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刻钟功夫,本来悍勇无敌的马贼们开始自乱阵脚,然后且战且逃,最后一哄而散。而拼死守寨的勇士们则越战越勇,将逃走的马贼们追出二里地去,才欢呼雀跃地跑了回来。
瞭望台上的龙臻儿,在杀死了马贼头子大当家之后,就缓缓放下了弓箭,许久没有这样真刀实枪地战斗过了,心理上很不适应,加上这幅身体才大病初愈,体力难以支撑,让她有些站立不稳。
谢婉连忙过来,将她扶到屋里歇下。
原文中,林三娘虽然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在这个剧情中并没有到瞭望台上来偷袭助阵,而是在留在屋内养病。
马贼攻进寨子之后,不仅将钱财洗劫一空,寨子里的老老少少也没有逃脱魔掌。男人都被杀死,女人都被分开关起来,具体遭遇了什么可想而知。
一开始,马贼们为了逼问唐国公留下的家财下落,谢婉和林三娘暂时安全了一阵子。但谢婉为了让孩子们逃出去不惜铤而走险,让忠仆准备好马匹打算半夜出逃,最终没能成事,被马贼发现了。
林三娘的两个弟弟,十岁的林明瑾和五岁的林明琅被护卫们分别带走,从此音信全无,谢婉和林三娘则被马贼们追上,谢婉当场挥剑自尽,林三娘却因一时的软弱没敢自杀,但就是这一刻的求生意念让她悔恨终身。
被马贼掠回去之后,林三娘当晚就惨遭蹂.躏,而施暴之人就是刚刚被龙臻儿两箭毙命的马贼头子胡世仁。林三娘被毁了清白之后,就被胡世仁收为外室,后来胡世仁被仇家追杀死了,她又被几经转手,最后甚至流落青楼。在整个过程中,林三娘忍辱负重,全凭着一定要复仇的信念支撑活到了最后。
这些不为人知的凄苦经历,给林三娘带去了毕生难忘的痛苦记忆,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整个报仇雪恨的过程都戴着面纱,不仅隐姓埋名,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甚至在故事的结局都没能鼓起勇气与父兄亲友团聚相认。
现在,第一个林三娘的胡世仁已经被射杀,但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却另有其人。龙臻儿想着,这个任务接下来不管怎么走,那些伤害过女主的仇人,都得一一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行。
马贼来得快,去得也快。
前后不过大半个时辰,但这么点儿时间,寨门那边留下了成堆的尸体,以及百来个重伤轻伤挂满身的伤员。
先头躲在寨中的老弱妇孺,在确认安全之后纷纷走出了房门。
领回战死的亲友尸体,为伤员包扎上药,马贼的尸体则被堆在一起一把火烧了,有几个重伤没能跑掉的马贼,则在谢婉的嘱咐下关起来进行救治,留待回头审问。
聚义堂里,谢婉正在安抚众人。
龙臻儿也跟过来查看,除了寨中的佃户和护卫们在外间忙碌,其余人等都聚集在此,皆是脸色苍白,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危险中回过神来。
谢婉的身后站着一个十岁的清瘦少年,便是林三娘的弟弟,唐国公三子林明瑾。他手里牵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娃,则是幼弟林明琅。林明琅年幼懵懂,对刚刚外头发生的事情没什么概念,正专心玩着手里的九连环,遇到难解之处便悄声询问三哥,林明瑾便耐心地为他讲解,两个孩子看起来倒是比大人们平静很多。
不多时,手臂带伤的教头林忠匆忙进来,向谢婉汇报外头后续的处理进展。
谢婉默默颔首,转头向犹在惊魂不定的众人说道:“马贼都退了,现在应该没事了,大家各自回去歇着吧。暂时不要一个人乱走,这世道不太平,躲在深山里也难得安生。”
众人本还有各种担心揣测,听她这么一说,不免想到,这个乱世确实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没见平日里采买的小子们从外头回来说,今天有这个村庄被屠了,明日又有那个镇子被抢了吗?
惴惴不安的众人小声议论着纷纷散去。
林忠留下没动,见谢婉似是松了一口气,不禁看了龙臻儿一眼,道:“夫人,这次幸亏三娘击杀了匪首胡世仁,才让这些马贼给跑了。但我等藏身在此,该是极为机密之事,如何忽然被围攻?我担心那些人没有得逞,还会寻机再来生事……”
谢婉如何没有这样的疑问,不过是方才碍于众人都在,担忧说得太过直白惹得人心不稳,不便深问罢了,此刻聚义堂中只有他们母子四人和林忠,便不再遮遮掩掩,沉声嘱咐道:“悄悄的点选人数,看看人是不是都在。”
龙臻儿方才在聚一堂扫了一圈,并没发现文中反派的踪影,便默认母亲的安排。
若是家贼通匪,照那些马贼乱哄哄攻进来的架势,留在寨子里很难全然自保,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那家贼多半已经趁乱离开了。
掌灯时分,林忠面色难看地回来汇报:“吴义兄妹已经两日不见踪影了。”
这吴义兄妹,正是这次通匪的幕后黑手,也是本文中的两个大反派。正是他们跟马贼合作,害死了山寨里的所有人。但是,这两人辗转流落,最后竟然回到了林戍德的身边,并且备受宠信,哥哥成了高官,妹妹成了宠妃,风风光光了大半辈子,最后才被复仇的女主拖进了地狱。
谢婉听到这个消息,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她的身子晃了晃,单手撑着身边的桌案,面色沉凝,冷声道:“你可知这话的分量?”
林忠跪倒在地,沉声道:“请夫人准我亲自擒回这两个叛徒!”
吴义兄妹乃是唐国公林戍德受人所托从战场带回的遗孤。他二人的父亲吴存信,乃是林戍德二十岁第一次上战场时的好友,因帮唐国公挡了致命一刀而不治身亡。他生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一双年幼的儿女,唐国公便派人去往吴存信的家乡查访,得知孩子的母亲早年便难产而死,家中再无其他亲人,全靠乡里人有一顿没一顿地接济才不致早早饿死,便将吴义兄妹带回京城交给谢婉照料。
毕竟是恩人遗孤,谢婉不敢说自己做到了无微不至,但一日三餐、四季采买、逢年过节,从未短少一样。
吴义与长子明玕年纪相仿,不仅衣食住行和儿子采用同等份例,就连学文习武都不曾藏私,一样的先生教着。就连吴义的妹子吴芙蓉也请了女夫子教习文字和女红。吴义的婚事是谢婉一手操办,吴芙蓉也相看了人家,只是这两年形势太过混乱,倒也没着定下。
兄妹俩被谢婉亲自拉拔长大,可说待之如亲生子女也不过分。如今林忠所言,竟在暗示他二人与早前攻寨的马贼有关?
这让谢婉如何能够接受?
谢婉身份尊贵,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惯常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竟让她忽然心生疲惫,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良久,她才深深叹了一口气,望向眼前跪着的林忠,慢慢道:“起来吧,你又做错了什么……”
林忠见谢婉神色哀戚,心中也十分愤怒。
和谢婉一样,吴义兄妹何尝不是他看着长大的?近年来这两人是有些张狂了,但万万没想到,他们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他们……”
“罢了。外头乱哄哄的,他们走便走了吧。你就安生把寨子守好,这地方暴露了,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见谢婉疲惫地闭上眼,龙臻儿便走了过去,给她轻轻揉着太阳穴。
林忠见状悄悄退了出去,屋内一时静谧无声。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竟惹得他们如此相待?”不知过了多久,谢婉忽然抬眼看向龙臻儿,轻轻问道。
龙臻儿手上也没停,淡淡回着:“人心不足,你待他再好也不会被记住的。”
谢婉点了点头,半晌才道:“吴存信的恩,这些年我自问已经报的不少了。他儿子握着国公府的差事,娇妻美妾一房一房的娶,女儿眼光也不低,当初给相了多少好人家,偏偏总是咬着不肯应,不知心里存着什么大志向呢……他们今日此举,就当是断了我们两家的恩怨吧,从此再不欠他什么。”
龙臻儿却想着:那是因为马贼没攻进来,不然哪是恩怨两消?
根本就是死都解不开的仇恨。
但这话此刻就不必多说了,谢婉着实有些困乏,龙臻儿拣了根安神香燃上,在袅袅烟雾中离开了谢婉的厢房。
夜晚的寨子一向是寂静的,但今日到底有些不同。经历了白日的事情,现在大家哪里还睡得着?寨子里的男人们只要是还能走动的,都排好了班次,轮流在寨门巡守,就怕那些马贼卷土重来。
如此这般折腾到大半夜,山下的道路还是冷冷清清不见人影,一名困乏至极的护卫忍不住打了个盹儿,却朦朦胧胧地好似听到了阵阵马蹄奔腾之声……
真的卷土重来了?
那护卫猛然惊醒,将手中铜锣咣咣响,口中大喊:“有人攻寨!有人攻寨!备战,快起来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