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顾里一只手提着王语买的那一大包东西,另一只手抱着顾朝。
也许是已经被抱了一回,这次顾朝倒没反对,中间还埋在顾里的肩膀上睡着了。
和王母说话的王语回头看到这一幕,心忽然就被刺了一下,她和顾里注定走不下去,可是顾朝怎么办呢,她和顾里离了婚,会不会对顾朝心理产生影响?
她走到顾里面前,“朝朝给我抱吧。”
顾里看她:“你抱着怎么走?”
王语执意要去抱:“我能抱,也能走。”注定要分开,还不如现在就隔开,免得以后顾朝伤心。
顾里不动:“别忘了,我是他爸爸。”说完抱着顾朝大步走了。
王语在后面跺了跺脚,恨不得破口大骂:狗屁爸爸,以后还不是赶着给别人当。
王母在旁边看不过,扯了扯王语:“你又在闹什么,姑爷是朝朝的亲爸爸,抱抱他怎么了?你以前不还上赶着吗。”
王语有苦说不出,她要是现在说要和顾里离婚,王母肯定觉得她脑子有病。
到了村口,王母嘱咐她大年初二早点回去,一行人在村口分别。
刚进屋,王语就将顾朝抱了过去。顾里皱眉:“你不希望我和顾朝亲近。”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可见心里已经笃定了。
王语将顾朝放到炕上,用枕头挡住他耳朵,看向顾里,咬了咬唇,挺起胸脯,撑着一口气:“对,反正我们要分开,顾朝我肯定要带着,你现在和他有感情了,以后分开了还不是朝朝伤心。”
顾里眉头皱的更深;“就算分开,我也依然是顾朝的爸爸,一样会负起做父亲的责任。”
“不需要,我自己能养好他。”,顾里以后会是别人的爸爸,可她一辈子都只会是顾朝的妈妈。王语硬邦邦丢下这一句,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一时间屋子里静的可怕。
顾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出去了,王语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反正她现在不会允许自己去关心。
顾里回来走到门口的时候,顾朝已经醒了,正抱着老虎眼睛亮晶晶的坐在炕上看王语在纸上写写画画,母子俩还笑嘻嘻的一问一答。
“妈妈,你在做什么呀?”
“给你画衣服呀,让朝朝穿的漂漂亮亮的,那样我们朝朝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宝宝啦。”,王语眉眼带着笑,故意学着顾朝孩子气的语调哄他。
顾朝害羞的将脸埋进布老虎里,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朝朝第二好看,妈妈第一好看。”
王语被他逗得咯咯笑,“朝朝第一好看,妈妈第二好看好不好?”
“....不好。”
顾里听着听着,因轮廓锋利而显得清冷的面部渐渐柔和了下来,又在门口默默听了一会儿两人的废话,这才进屋。
他进屋,母子俩只看了他一眼就不再搭理了,从来喜欢安静的他这会儿觉得别人不招惹他的滋味好像也没那么好受。
王语一直纸上写写画画,一直忙活到天快黑了都没停下。
这时农村还没拉电灯,顾里将煤油灯点上,提醒王语:“当心眼睛。”
王语嗯一声,这灯光太暗了,的确不适合再弄,将纸笔都收了起来。
转身的时候才发现顾里已经将晚饭做好摆在炕桌上了。王语啊一声:“不好意思,我忘记时间了。”
“没事,我做就好。”顾里将碗筷摆上,等王语坐下后才问她:“你在做什么?”问出口后瞬间沉默了,他刚刚明明在门口听见了,又为什么会多此一问!
“给朝朝做衣服。”王语回答后就不再和顾里说话,专心喂顾朝吃饭。
农村的夜晚实在无事可干,他们两人又不能像别人一样做点儿夫妻间该干的事儿,只好早早的缩在被子里,王语带着顾朝躺在炕的一头,顾里孤身一人躺在炕的另一头,恨不得隔开八丈远。
王语嘀嘀咕咕和顾朝说话,时不时传出两人一会儿咯咯咯一会儿嘎嘎嘎的笑声,顾里睁着眼睛伴着两人的笑声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
第二天王语吃了早饭就带着顾朝走了,走的时候也没和顾里说去哪儿,顾里看着她明显不想和他说话的表情也没再问。以前他想王语不要那么无时无刻找着机会就靠近自己,现在王语如他所愿了,心底却忽然涌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怅然。
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他很快拿起书安静的看起来。
王语是去找鸭绒的。
她想给顾朝做一件轻便又暖和的羽绒服,虽然现在没有分离鸭绒的工具,但有炕,依然可以用笨办法烘出来。
王母见到王语带着顾朝来了,诧异不已;“怎么,和女婿吵架了?”虽然她不指望自己的闺女真能有这么大的出息舍得和顾里吵架,但昨天回来的时候眼见着王语闹了别扭,王母心里有些担心。
王语哼一声:“妈,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谁稀罕和他吵架呀,我这次来是有正事的。”
王母一脸看穿了的表情;“是你舍不得和女婿吵吧,说吧,有什么事?”
王语把要找鸭绒的是和王母说了:“我记得咱们村里不是有谁在养鸭子吗,他们肯定有多余的毛吧,我想弄点给朝朝做衣服。”
“鸭绒能做衣服?”王母半信半疑,她半信半疑,毕竟从没听过。
“当然,鸭绒做衣服可暖和了,又轻便,如果有多的,我给您也做一件,您就知道穿着有多舒服了。”
见王语说的这么信誓旦旦,抱着对亲女儿的滤镜,王母倒对此抱了极大的信心:“我就算了,衣服还有得穿。”
商量好,王母就带着王语去了村里养鸭子的人家,前些年是不准私自养家禽的,但现在地都分到了各家,各方各面都放松了许多,街上小摊贩也摆了出来,也没见谁来管。有些路子活的就开动了脑筋挣钱。
这户养鸭子的说起来还和王家是亲戚,不过隔了好几房,算是一个远的表亲。
不过他们卖给别人的一般是活鸭,根本就没剩下多少鸭毛,王语全打包走了,看了看,如果全部用鸭绒做,差不多也就能给顾朝做一件衣服和一条裤子。
王语带着顾朝出去了大半个上午,带回来一口袋鸭毛。饶是顾里再聪明,也实在猜不透她要做什么。
看出他的疑惑,王语主动答疑:“你可别小看这些鸭毛,做出来的衣服穿着可舒服了。”她眼睛亮晶晶的,透着一股小得意。
顾里唇角不自觉就扬了一下:“需要我帮忙吗。”
王语摆手:“不用,你忙你自己的。”然后她自己忙活开了,挑挑拣拣,把一些杂质多的去了,又开始拿着棒槌将鸭毛放入水里使劲凿。
她身量不算小,只是很瘦,凿了一会儿就没劲了。顾里见状拿过棒槌;“我来吧。”
王语站起来,小声说了句谢谢。顾里一顿:“不用。”
一个上午就在顾里和王语换着凿过去了。吃过了午饭,又接着凿,顾里见她凿的不停捶打手臂还要坚持,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对王语说道:“你不用这么惯着他。”
王语本来还乐呵着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我儿子,我就爱惯着,你要不爱帮忙就过一边去。”说完就夺过顾里手里的棒槌将盆里的鸭毛砸的啪啪响。
顾里实在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她,他只是觉得王语对顾朝太过溺爱,对顾朝不好,王语自己也受了罪。
两人后面没再说话,顾里看着王语将鸭毛凿碎后洗了又洗,然后拿到厨房在澡堂前烤干,晚上又放到炕上接续烤。
早上醒来的时候,顾里觉得鼻翼发痒,睁开眼才发现是几片鸭绒飞到了他鼻子上。
他黑着脸将鸭绒取下来,难怪昨天晚上总觉得有人在挠他痒痒。
将鸭绒弄好后,王语正式开始给顾朝做衣服。
她对这些东西似乎抱了极大的热情,不管是挠头设计衣服样式,打板,还是正式开始做,眼睛一直在发光。
这样的王语,顾里从没见过。
离过年不剩几天的时候,王语终于给顾朝做好了一套衣服。
当顾朝穿上王语给他做的这一套衣服时,顾里神色一动。顾朝本来就和顾里长得很像,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冷。不过顾朝还小,脸上又是婴儿肥,不笑的就是个酷酷的小帅哥。这会儿将王语的衣服穿上,他更酷了,又酷又可爱。王语还给顾朝的衣服做了一个连帽,戴着更加好看。
顾里看王语,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能做出这么好看的衣服,样式还如此新颖。
王语察觉到他的视线,一挑眉,“好看吧!”
顾里点头,实话实说:“好看。”
王语问他:“如果我以后做衣服去卖,会有人买吗?”这就是她的打算,既然决定和顾里分开,总不能没有一家之长,而且她要好好养朝朝,要避免娘家以后的悲剧,都需要钱。
顾里略想了想:“肯定有人买。”
王语上辈子没自己挣过钱,她心里总是很忐忑,知道顾里聪明,没忍住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答复,王语心下大定。
那边顾朝穿着新衣服已经乐疯了,在镜子前左转转右转转,看了又看。
“妈妈,我好好看啊!”他这会儿哪还有小酷哥的影子,捧着脸在镜子前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