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清安前一天傍晚被清辉叫去训导,结果当天晚上就不慎砸断腿,本来虽然也觉得两个儿子运气不太好,出去一次竟然偶遇了何素瑶这个他们兄弟尴尬的原因,但是长子肯定有分寸,不会做出什么事,索性在外留宿当天没有急着回府的齐王,第二日还是把清辉叫了过去。
“辉儿,清安他的腿是怎么回事儿?”
虽说明确知道顾清安的事情,很大可能和自己的长子有关,长子这一次对三子的惩戒有些过度。
但是毕竟是嫡长子,在齐王心里的地位不一般,远远超过顾清安这个庶子,因此齐王的态度还很慈爱,作为长辈,亲昵的唤清辉的名。
身为一个在古代这种重视名声的情况下,婚约想退就退的男配,清辉自然要有家中最受重视的儿子这一配置。
“你才刚刚叫他去说话,当天晚上他就摔断了腿,太着急了。”
没错,对于齐王来说,重要的不是顾清安的腿摔断了,而是府中的人都知道他把人叫去了书房,当天就出事太过匆忙,容易影响到他自己。
“你若是对他心有不渝,完全可以换个时间用其他的方法,没必要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对于齐王来说,重要的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继承人行事匆忙之间有些失了章法,至于顾清安受伤的情况,其实根本不重要。
他生母本为旁人送来的礼物,只不过因为把她送来的那人发达了,又自恃容貌倾城绝色受男人喜爱,一朝得志便猖狂,四处挑衅后宅的各个女子。
就算齐王当时最宠的是她,对其他也背景曾有过浓情蜜意为他生育子嗣的女人也不可能没有感情,她们被针对了,齐王就算是宠爱那个瘦马,也难免心疼其他人受委屈,加上齐王重规矩她却做出了挑衅正妻,一朝怀孕疑似男胎更是直接想要清除前面的阻碍也就是当时齐王仅有的两个儿子。
齐王因为她的背景,加上那时候心里还有点儿夺嫡的心思,不想让当时正大权在握的那个背景误会,才容忍了这一切,还做出一惯的宠爱之态,实际上,心里真的没有多少感情!
否则他要是真对当初那个瘦马有感情,齐王府这些特别会看人脸色,察言观色的技能堪称满级的姬妾们,以及需要讨好他来为以后争取利益的子嗣们,怎么敢把对那个瘦马留下来的儿子顾清安的厌恶排斥摆到明面上?
就连顾清安能够活下来,那也是王妃要贤惠的名声,不屑于要一个小孩儿的命,齐王根本没有看护过,如今只是受伤的话,根本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反正又不是真的永远瘸了,给以后留下能养好的伤残,能养好的小病何必关注。
「唉,辉儿终究还是年轻,就算先前忍了三个月没动手,这次终究还是没能抵住这次刺激,压不下心里的怒火了,还是不够老成持重啊!」
「辉儿自幼表现的一直很好,没必要因为一次小错,就训斥辉儿,我应该好好教导才是,让他以后办事稳重一些,就算做什么,也别牵扯到自己的头上。」
「不过年轻人嘛,反正我还活着,还能继续慢慢教,也不必太过苛责,吓着辉儿,让他以为行事必须谨慎小心失了锐气就不好了。」
齐王的心里,考虑的都是嫡子的行事问题,至于三儿子受伤了,当前还躺在床上养伤。在正考虑怎么教育儿子,才能让嫡子更好更快的成长的齐王心中,连个泡都没有冒出来。
甚至他从外面回府之后,也根本没去看过正在养伤的三儿子,装都懒得装一下,而是直接就来看嫡长子了。
虽说本朝开国皇帝是庶子出身,不仅律令对于庶出的地位有所提升,皇室中也有子嗣皆为亲子,不轻视贬低庶出的相应话语,可实际上,多少年的老传统了,庶出哪能真的比得上嫡出?
正妻嫁过来,能带来大笔的嫁妆,带来一个姻亲合作关系,以及这个姻亲的部分人脉关系网,妾室呢?一般情况下,无论是为礼法还是为名声,身份地位怎么说也不可能高于正室,自然所带来的利益也及不上正妻。
如此一来,她们所出的子嗣天然的也就及不上正妻的子嗣在父亲所受的重视,再加上后天所受的教育以及生活环境的影响,掌握着管家权和大义的正妻,天然的一些偏向,这差距也就一步步的拉开了。
就算是那位以庶出之身征伐天下,登基之后说着不得轻视庶出,为此修改律令留书皇室的开国皇帝,还不是照样传位给了继后所出的嫡子。
在齐王这里也是一样,无论他是不是有意夺嫡,正妻给他带来的帮助都很大,他放弃夺嫡意欲修书留名史册时岳家也给了他不少帮助,加上他重规矩,就算是有不少妾室也一贯尊重正妻,和清辉这个继承人嫡长子相处的时间,也是所有儿子之中最长的感情自是不一般。
而顾清安,不用说了,有一个在齐王心里印象不怎么样的生母,从小到大也没有母亲帮助在齐王先前露脸,所有儿子之中感情最浅的就是他。
最为重视的儿子,与最没感情的儿子,怎么选还需要考虑吗?
清辉也不觉得逼的弟弟断了腿是大事,态度相当的大方,甚至还带出了几分欣赏的神色,语调也没有什么紧张之意:
“父王您不必担心,我对他虽有不满,但不至于做的这么着急,三个月都下来了,没必要做出这么漏洞百出的事情。”
清辉话出口,齐王的心里放松了些许,继承人没有过度着急,行事还有条理就好。
“我只是告诉他,他这段时间不适合出去,乖乖在府里待一段时间罢了。断腿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别人就算有什么事也不能来邀请一个病人,清安倒是挺聪明的。”
“不适合出去?是因为昨日又偶遇了何家女吗?”
提起何素瑶,齐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对这个祸害他两个儿子感情的女人,齐王称不上敌视,或者说他的骄傲让他不至于敌视一个弱女子,但也绝对没有丝毫善意。
“确实,两家同时把人半禁足了三个月,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避避风头,别让人猜测到不该猜测的地方去,结果禁足刚刚结束就偶遇,怕是旁人不会觉得这是偶遇,而是会猜测他们是不是心有默契不约而同,原本最开始就压下去的那个传言,怕是要冒出来一段时间了,在家里待一段时间也好,只要后续别发生什么,谣言也就是谣言。”
他的话语中,对于顾清安的遭遇,完全没有追究的意思,什么几乎连提都没提,反而呈默认态度。
别说清辉话语中已经表明,他没有直接做出指示要三儿子断腿,这只是三儿子自己体会上意,对自己下了狠手。
就算真的是清辉直接要求,让三儿子断腿避开外面的纷纷扰扰又如何,嫡长子想不懂事要惩戒一个庶子,齐王的态度之前就已经很明白了,他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还有些迁怒顾清安。
“你三弟也是,就算是听话也不是这么听的吧,相差不过半日,他是生怕你没有苛待兄弟的名声吗?”
「清安这是怎么回事儿,辉儿让他禁足,他怎么做出这么匆忙的事情来,也不知道等两天,和辉儿完全没得比。」
「不过也罢,本就是庶子,身为宗室有个爵位过的也差不到哪里去,没必要为他多费心。」
齐王心里的冷酷念头,清辉能看得出来,顾清安这另外一个被忽视的当事人,其实也能猜得出来。
顾清安之前为什么会悲凉的觉得,如果嫡兄醉酒之后忍不住动手,就算是杀了他估计都不会起水花?并整日为此胆战心惊,因为从小到大的遭遇,让他非常清楚自己在齐王心里的地位啊!
清楚自己,在父王心里绝对比不上其他的兄弟,和父王最疼爱也最重视的嫡长兄,更是有着天地之别。
他也曾年幼,也曾会因为受到兄弟们的排斥,趁着父王去看他们学习情况的时候,满怀依赖的向着信赖的父王申冤,而结果,却从来只是漠视,只是对那些兄弟们浮于表面的惩罚,而他却在之后受到更多的苦,这些都让他一点点的学乖了。
他告状永远没用,其他兄弟只要告嫡兄也没用,还会被父亲认为是不敬兄长而惩罚,嫡兄事后也会进行报复,然后看着嫡兄用父亲的偏爱还有自己的手段管束其他的兄弟,树立自己的威严。
所以清辉说让他禁足,他就算知道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例如装病,依旧在非常害怕的情况下,主动把屏风砸向了自己的腿,甚至在刚刚受伤的时候故意强行行走,大大的加重了本就惨烈的伤势,为的就是加重禁足的效果,好让嫡兄觉得满意。
看着齐王眉头微拧,在迁怒顾清安的行为,清辉却没有让齐王继续迁怒下去,反而帮忙解释了几句。
“父王,若三弟的行为当真不对,我可不是会忍受被人这般无意识抹黑的人,不会就这么忍下来。”
“我之所以觉得三弟是个聪明人,是因为他看出了我的意思,才当机立断的当天晚上就给自己制造了无法被人强行邀请的麻烦,可比装病之类可能被拆穿的手段有效多了。”
“这话怎么说?只是何家女的问题的话,不应当这么匆忙才是吧?”
“不是何氏,是九叔。”
“思卓?”
“嗯,昨日我们在如意坊,见到九叔之后……”
清辉相当简单的,把顾思卓对何素瑶动心的事情,给齐王科普了一遍。
“而且大概是因为动心而失态,我看九叔和以往有了很大的差别,看起来有些阴狠,而且面对何素瑶之时的炽烈感情和退缩犹疑,我怀疑九叔有别的心思。”
“以九叔的情况,就算何素瑶情况尴尬,若是他去皇祖父面前求娶,大不了被申饬一顿,其实并非没有可能的。”
“一见钟情到连伪装都维持不了的姑娘,却会觉得退缩,言语中也没有聘为正妻的意思,我怀疑九叔有别的想法,想要借婚事谋划其他,过往种种,极有可能是九叔做出来的伪装。”
齐王的眉头,已经聚拢成了两座巨峰,清辉话中的意思,他已经听了出来。
“若是以九叔的身份,还需要做出这么大的伪装,九叔的心不可谓不大,他所谋求的,也就是那个位子了。”
“这么重要,又隐忍了这么久的筹谋都为之出现迟疑,九叔心中感情可想而知,加上以我看到的那抹狠厉,我是王府世子还没什么,三弟这里怕是要出事,怕他连累王府的名声,我就索性让他不得不禁足,没办法被九叔找人强行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