右手,咳了咳嗓子,“小柳姐……”

坐在靠窗轩边的女子微抬眼,长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影,淡淡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小柳姐,侯爷是真不知道这事,是云晴她突然到贵云阁里叫侯爷,说你要同人私奔,侯爷才急忙忙赶回来……我们真的是闷在鼓里,没有同蔡嬷嬷她们串通呀……蔡嬷嬷她们要把你走……没事的,现在侯爷已经进宫了,等会回来定有发落……小柳姐你就回来吧。”

安福可怜巴巴道,“你不回来,以后侯爷生气了,我们就惨了。”

“……”

正巧店小二端上馄饨。

柳织书垂下眼睫,借着腾腾飘浮的热气掩饰眼底的情绪。

萧珩是以为她被陷害才要出府的,那等他同太后对质,她不就完了?

馄饨有点烫。

安福吃得直吐舌头。

柳织书看了看窗外,算着从这里逃出城门有多大胜算。

她同太后约了消掉奴籍就离开长安。

何况再拖下去,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安福已经咕噜噜喝完了汤底,满足地一抹嘴,见柳织书面前的馄饨还一个未动,小心道:“小柳姐,你不吃吗?”

柳织书回过头,看着安福虎虎的圆眼,抿了抿唇,手缓缓撑上额道,“……我有点不舒服,能帮我到永安堂请个大夫吗?”

永安堂就在客栈一条巷相隔的西街,并不算远。

安福踌躇了片刻。

“那,那小柳姐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啊,我马上就回来。”

柳织书点了点头。

馄饨腾腾热气中,安福的身影消失在客栈拐角,柳织书慢慢上了楼。

*

皇宫。

过了腊月,雪已经甚少下了。

天晴的日子逐渐增多。

太阳照在琉璃瓦上,红瓦宫墙,一片祥和。

御书房。

宁轻牙一身青蓝长衫,腰系水墨腰带,青丝头巾,面色严肃地立与御阶下。

“皇上,君无戏言!”

萧溯头疼地捏着眉心,半晌抿了抿唇,“那个丫头有哪里好的?珩儿刚过来闹,连你个堂堂太子太傅也过来同朕要?!”

“你要知道,来年科举,只要你愿意,得了状元后,朕就能钦你为驸马。”皇上沉声道,“而且,夙苏对你并不是没有意思的,朕把你安排教导公主,不是随意为之。”

宁轻牙垂头,“臣卑微,担不起公主厚爱!”

萧溯闻言,额上纹更是增了三条。

那日,太后刚同他泣泪俱下地哀求万万不能让萧珩去了塞北,甚至提出了几个荒谬的建议。太后前脚走,被皇上宣过来的宁轻牙后脚便到,多少听到了一些话。

皇上宣宁轻牙来,是为了商讨公主最近的课业。

公主秉性乖巧,然最近的课业全然没放心思在上面。

前有萧珩,后有萧夙苏,皇上头疼得脑都大了。

然,宁轻牙在外听到了太后说将柳织书嫁于他人一事,听着皇上念叨公主,不自觉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臣愿替皇上分忧,若定要将柳织书嫁给丞相小儿做妾,恳请皇上让臣娶她为妻。”

萧溯当场怒极反笑。

太后提的是将柳织书嫁与刘侍郎病重的儿子,但皇上觉得这样对人姑娘家不好,就顺嘴提议了不如予让丞相小儿做妾,一方面还能当做给丞相的赔罪。

萧溯听宁轻牙也来争,气笑了道了句玩笑,“若你能让人姑娘家同意嫁给你,朕就同意。”

谁知,宁轻牙听进去了。

萧溯万万没想到,前脚萧珩过来同他质问,后脚宁轻牙就过来字字言切地争。

一个丫鬟,是给他们下了蛊吗?

宁轻牙见皇上还在沉思,开口道:“臣之前有一言未说,侯爷之前的课业,确实如皇上所道不是侯爷所为,但……也不是臣所为。”

萧溯的眉蹙了蹙:“何意?”

萧溯翻了几页宁轻牙呈上来的萧珩的课业,一眼就知不是他所为,萧珩什么性子他也知道,姑且以为是宁轻牙为帮侯爷过关替他做的,便也没深究。

只是今宁轻牙这一话出,难道还要其他人?

宁轻牙:“侯爷的课业,是那个丫鬟所做。”

宁轻牙见着皇上的眼严肃起来,继续道:“臣初见也很惊讶,那功底和见解,不是一个丫鬟能有的。起码,臣觉得,若她应考今年的女官试举,不见会落榜。至少,臣希望,暂且不要将人赶出长安,萧朝需要这样一个人才!”

萧溯的眉缓了缓,眼若有精光,“如此,朕倒得见见她了。”

*

慈凝宫。

地上碎瓷一片。

兰竺一旁颤颤巍巍地劝:“娘娘,消消气,侯爷定不是有意说的,那肯定也是气头上的话,娘娘不要放心上啊,伤了自己的身可怎么办?”

太后将一瓷盅摔在地上,双肩气得直抖。

“瞧瞧,哀家的好儿子说了什么话,让哀家莫再干涉他的事?哀家是他亲娘,有什么是哀家不能干涉的!”

太后头上的金簪步摇直晃,语里不甘,“珩儿同哀家越走越远,越走越远……都是那个丫鬟害的!”

“娘娘……”

“去皇上殿里,哀家要让皇上为哀家做主!”

*

黑鬃骏马驰跃于街道。

萧珩出了宫门便接到了暗卫的消息,“侯爷,柳姑娘提着包袱已近了城门。”

“拦住。无论如何都别让她出了长安。”

骏马蹄驰如扬,萧珩漆瞳逐渐暗下。

本王还以为,是太后联合着蔡嬷嬷要赶走她。

原来,是两年前就已经给太后商量好了怎么离开他了呵。

为了什么?

宁轻牙呵?

马缰在手心里攥进皮肉。

萧珩冷凝着脸,眼神凛寒暗下,带着几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怒意和伤神。

城门口。

周围百姓进进出出,柳织书看着前头提着佩刀拦住自己的侍兵,眉皱了皱,“两位大人,为何单独只有民女不能出城?”

侍卫们眼神交接了一下,他们是刚收了上头的命令。

灰色包袱,水芙罗裳,赤红绸带绑着的双髻发,眉清目秀的独身姑娘。

不能放出城。

“请回!”侍卫们佩刀交叉,一字也不愿多说。

来往百姓好奇地盯着这个被阻拦下来的姑娘。

有些甚至驻足下来围看。

柳织书咬咬唇,返身往回走。

嘈嘈杂杂的人声。

柳织书往成衣铺走,被拦在城门,只能说有人提前透露了她的行踪。

虽然换身衣服可能也会被拦下。

但万一那些人只是通过衣服来判断的呢。

只要有一成溜出去的可能……起码在萧珩回客栈前,她都得试试。

柳织书还未踏进铺子,身边忽然一群侍卫包围上来。

一顶轿子从侍卫中出现。

一身着绛粉襦裙,粉妆玉琢的姑娘从被掀开的轿帘中缓缓走出。

圆脸圆眸,唇嘟水润,衣冠奢华,模样可怜又可爱。

“你就是柳织书?”女子上下打量了柳织书一眼,“也没什么了不起嘛。宁夫子到底看上了你哪点?”

“姑娘是?”

女子抬了抬下巴,倨傲道:“我为何要告诉你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我的身份!”

柳织书:“……”这个傲慢嚣张的姿态怎么似曾相识?

“那姑娘为何拦住我?”

女子眸动了动:“拦你还需要理由?我就想看看你不行吗?”

“……”

街上成衣铺对面的云莱阁。

窗轩处立着两人。

一身玉色锦衣的太子眸子濯濯地盯着下面。

近侍道:“殿下,为何要带公主同那人见面?皇上知道责罚了该如何?”

萧夙睿眸子眯了眯,“夙苏想见,孤带她见见而已。”

言罢,萧夙睿捂唇,轻咳了几声。

近侍吓得脸都白了:“殿下还有伤病在身,贸贸然来宫外实在不妥呀!殿下还是先进来避避风吧。”

“无妨。”萧夙睿咳了一阵后,摆摆手,继续盯着下面。

“你说,哭能有几种理由?”

近侍迷惑:“什么?”

萧夙睿摆摆手,“没什么。孤只是感叹一句。”

萧夙睿只是突然想起,之前柳织书拒绝自己的话。

她说,“奴婢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确定,太子又怎能知奴婢心中所要为何?至少,两年前奴婢摔门槛,便不是为疼而哭。可能有一点,但奴婢是喜极而泣。连哭有多少理由,太子都不知,怎么能说是能帮奴婢的人呢。”

萧夙睿望着底下,眼沉了沉。

*

马蹄声扬尘而来。

侍卫们散开退后。

拦着柳织书不让走的女子,眸子睁了睁,似有意外:“皇叔?”

马上的萧珩抬了抬下巴,黑脸看着柳织书。

在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人拉上了马。

萧夙苏不满:“皇叔,这人是夙苏先要的!我还没问话呢,你怎么可以把人带走!”

“你能问什么?”萧珩一边制拷着怀中人,一边不耐道。

萧夙苏气鼓鼓:“柳织书你听好了!宁夫子是我的人,不许你碰他!”

萧珩眸子眯了眯,勾唇笑了笑,哼了声看向柳织书,眼神傲慢:“听见没?除了本王,没有人会要你。”

柳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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