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里将信递给他,李自清啊一声:“这你们的家信,我看不好吧。”
顾里神色微冷;“没什么不能看的。”
李自清察觉到顾里心情不那么好,接过信,看了后十分失望:“看来嫂子很忙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衣服寄过来。”
顾里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现在已经确信,王语确实不想和他过多交流了,不是耍手段,也不是赌气。清楚了后,顾里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而且他开始担心如果他和王语真的分开了,顾朝该怎么办。以前他觉得即便两个大人不在一起,也不会影响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可王语对他显露出排斥的情绪,如果真开了,还会允许他接近顾朝吗。
明明他和顾朝的关系才刚刚开始改善。
但他也做不出让孩子跟着他的行为。他知道,自己性子冷,对顾朝的付出永远比不上王语。他不能让母子俩分开。
可如果不分开,他却给不了王语想要的,反而会耽搁王语一辈子。离开他,王语会找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只是这个人永远不可能是他。
临近毕业,宿舍里的室友有的回家去了,有的想趁工作前好好放松一下,跑到外面去玩了。
宿舍里,只有李自清和顾里两个人,李自清抱着一本小说看的津津有味,顾里则躺在床上,因做了一天的实验实在太费脑,躺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噩梦如约而至。
这是一岁多的顾里,瘦瘦小小的,被绑在椅子上,他的眼皮被两根牙签撑着,连想闭上眼睛都做不到。
在他对面的床上,一对男女正在放浪的交媾,女人的呻吟声和甜腻的索要声,男人的粗喘和刺激的粗俗言语,每一句都清晰的落入了顾里的耳朵。
顾里胃里一阵阵翻涌,目之所及看到的一切都恶心令人想吐。
“顾里,顾里,你又做噩梦了?”
顾里睁开眼睛,飞快的避开李自清来拉他的手。李自清好像已经习惯了,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碰到他。
顾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抹掉额头的冷汗进了浴室。
李自清抱着胳膊担忧的站在浴室门外:“顾里,你到底做了什么噩梦,怎么每次醒来都要在浴室洗好久?”
顾里拉开门,“我不想说。”他知道李自清是在担心他,但这个梦实在让他无法启齿。
李子清忙道:“好好好,我不问了。”
“现在毕业论文已经提交完了,后面没什么事情,我想在去单位前回家里一趟,你回去吗?”李自清学的翻译,毕业后会进入外交部当翻译。
顾里沉默了一会儿,说:“回。”回去看看顾朝也好。
李自清欢呼一声,这次回去,无论怎样,他都得请王语给他做一套衣服不可。
王语还不知道顾里要回来,说定了张碧和章英的事情后,没过几天就开始了第二次招工。这次一下就招了二十个,她准备女装和男装都开始做。
等将人招好,慢慢步入正轨已经是半个月后。为了方便,王语又在县城租了房子,顾朝如果想跟着她,她就把顾朝也带在身边,反正无论什么事都不可能重要的过他。白天太累不想回去了,歇在县城也可以。
这天王语正在指导新来的帮工,王义忽然跑进来:“小姑,小姑,我妈让我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王语抬头看他,失笑:“什么重要的事啊,瞧你跑的满头大汗。”
王义吞一口气,着急道:“你还记得村里那个吴雪梅吗,我妈今天卖衣服的时候听见客人说有人也在卖衣服,款式和我们的一模一样。我妈让我去看,才发现那就是咱们村里的吴雪梅。”
王语虽然有些吃惊,但并不意外,别说现在,就是后世,那么多专利商标保护,山寨依然满天飞。她设计的衣服只要卖出去,就有可能被人仿做。
现在只是吴雪梅,接下来就可能是王雪梅,张雪梅,无数个梅......
所以她必须要打开市场,将早月这个牌子打出名气,那时候人们认准的就是早月这个牌子,而不是同样款式的衣服。
王语安抚了一下有些躁动的帮工,对王义说:“我们出去看看。”。
张碧忙站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去。”章英要看店,王语又斯斯文文的,王义虽然个子大,嘴却笨拙无比,哪个都不是吵架的料。她怕两人去吃亏,宁愿耽搁今天的计件,也要跟着。
没错,王语已经将结算工资的方式彻底改为计件了,这样不但公平,还能刺激大家的积极性。
“三嫂,你留下吧,我去没事的,就去看一眼。”
张碧自从来了后,不但不仗着是她二嫂的身份占便宜,反而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做的活又快又好。王语知道她是想多赚些钱,便不想让她耽搁。
“我要去,不然你们两个非得被人骂成据嘴的葫芦。”
到了前面店铺,章英也在着急,见着跟在王语后面的张碧一愣:“三弟妹,你这是要跟着去?”,她立刻松一口气;“有你去就好了,你嘴皮子利索,免得小姑被欺负。”
张碧哼一声;“没想到啊,吴雪梅还有这份胆量,都抄到我们头上来了。”
看两个嫂子这副杀气腾腾,王义摩拳擦掌的样子,王语都以为是要去打仗了。
“你们别激动,我们就去看看,我早就猜到衣服出来后见着我赚了钱会有人模仿。不过,我们衣服虽然款式新颖,但更重要的是版型,这个可轻易模仿不来。”这些日子就算再忙,她也没忘了自己看书琢磨的同时又上手,对于衣服版型研究的越发深刻了。后面的衣服也越来越贴合人体。
她相信,只要是买了早月衣服的,都能轻易分辨出到底哪个更好。
说完后三人朝着吴雪梅卖衣服的地方走去,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吴雪梅竟然在离王语之前摆摊不远的地方。因为早月的衣服在县里出了名,一看款式就知道是早月的衣服。所以看到街上摆了和早月一样款式衣服的时候,大家都很好奇的围了上去。
吴雪梅在和客人交谈,她丈夫在一边收钱。
王语三人站在外围听了一会儿,发现吴雪梅卖的衣服比早月的价格要便宜十块左右。
有客人问她是早月老板的什么人。
吴雪梅避开:“我这衣服穿上绝对好看,我以前就在早月帮着做衣服,那些款式都是我们做出来的,没差的,你们放心买。”
张碧听到这儿忍不住了,她呸一声,大声道:“吴雪梅你还要不要脸,这些款式都是我小姑想出来,你不过是帮着缝了几天针线,就成了是你做出来的了?”
吴雪梅见着王语三人,到底有些心虚:“怎么了,她能做,我就不能做了?再说她卖那么贵,我卖的便宜的多,给客人省了多少钱,客人愿意在哪里买就在哪里买,你们管不着。”
虽然现在无论是专利法还是著作权法都没颁布,的确没办法通过法律手段来维权,但这种一看就是抄的东西,就算在道义和常识上,也为人所不齿。
吴雪梅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气的张碧和王义怒气腾腾,王义更是刷了袖子就要去动手。
周围的人听了,也知道这衣服果然是吴雪梅仿制的,不过那又如何,用更便宜的钱能买到和早月同样的衣服,她们求之不得。也许回去后还可以自己试试能不能照着做。
王语拉住王义,对吴雪梅说:“既然你知道自己是抄我的就好,不过劣品终究是劣品,我也想劝各位,一分钱一分货,她的衣服还不值得你们拿出这么多钱来买,免得以后后悔。”
吴雪梅的丈夫听了,立刻骂道:“你他娘的是在咒我们?”
“咒你们怎么了?你们抄别人的东西还有理了?”,王义丝毫不怵,跃跃欲试的要和吴雪梅丈夫干仗。
他的性子就是这么冲动,王语费了很大的劲才拉住他。“行了,没事的,你放心吧,她卖出去的衣服保证过不了三天,就有人要闹着退货。”
王义看吴雪梅两口子一眼,半信半疑。
王语暂且没说明,趁机对大家打广告:“早月的衣服才是正品,如果大家喜欢这个款式,不妨去早月看看,我们那里款式很多,而且保证质量,最重要的是穿上身的效果绝对独一无二。花不少钱买次品,实在太划不来。”
人群中有些人动摇了,是啊,早月的衣服已经打出名气了,质量的确很好。这里的衣服虽说比早月便宜一点儿,可也便宜不了多少,买了说不定还真的会后悔。
吴雪梅两口子被王语一口一个次品气炸了。
回去的路上王义好奇的问王语;“小姑,你怎么知道她们会去退那边的货啊?”,他连吴雪梅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说起就是一顿的嫌弃。
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把吴雪梅和她男人打一顿,打服了,他们自然就不敢再抄了,也可以震慑其他想抄的人。
但王语一直拦着他,他没打成,心里还颇为遗憾。
王语看他:“你得改改动不动就要动手的毛病,万一一个失手真闹出事了怎么办?”
王语说的太过郑重,王义反驳的话咽了回去,怏怏的应了。
这次回去后,王义就专门去盯着吴雪梅,期盼着王语说的退货潮快点到来。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王义忽然兴奋的跑回来,“退了,真的退了,好多人拦着吴雪梅让他们退货,现在他们走都走不了了。”
王语站起来,说:“我去看看。”王义兴高采烈的跟在她后面。
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听见吴雪梅那儿吵吵闹闹的,大家都在闹着退货。
“退钱,必须退,你们卖的这是什么玩意儿,针线缝的也太差了,没穿两天就开缝了,赔钱!!!”
“这衣服看着和早月的一样,回去穿上身一试才知道,和早月的差远了,人家早月的衣服穿出来胳膊是胳膊,腰是腰,这衣服是啥啊,显得我腰比水桶还粗。”
“就是,穿着还顶不舒服,抬抬胳膊都觉得紧绷。”
大家揪住吴雪梅不放,嚷嚷着让她退全款,要不是她在这儿糊弄,她们至于为了节省十块钱买这么个烂货吗,咬咬牙再加上十块,早月的衣服就到手了。
吴雪梅和她丈夫一个头两个大,实在顶不住这么人的愤怒,老老实实的退了钱。
有第一个退的,自然就有第二个,短短时间内,听到消息在她这儿买了衣服的几乎都来退钱了。
吴雪梅不惜得罪王家,又说服男人将家底掏空去进的材料,还找了好些人帮着做的衣服,就这么全赔了进去,还欠了她几个嫂子和亲戚好些工钱,回去后她和她男人天天吵架吵的天翻地覆,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王义对王语的崇拜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了。“小姑,难道你还能掐会算,不然你怎么知道吴雪梅会被退货?”
“什么能掐会算,吴雪梅在我跟前做了几天衣服,她的性子我大概了解,偷工减料,偷奸耍滑,她为了挣更多的钱肯定会耍心眼。再说不看做工,我就粗粗看一眼她那版型也不对,做衣服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不但要让衣服穿的好看,也要穿的舒服,有我们的衣服在前面对比,是好是坏别人一上身就知道。如果比早月便宜很多就算了,偏偏她又没便宜多少,人家可不就觉得上当受骗了。”
章英和王义听了,都惊奇的看着王语。
王语被他们炙热的眼神看的不好意思,摸摸脸:“怎么啦?”
“小姑,你好聪明啊,连她们想什么你都猜到了!”
王语有点儿小得意的摆摆手:“一般一般。”前世她总想从顾里那张冰山脸上琢磨出他在想什么,琢磨着琢磨着,就习惯性的去猜别人的心思了。
现在想来,前世一番痴恋顾里也并不全是坏处,王语自嘲的想。
“王义,大嫂,这几天你们就可劲的帮着在城里宣传宣传吴雪梅被退货的事,重点突出咱们早月是正品,款式好质量有保障,买那些仿造的次品肯定会吃亏。”吴雪梅是第一个,后面肯定还会有人这么干。所以现在她们要加深顾客只要不是买早月正品的,就一定会吃亏上当的印象,也让那些想仿造的心理害怕步吴雪梅的后尘,不敢轻易尝试。
虽然不能永久的杜绝仿品,但能托一时是一时,等将早月的牌子彻底打造出去后,那会儿也就不在乎其他人仿不仿了。
章英经的事多,一听就知道王语在打什么主意,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小姑,你这脑瓜转的可真快。”
这事儿章英办的极好,她简直是天生的外交官,来到县城不满一个月,就和许多人交上了朋友,一些顾客恨不得对她掏心掏肺,连住哪儿家里做什么都对她知无不言。她和顾客交谈的时候就状似不经意的提一嘴,没多久,有人仿造早月,造成退货潮的事就在大部分有消费能力的人群中传开了。
一时间大家都说还是买早月的有保障。更有人有那么点儿虚荣心,颇为自得的说:“为了省那么几块钱,就去买次品,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穿不起就不穿呗,干嘛要买和早月同样款式的次品呢,穿出去也不嫌丢人。”
这话比担心退货的杀伤力还大,既然有能力买早月,家庭条件自然不差,一个买次品的帽子扣在身上,不但显得自己小气吧啦还虚荣,都没脸见人。
王语知道这个意外之喜的时候也暗暗惊讶了一番。前世那些奢侈品利用的不就是大众这个心理,没想到早月这个品牌才在县城发展,就隐隐有了这个趋势。
这也与王语心中对早月的发展方向不谋而合,她自然乐于见成。
这件事情过去没多久,王义忽然又跑到了县城:“小姑,小姑父回来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王语正在检查一个女工的针脚,闻言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眨眨眼:“谁回来了?”
“小姑父啊,现在在家里等着你呢。”
“哦。”,反应过来王义说的是谁后,她平静的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干活了。
王义吃惊的看着她:“小姑,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王语撇撇嘴:“还有谁,顾里呗,回来就回来吧,等我忙完了再说。”她挥挥手,让王义离开别碍事。
王义茫然的摸摸头,去了前面店面,章英刚好送走一位客人。
“又找你小姑干什么去了?”
“我告诉她小姑父回来了,但小姑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样子。妈,我觉得小姑好像有些变了。”
章英笑,“你小姑这是找着自己喜欢做的事儿了,自然就不一门心思想着顾里了。这样挺好的。”活得自尊又自爱,比把自己整个人寄托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身上,实在好太多。
王语一忙就忙到了傍晚,下午六点是下班的时间。王语收拾收拾,和这群女工一起往外走。
今天顾朝没有来城里,她得回去陪顾朝。班车只有早上和中午有一班经过村口,下午是没有的。王义的自行车只能带一个,章英让她坐了:“你今天走的时候朝朝还没醒呢,知道你想的不得了。再说姑爷不也回来了吗。”章英对她眨眨眼,给她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王语解释:“我真的只是想见朝朝。”
“知道,知道,让王义带着你先回去。”
王语气苦,章英根本不像相信的样子,算了,她自己以前的样子,也不怪别人不相信。
王义将自行车骑的飞快,在王语不知如何形容的心情中没一会儿就到了王家。
王家院子门口,只见长身玉立的顾里正抱着顾朝不知在说什么,面色难得的带了点温和。他身上穿的正是王语给他做的那套衣服。
明明是她做的,本意只是想感谢,但亲眼看到顾里穿在身上,王语不知怎得觉得有一丝羞耻和无法言说的尴尬。
顾里似有感应,王义的车一停下,他就看了过来。冲王义点点头,出声问王语:“回来了?”
王语有点恍惚,这语气,这场景,好像真的是丈夫等着归家的妻子。
明明他们俩之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王语嗯一声。顾朝一看见王语眼睛都笑没了,早早的伸出双手等着王语来抱。
王语将顾朝接过来,收拾好心情抬头问顾里;“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怎么长得怎么高,害她说话都要使劲抬起头,脖子都酸了。
“毕业论文已经完成了,在去单位上班前没事情可做,就回来看一看.....顾朝。”,他本想说看一看你们,可看到王语清澈的双眼,话头就改了。
王语听了嗯一声,算顾里还有点良心,至少还记得儿子。
既然顾里已经回来了,晚上王语和顾朝也不好在王家歇着,吃过饭就带着顾朝回家了。
刚到顾家门口,就碰到黄艳,顾里走在里面,她没看见,看到王语阴阳怪气的哟一声,“这不是大财主吗,大财主怎么还舍得回家啊,你不是天天住在娘家吗!”
自从县城里的铺子开了之后,王语的确没怎么回过这边,她每次从县城回来都很累,王母心疼她,就帮着她做了晚饭,吃过后懒得回来,就留在娘家睡了。
刚一说完,就看见顾里从王语内侧走了出来。看见顾里的那刹那,黄艳整个人都僵硬了,磕磕巴巴的问一句:“老...老二怎么回来了?”
顾里朝她略一点头:“大嫂。”不等黄艳回应,就和王语回了屋。
好几天没在屋里落脚了,虽然收拾的整洁,屋里还是沾了灰。王语把炕擦干净,让顾朝坐在上面后,才拧了帕子准备擦屋子。
“我来吧。”顾里接过王语的帕子,麻利的干起活来。
他连干起这些家务活都这么好看,王语心里叹一声,心下又觉得奇怪,如果顾里是洁癖,为什么不怕这些脏东西,单单只怕人的触碰。
看了一眼他俊美无比的脸,告诉自己算了,无论顾里怕什么喜欢什么,都和她屁关系没有,她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第二天天刚刚亮,王语就起床了。顾朝还迷迷糊糊睡着,感觉到动静立刻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妈妈,你又要走了吗?”
王语亲了亲他的脸蛋,轻声安抚:“是啊,妈妈要去挣钱了。宝宝,你是呆在家里和爸爸一起,还是和妈妈去县城?”
去县城虽然可以呆在她身边,但她没有时间陪着玩儿,顾朝也没有小伙伴,还没有在村里玩的开心。
顾朝搂住王语的脖子,想了想,“今天我陪爸爸。”
王语点了点顾朝的额头;“小没良心的,爸爸一回来你就不要妈妈了?”
顾朝忙摇头:“要妈妈,要妈妈,我就陪爸爸一天。”
见儿子着急了,王语忙说:“好好好,妈妈知道了,妈妈先走了,等会儿记得让爸爸给你做早饭吃。”
顾朝软乎乎的应了。
把顾朝安抚好,重新盖上被子,王语直起身,见顾里已经起身坐在炕上,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王语压低声音:“你醒了?”
顾里点点头,揭开被子下了炕。
两人默契的放轻脚步走出屋子,免得将顾朝吵醒。出了屋子,顾里自发的去烧热水洗脸。
“等会儿朝朝醒了你记得给他做早饭,我买了牛奶放在柜子里,记得给他喝。”她挣钱了,自然想给顾朝好的,这时候还没多少人天天喝得起牛奶。
顾里嗯一声,将洗脸水打好,送到王语面前。
王语拧了帕子一把捂在脸上,温润的热气一下就把她的睡意驱散了。她满足的吸一口气,站起来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这些日子吃的好,身体竟然又稍微发育了一些,顾里不经意间看到王语在伸懒腰时胸前的挺起,即便隔着衣服也能看出姣好的形状。
他心头一跳,飞快的移开眼睛。
“你每天都这个时候起床?”现在天还没大亮,连月亮都没隐去。上次回来的时候王语还很喜欢睡懒觉,早上一般要睡到八点多才起床。
王语不以为意的唔一声:“要挣钱啊。”她声音本来就娇娇软软的,这会儿还带着一丝睡意,更显得软糯,拖长的尾音像猫儿的尾巴一样,轻轻摆动一下,直勾到人心里。
“就算要挣钱,也不用这么累,我能养你和顾朝。”
王语的眼睛立刻警醒的瞪圆,一双漂亮的瞳仁里满是火气:“你什么意思?我自己能养朝朝,凭什么要你养!”说着将帕子扔进盆里,对顾里哼一声就走了。
顾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句话反应这么大,他只是觉得王语一个人带着顾朝本来就辛苦,虽然他对王语没有没有感情,但给王语和顾朝提供充足的物质条件本来就是他的责任。即便以后真的分开,他也不可能放任母子俩不管。
他不想和王语有感情上的牵扯,但为了顾朝,也不觉得两人之间应该剑拔弩张。
本是一句拉近关系的话,不明白为什么王语这么排斥。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王语的心思了。
王语路上还在生气,说是生气,更多的是心慌,她总觉得如果真的依赖顾里了,自己和顾朝就会走上上辈子的老路。后来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毕竟顾里是出于好意,她没必要让不知情的顾里来承担她的怒火。
一直到县城开始忙碌后,才勉强把这件事情放下。
中午的时候好不容易可以歇息一会儿,王语正惦记也不知道顾里中午给顾朝做的什么,顾朝有没有好好吃饭的时候,就看到顾里抱着顾朝倚在门口看着她。
县城里的女工们中午要么回家吃,要么有家里人送饭。这会儿大家都聚在一起吃饭,见着顾里,有没结婚的立刻羞红了脸,结了婚的胆子大,有人开口问:“这位同志,你找谁?”
顾朝似乎睡着了,趴在顾里的肩头,这会儿被人吵醒,见着王语眼睛立刻亮了:“妈妈!”
恰好顾里这时冲王语微微抬下巴:“我找王语。”
他和顾朝长得极像,立刻有人反应过来:“小老板,这该不会是你男人吧?”
“你什么眼神,没看见朝朝和他长得那么像,这一看就是朝朝爸爸啊。”
没结婚的小姑娘顿时失望了,长得这么好看,竟然是老板的丈夫,唉,她们没指望了。
“好啊小老板,我就说怎么不见朝朝的爸爸,原来是你把他藏起来了,长得这么好看,生怕别人多看了一眼是吧。”
王语除了在业务上要求严格外,一般都很好说话,大家是真心喜欢她,平时也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她面皮又薄,有时候一些小玩笑就能惹得她面色通红。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大家可不可劲的打趣。
王语的耳朵果然红了,连连摆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顾里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盒:“我听妈说,你中午要买着吃,做的有点多,就给你顺便带了点儿。”
立刻有人起哄:“老板娘,你送饭就送饭呗,干嘛还说顺便带点儿,放心,你的心意我们老板知道了。”
王语被那一句老板娘雷的外焦里嫩,几乎是同手同脚扯着顾里出了院子。
她租的小屋子就在隔壁,为了避免再被那些人起哄,拉着顾里进了屋子。
这屋子只是偶尔住,不大,有简易的家具和一张炕,厨房也很小。但对偶尔落脚来说已经够了。
王语将顾朝接过来,憋着气问:“你怎么来了呀?”。
看一眼王语还红着的耳朵,顾里微微一笑,“朝朝一直在家里念着要见你,我在家里没什么事,就带着他来找你了,顺便给你送饭。”他把饭盒递给王语:“吃吧,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王语打开一看,里面有肉有蛋:“有肉啊,我没放肉在家里啊,你这肉哪儿来的?”
“买的。”顾里言简意赅。
王语撇撇嘴,明白了。
她吃饭的时候,顾里就坐在一边安静的打量这间租房。信里王语只偶尔提几句顾朝,从没和他说过家里的情况。所以他没想过王语竟然已经把事情做到了这种地步。刚刚那个大院里,请的女工不下三十人。前面的店铺里,顾里经过的时候只粗粗看了一眼,就看到不下五个人在排着队结账。
最近王语总是做了许多出乎他意料的事情,让他不禁思考,他是不是从来没真正认识过王语,因为以前那件事情,他便否定了王语的全部,是不是太片面了?
他看一眼低着头吃饭的王语,因为嘴里的东西多,将她薄薄的脸皮撑的鼓鼓的,吃到满意的东西,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月牙,和顾朝一模一样。顾朝冷脸的时候和顾里如出一辙,笑的时候就神似王语了,都像偷了腥的小猫。
“朝朝,你要不要吃鸡蛋。”王语夹起炒的金黄的鸡蛋喂到顾朝嘴边。
顾朝啊呜一口吞下,王语对他乐呵呵说:“好吃吧?”
顾朝满足的点头,母子两个对着笑。
看到这一幕,不知怎的,顾里心忽然就软了一下。这是他的孩子和孩子的母亲,就算不能给王语爱情,但他的确应该对王语好一点的。
等王语吃完后,顾里起身拿起饭盒去洗碗池边洗了。王语吃饱喝足了,正满足的摸肚子;“明天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王语啊一声,双眼睁圆;“为什么啊?”不是避她如蛇蝎吗,现在怎么还自己接近她了?
刚刚的温馨瞬间被打破,顾里脸上那点不明显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
见他又恢复了扑克脸,王语立刻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中午随便在外面吃点儿就好。”顾里无缘无故对她好,她实在胆战心惊,她胆子小,经不起吓,无福消受。
顾里坐在王语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说道:“朝朝要来看你,我就带他来,中午我会给朝朝做饭,多做一点儿不过是顺便而已,你不用多想。”
“妈妈,吃爸爸做的饭,爸爸做的饭好吃。”,顾里话音刚落,顾里就拍着巴掌道。
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不会多想,不用你提醒!王语在心理腹诽一句。
还是想拒绝,奈何顾朝眼巴巴的看着她;“妈妈,我每天都让爸爸带着我来找你,行吗?”
王语能说不行吗,只得咬着牙道:“当然可以!”
顾朝抱过顾里,对王语点点头:“你去忙吧,我带顾朝去街上转转,等会儿一起等你回家。”
王语茫然:“你还要等我一起回家?”
顾里顿了一下:“我去找李自清,如果时间碰巧的话。”
王语松了一口气,不是刻意等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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