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论赛后,大臣们终于消停了,主要皇上偏袒广德郡主的心思太明显了,就连一开始不相信流言的张瑞和都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广德郡主与大臣有所争论,皇上站在林晓这边,张瑞和不惊讶,但他惊讶于皇上真的听了林晓的话,让大臣们去当编修,这可不是皇上能做出来的事。
难不成皇上真的对广德郡主有想法?
没两天,萧定安从樊城归来,向皇上回禀樊城发生的事,那边县令处事贪了救灾粮,已被他押解回京,等候皇上处置。
皇上将事情交由吏部处理,瞧他神色疲惫,让他回家休整。
萧定安想向后宫递牌子,皇上却道,“阿娘正潜心礼佛,过几日,你再进宫吧。”
萧定安不好再打扰,交了差事火速回府换衣服。
张瑞和将林晓与朝臣争执,以及自己的猜测与世子说了。
萧定安一开始不相信,可联系到姑母一直不肯见自己,他也察觉出其中有些异样。
在姑母心里,只有皇上能超越他。要是皇上真有意立林晓为后,那姑母肯定会站在皇上那边。所以姑母心里有愧才不肯见他?
萧定安心里忐忑不安起来,换上衣服,当即就叫几个下人抬了箱子去林府求见。
林满堂不肯见他,直接将他拒之门外。
萧定安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林叔气还没消,他让胜邪找灵初,看看能不能约林晓出来见上一面。
胜邪兴冲冲去林府找人,谁知灵初却告诉他,林晓被林满堂禁足了,哪也不许去。
“你可知道因为何事?”
胜邪摇头,“不知道,灵初不肯说。”
萧定安思忖片刻,到底不肯放弃,半夜三更,他换上夜行衣,再次夜探林府。
林晓睡得迷迷糊糊,听到窗外有声响,在外面榻上守夜的灵初听到动静,拿起鞭子追了出去。
没过多久,灵初又过来喊林晓,“小姐?小姐?”
林晓睁开眼,“怎么了?”
灵初小声道,“世子来了。”
林晓陡然间醒了,她今天听灵初说他回来了,很想见他,奈何她现在被禁足了。
萧定安不敢上前,只站在离她三步外的距离,“我听说你被禁足了,所以担心你。”
林晓见他欲言又止,打了个小哈欠,抹了下眼角生理性盐水,“我没事。”
萧定安不敢看她,拳头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十来回,终于才轻轻开了口,“你若是真想入宫,我不会怪你。”
这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准确无误传到林晓耳里,她放下手,眨了好几下眼睛,“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萧定安听到外面那些流言越传越凶,心急如焚。外人怎么样,他不在意,可他担心林叔林婶也想让晓晓进宫当皇后。
皇后可是一国之母,将来生的儿子就是太子,他最多只能给她国公夫人的名号,他们的儿子最多也只能是个国公。
两者相比,林叔林婶想让女儿入宫为后也是人之常情。
他思考了一天,终究不忍她为难,不想她夹在父母当中受夹板气,他几乎是鼓足最大的勇气才说出刚刚的话。
他不肯再说,林晓却是气死了,抄起旁边的枕头就往他砸了过去,“你不想娶我趁早说。谁稀罕你!”
气死她了!说的这叫什么话!她是那种脚踩两条船的人吗?
萧定安见她生气,心里闷闷得厉害,也忘了男女大防,阔步走了过去,揽住她,将她往自己的胸口按。
林晓趴在他怀里,可以清楚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像鼓点似地敲击在她心里。
萧定安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声音发涩让人心疼,“我不想你为难。你父母到底养你一场。要是因为我,阻了林家前程,就算我们成亲,你心里始终也有个疙瘩。”
林晓被他气笑了,她就是不明白,这些古人为什么总把前程挂在嘴边,何着她爹的前程不是他去拼,反而要拿她婚事博吗?
林晓推开他,“你想什么呢!我爹娘从未有过让我入宫的想法。他们才没想要荣华富贵。反倒你们一个个自说自话,简直不可理喻。”
萧定安瞪圆眼睛,显然没想到竟有狂喜在等着他,“真的?”只他疑惑,“那林叔林婶为何禁你的足?”
林晓有些不好意思,“我今天做了点小实验,我爹娘罚我禁足,跟你没关系。”
实际上根本不是小实验。她花了一个时间做了地1雷检测仪,今天头一次实验,仪器太重,导致地1雷爆炸。
发出那么大声音,把隔壁小孩吓得哇哇大哭。林满堂和李秀琴带着林晓去隔壁家赔罪,当着人家的面禁了她一个月的足,邻居才消气。
这么丢人的事,林晓难以启齿,只能含糊盖过。
萧定安长长舒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急切道,“那我明儿就遣媒人来提亲。”
只要林叔林婶答应这门婚事,表哥总不能做出强达人1妻的事吧?如果表哥真的打算这么做,他也不至于现在还不下圣旨了,可见表哥对此事还是有所顾虑的。
万一表哥真要治林叔的罪,他到时候再求皇上和姑母。看在他的面子上,林叔也不会丢命的。
林晓点了点头,“我爹今天气本就不顺,明天气应该能消了。”
时间太晚了,萧定安担心再被岳父抓到,也没跟她多说几句话就告辞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萧定安带着官媒以及下人抬着重礼敲开林府大门。
这次场面很大,后面跟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林满堂不好直接将人往外推,将人请进屋。
官媒自打接了萧府这差事,就合不拢嘴,萧定安可是未来的萧国公,他又是皇上的亲戚,再加上他还是神机营指挥使,前途无量。
谁要是嫁给他,进门就当主母,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亲事。
“林大人,一家有女百家求,府上郡主生得国色天香,与萧世子也算是郎才女貌,若是能结成一对,一定能够幸福美满。”
林满堂老神在在听着。等官媒说得口干舌燥,捧茶润口时,他才道,“萧世子的确是人中龙凤,只我这闺女被我娇宠坏了,任性惯了。她有些地方与旁人不太一样。”
官媒定定听着,“林大人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
林满堂抬手,“这事我需得找皇上当个见证。”他扭头看向萧定安,“不知你可愿意?”
萧定安不知道林满堂要做什么,“林叔可否说说是何要求?”
林满堂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萧定安难堪。
他叫了萧定安到书房说话。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就连李秀琴都不在。
“其实你并不了解我女儿。”林满堂叹了口气,“你别看她聪明伶俐,其实她有时候也会办糊涂事。尤其对人情往来几乎一窍不通。”
“林叔,我家九族都没了,也没什么人情往来。唯独皇上和姑母是我的亲人,他们都很喜欢令爱。”
林满堂点头,又看向她,“她不能接受背叛。你要是娶了她,别说纳妾,睡通房,就连在外面都不能有红颜知己,她绝对接受不了这个。我们家虽然用着下人,但是从来都把下人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不是物件或摆设。在你眼里卑贱到尘埃里的女子,在我女儿眼里,始终是个人。”
萧定安突然想起他将灵初时送给林晓,她当时说过的话,心里隐隐有些钦佩。他生来富贵,骨子里就带着骄傲,哪怕再亲近的下人,在他眼里始终是下人,他不会屈尊降贵与他们谈心。更不用说拿他们当同等阶层看待。可她不一样,在她心里,眼里,不存在高低贵贱,只有单纯的雇佣关系。
她从平民一跃阶级成了郡主,却依旧保持原有的心性,并不仗势欺人,盛气凌人,这样淳朴的品行就像希世之宝,怎能不让他喜爱。
“林叔,你放心,我这辈子都只会有晓晓一个女子。”
林满堂抬手,“我也是从大风大浪中走过来的。誓言再美好也仅止于当下。你若真的能做到刚刚我说的要求,不如咱们去皇上面前立个字据。”
他想求见皇上,估计得看皇上心情,可萧定安不一样,他是皇上表弟,想见皇上再容易不过。
萧定安颔首,“可以。”
两人谈好后,萧定安递牌子入宫。
一个时辰后,皇上在御书房召见他们,“说吧,什么事?”
林满堂跪下行礼,“皇上,今天萧世子到下官府上提亲。”
皇上早知道此事,这会却只能装作不知道,“哦?原来是这么个大喜事,广德郡主宅心仁厚,又聪明机巧,配萧世子,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定安心下稍安,表哥这么说,是不是代表他不会横插一脚了?
皇上在两人面上流连一瞬,“你们不在自己家议亲,跑皇宫来干什么?”他好奇问,“难不成是想赐婚?可以啊。”
林满堂忙道,“皇上,不是赐婚,下官想求皇上当个见证人。”
皇上懵了好一会儿,不可思议看着两人,“见证人?”
黄章叱责,“大胆!你们当皇上是什么?”
皇上抬手,打断黄章的话,“你先别说。让他们说,你们让朕当什么见证人?”
林满堂刚要开口,萧定安却先一步开口,“臣想娶广德郡主为妻,立下誓言,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再无旁人。”
皇上怔愣好半晌,蹙眉,“胡闹!你堂堂国公世子怎么能只有一个女人?”
他看向林满堂的目光中透着几分不善,“是不是广德郡主逼你的?还没嫁进萧家,她管得倒是宽,分明就是个妒妇。”
虽然他一直不满意这两人联姻,可林家明晃晃欺负他表弟,那就是打他的脸。就算她再聪明,该守的妇德也要遵守,怎么能让男人只守着她一个?太荒唐了。
萧定安摇头,“不是她,是臣自己亲口向她许诺的。”
皇上回眸定打量萧定安,想看看他表弟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干啥要死守着一个女人?
更何况那还是个八哥鸟,嘴巴那么能说,万一哪天被烦死都不好反悔。
表弟脑子这是傻了吗?
“你?!”
萧定安跪倒在地,“请皇上成全!”
林满堂也跪在边上,“求皇上成全!”
皇上左看看,右看看,“好,好,好,你们自己愿意,朕也不拦着,成,成,你们不是要朕当个见证人吗?朕就给你们做个见证。”他手一伸,“黄章,拿圣旨来。”
黄章立刻取出空白圣旨,皇上最后看了眼萧定安,走到书案后头挥笔写圣旨。
等写完誓言,皇上才想起来问,“要是做不到,你当如何?”
萧定安想了想,“任由她处置。”
皇上都被他气笑了,“好!好!朕倒是没想到萧家又出了个情种。你不愧是舅舅和舅母亲生。”
萧定安脸色白了白,却没有辩驳。待他写完后,依旧跪在地上,“求皇上莫将此事告诉姑母。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若是知道这事,一定会对晓晓心生不满。”
皇上指着他骂,“你让朕说朕也不说。回头气到阿娘,你万死不能恕其罪。”
萧定安任他责骂。
皇上看他这副窝囊样就来气。还没成亲呢,居然就被媳妇管住了,他还能有点出息吗?
得亏那丫头没什么野心,要不然他哪还能放心将几十万的士兵交给他?
捧了圣旨,林满堂和萧定安告辞离开。
皇上越想越气,“这林家得寸进尺,分明难为人。偏偏那就是个傻子,还巴巴上了当。”
黄章瞧他心疼世子,便道,“皇上这话老奴可就不敢认同了。”
皇上看他,“为何?”
“我听说林大人家中只有一妻,连个通房、妾室都没有。他闺女耳濡目染,也不稀奇。”
皇上摸着下巴,“当真有此事?”
别看皇上让暗卫盯着林满堂一家,暗卫也事无巨细全部往上汇报。但皇上日理万机,也不可能将所有官员每天做什么都看一遍。
像家中有几个女人,皇上通常都是不看,也不关心。
黄章又道,“上次皇上有些奇怪为何林大人不想要荣华富贵,奴婢翻了他的卷宗,才知晓他不仅只有一妻,而且他妻子仅给他生了两个女儿。连儿子都没有。”
皇上更惊讶了,“没儿子,他都不纳妾?”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竟然不想要传宗接代?
皇上不相信,男人喜新厌旧是本性,美人之间各有不同,有的妩媚,有的清纯,有的活泼,有的可爱,只守着一个女人,他不腻吗?
“或许他在后面置了外宅呢?”
黄章摇头,“听暗卫们说他每晚都睡在夫人房中,从无例外。”
皇上这会子更惊讶了,女人身上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他竟然不嫌弃,还睡在一张床上?
皇上都听呆了,‘他他’好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理由。
皇上发现自己不懂林满堂,“你说他为何如此?”
黄章也曾深想过,他也算见识过许多大人物,有爱财的,有爱美人的,有爱名的,但从来没有人像林满堂这样,把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黄章想不透,只有一句,“林大人非常人。”
皇上捏着下巴,暗自猜测:难不成林满堂与他妻子也是爱情?
否则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一个男人为何不纳妾生儿子,只肯守着老妻和两个女儿过活。
不过像这种重情之人,皇上虽不能理解,用起来却格外安心。这样的人也许难成霸主,但他心存仁善,再加上他出色的才华,应该能够成为一代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