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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87】一更(1 / 1)

顾之澄慌张地按住自己的领口,就连掌心将陆寒的指尖压住了也未察觉,只是杏眸瞪圆死死盯着陆寒道:“不......不必了!朕突然想起来,那件寝衣去岁穿着大了一些,如今穿起来应当是正好的,就不劳六叔再破费了。”

顾之澄语气故作镇静的解释了一通,却发现陆寒并未再说话,只是双眸幽深眼帘垂着,好像在认真看着什么。

她顺着陆寒的目光看下来,这才发现......她的手心正将陆寒的指尖压得死死的。

陆寒眸色愈发变得深浓,在她的掌底,突然小小的勾了一下指尖。

他粗砺微凉的指腹仿佛在她柔嫩小巧的掌心之中刮过些滚烫又酥麻的触感来,惹得顾之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立刻将手收了回来。

陆寒仿佛有些怅然若失,眸光掠过她的领口,再落回她的脸上,渐渐深幽,“陛下......为何所有的龙袍领口都这样高?似乎炎炎夏日,也不见陛下将脖颈露出来过......”

顾之澄干咳几声,杏眸漉漉蒙上一层虚弱之色,干巴巴拍着胸口道:“六叔应当知道,朕自小体弱多病,最易染的便是风寒,所以不敢将脖子露在外头......程御医叮嘱过朕,还是要小心谨慎为上呀。”

陆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眸光微闪又落在顾之澄拍着胸口的小手上,“陛下可是气不顺?......要不要臣帮你拍一拍?”

“......”顾之澄立刻放下小手,呼吸顺畅了,也不干咳了,她好得跟没事人似的,才不需要陆寒在这儿动手动脚的。

陆寒没说话,只是眸子始终不偏不倚落在顾之澄的胸口,目光越发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得顾之澄心里毛毛的。

她悄悄扯了扯衾被,不着痕迹地盖住自个儿的胸口,清了清嗓子问道:“六叔不是说有要事同朕商议?还是快些说吧,不然朕身子不爽利,又要倦乏了。”

陆寒的视线被挡住,这才回正眸光,淡声道:“陛下,臣今日来......一是为了澄都内引漕渠开新潭一事,二是为了编修《顾本草》一事。”

听到陆寒的话,顾之澄垂着的羽睫不着痕迹的扑簌了一下,遮住了眸底的微光。

澄都内引漕渠开新潭,可使诸多船只进入澄都之内,短短几年之后,澄都便有了“天下之舟船所集,常万余艘,填满河路1”的美誉,受百姓夸奖赞颂不已。

而另一件事......编修《唐本草》,则是组织太医院编修的一本药典。

这书不仅出自太医院集体的智慧,更广纳了天下医者之智,也是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不过这药典到顾之澄身死之时,也未编修完成,但从一开始,就被百姓们寄予了极高的厚望,顾之澄倒是知道的。

顾之澄犹记得,上一世为了跟陆寒抢着负责这两件事,可谓是费劲了心思,煞费了苦心,毕竟这样大的功劳,可都是能载入史册名垂青史的。

谁不愿意自个儿有几笔丰功伟绩,更何况是顾之澄这种一开始就事事倚仗着陆寒,在他的光芒之下成长,仿佛并无半点儿自己功绩的皇帝。

可当时她费尽心力,这两件事的功劳却依旧算到了陆寒的头上,百姓们皆歌功颂德的,都是陆寒的名字。

甚至还有小孩儿编了许多童谣来赞美陆寒,但关于顾之澄,却只字不提。

当年因为这事儿,顾之澄还气病了一场。

气自个儿不争气,气陆寒太狡诈。

......但一晃这么多年,顾之澄此时侧倚在龙榻上,心情倒是再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懒懒散散说了句,“嗯,朕知道了,都由六叔看着办吧,不必再与朕说了。”

“......”陆寒深深看了一眼顾之澄,沉吟片刻,颇有些深意地问道,“陛下不管了么?”

顾之澄微微一怔,容色倦怠地摆手道:“朕是有心无力,如今病成这样......仿佛也管不了旁的事了,一切都要由六叔多操心了,毕竟等朕离宫之日,一切便全交由六叔了。”

说这话时,顾之澄眸中隐约的小期待丝毫没有掩饰,瞧起来,仿佛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皇宫。

这样的神情,刺得陆寒心中起了些莫名的烦躁,这寝殿内仿佛也越发的透不过气来。

他连再多与顾之澄寒暄几句的力气都没有,草草便告了退。

......

陆寒去忙着这两件事,就更加忙碌了,近日就连去御书房的日子也极少。

顾之澄以为自个儿总算能清静几日,却不料到她天生不是可以享福清静的命。

不过两三日,太后便来她的殿里看她了。

“澄儿,母后听闻你病了,近来可好些了?”太后拉着顾之澄的手,一脸温柔的笑意。

顾之澄干咳几声,这才嗓音虚弱地回道:“劳母后挂心,近日倒是好些了......”

太后仍在笑着,只是眸中的笑意不达眼底,反而有几分冷意,“可是哀家问过程御医,他说......你的身子并无大碍。澄儿,你到底是何意?你可知你在做些什么?”

“......”顾之澄有些心虚地不敢与太后对视,但仍然固执着说道,“朕......朕是心病......”

太后瞥了她一眼,完全无视了她说的话,只是冷声斥责道:“开河渠,编药典,这样的大事你都交给陆寒去做,让他独自揽功。你......你可知你这样便是将顾朝的江山完全拱手让与他呀......?你这孩子是不是喝了他的什么迷魂汤,怎的这样糊涂?”

顾之澄纤白的指尖抚着衾被上绣着的云龙纹,小声道:“母后......不过是些操心费力的事,他既喜欢做,让与他做不就是了?”

“你是不是傻了?”太后恨得咬牙切齿,纤手伸出来重重点了几下顾之澄的脑门,“......这些虽都是劳心伤神的事,但若是办好了,哪个老百姓不是满口赞誉歌功颂德的?”

顾之澄咬了咬唇,本想再说几句,可对上太后失望至极的眼神,又不敢再说什么,只好重新垂下脑袋,闷声不吭。

太后见到她这幅模样,心中更是恼怒,恨恨地又戳了几下顾之澄的脑袋,银牙咬碎,“明日你便去同陆寒说,将这两件事儿都揽过来,不能什么功劳都让他占了去。如今原本在百姓心目中,他的地位就比你要高上许多,若你再这样不争不抢,皇位也被他夺过去,以后如何向你父皇还有顾朝的列祖列宗交代?”

“......”顾之澄垂下眼帘,颇有些忿忿不平地扯着衾被,小声道,“朕也不想这样的......”

“那你倒是与他去争一争!不要再成日窝在龙榻上装病示弱了。”太后将顾之澄的衾被一掀,将她的心思也看得明明白白,戳得清清楚楚。

顾之澄犹疑着咬了咬唇,眸底森森沁出些委屈的情绪来,“母后,不是朕不与他而争,而是朕......不敢争......”

“这有何不敢的?”太后蹙了蹙如远山含黛般的秀眉,拉着顾之澄的手道,“有母后做你最坚实的后盾,你怕什么?”

“母后......”顾之澄杏眸蒙着一层泠泠的水雾,里头有细碎的光熠熠而动,停顿片刻,她才压低了声音细细说道,“摄政王他......他可能已经在怀疑我的身份了。”

“......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被发现我是女儿身,只怕立刻就要被赶下皇位来......”顾之澄抽抽搭搭,泫然欲泣。

她的眼泪和伤心都不是装出的。

但她所怕的不是被赶下皇位,而是被陆寒发现女儿身后,再也出不了宫,会被他视为禁.脔,一直囚在他身边。

以陆寒目前偶尔发疯,丧心病狂的状态来看,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太后见到顾之澄这个哭丧着脸的可怜模样,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毕竟顾之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总归是会有心疼的时候。

太后怒气凛然的拍了拍龙榻的边沿,美眸圆睁,冷声喝道:“澄儿,你且放心,你的秘密绝不会被他发现,哀家绝不会允许他将你赶下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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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是史书所载对洛阳的美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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