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揣测(1 / 1)

袁润今天大概是挨了穿来前、后加起来这些日子里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打。魏帝打断了两条戒板,而他则被简易担架抬回了东宫。

迷迷糊糊里听见魏帝与闻声而来的崔玄亦商量,怎么样才能让简行之消消气,继续把这个太史令当下去。他好像还听见魏帝在唉声叹气:“朕有些时候,真恨不得再有一个皇子……免了他如此辛苦,也免了朕气到肝疼。”

……

袁润也不知道自己是昏迷了多久才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背后的人在给他上药。膏体清爽,敷在伤口上,带着点薄荷的凉,有些疼,但比起魏帝先前的狠手,已经舒服很多了。

“是允钦吗?”

袁润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声。

身后那人“唉”了一声,同样沙哑着嗓子道:“殿下,可消停些吧。”

是青阳雉。

“允钦呢?”

袁润想要撑起身子来,但胳膊也软塌塌的没一点力气。他挣扎了几次,放弃了。

“靳少监有事与他商量,来叫了他一趟,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太史局还是在司礼监里。”青阳雉停了一会儿,似乎在找还有哪些伤处,“殿下便是心急太史令独大,也要自己掌权后缓缓图之,何必冒这个险呢。”

毕竟是自家姑娘的血脉,青阳雉也一直把袁润当孙辈的看待。他有些心疼的看着袁润背上的红痕,一边庆幸魏帝虽下狠手,到底避开了要害;另一边也在想,怎么为人父母,竟然下得去这样的手打自己的孩子。

当时他们几个人都没拦住,可见是气狠了。

青阳雉盖好药膏,轻轻往袁润背上吹了几口气,方才拉下薄纱给他盖住。

“殿下此次好了,可消停些吧。”

袁润闭着眼,哼哼了一声。

“其实我没想这么闹。”

他顿了顿,吸了一口气:“就……挺意外的,我也没想过会闹这么大。”

“殿下和张家那位怀雅公子,可当真是难兄难弟了。”青阳雉无法判断袁润这句话中有多少水分,便转了话头:“方才张首辅遣人去紫极殿回禀,说怀雅公子行为不端,刚关完禁闭就做出不合体统的事儿来,被李家的人闹上门儿去了,只得吊起来打了一顿,如今正关在佛堂里罚跪呢。”

袁润听着青阳雉的话,睖睖瞪瞪地问了一句,“谁?张怀雅?”

青阳雉多多少少也听过些文华殿里的事儿,知道他与张怀雅感情好,便叹了一口气道:“可不?殿下不知道,那李家姑娘一口咬定与怀雅公子定了终生,张大人恨他没担当,打得就剩了半口气,怀雅公子也不肯改口,只说自己是被人陷害了……可哪位姑娘愿意用自己的名节来陷害他啊?”

“若是陷害张大人,那还有个说头,张家三子,也就他养的娇贵些,可冀云布政使的家底也殷厚。人家姑娘陷害他,图的是什么?”

“图他没功名?还是图他顽劣?”

袁润昏昏沉沉的脑子此刻才反应过来些,他愣了一会儿:“李家?李辞盈?”

见青阳雉不说话,他又问道:“去张大人府上的那两个人,是不是叫李辞盛和顾素辰?”

姑娘的闺名不可随意提及,但这两个大男人却是没什么事儿的。

青阳雉道:“是有一个姓顾的。”

原书里李辞盈就是个十八线,连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出来过。如今这剧情走向越来越迷,十八线的女配也要想方设法上位了,冲一线失败,那就先定一个小目标,成为二、三线的女配角。

袁润又开始闭上眼睛迷糊了。

每到这个时候,大家都以为他在睡觉。

事实上,他只有闭着眼睛的时候才能想起曾经在书里看过的一些情节。一睁开眼,他就成了这个世界里实实在在的一个人,有血有肉,有心有肺,有情绪有经历,唯独没有上帝视角。

青阳雉叹了一声,又把话题扯回来:“殿下如今十五了,那承影剑是青阳族的传承……大公来后,必然是要将我们青阳家传给殿下的。殿下日后便是为天下万民,也可千万消停些吧……”

允钦不在,旁的内侍连该点什么香都不清楚。

本想着来请示袁润的,但见青阳雉从里头出来,示意殿下又睡着了,那内侍便随意配了一些宁神助眠的,洒进炉中,星星点点地燃着。不过片刻,鹿角香炉中便递出一线淡雅幽细的香味来。

这香缭绕、盘旋,丝丝缕缕地在东宫里弥漫开来。

好熟悉的香味……

袁润闭着眼,想着允钦与司礼监、张怀雅与崔明远,甚至还有魏帝、崔玄亦、简行之……他虽不说,但这些人行为处事的方式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也改变着他。有时就连在梦里,他也恍惚觉得自己本就该是大魏太子袁润。

至于现代,大约只是自己在文华殿里打盹儿时、一个模模糊糊的梦吧。

允钦是真的能干。

他先帮简行之收拾了书楼,又随着揣测魏帝、王璨、崔玄亦三人一同劝了简行之回心转意,太史局这边刚有了些转机,靳予便又派曾平如来请,说是先前周君旺下毒的事情大概有了首尾,叫允钦代表东宫,过去商量商量相关的处置问题。

魏帝看着允钦,完全是在打量别人家的孩子一般,表情里有些强忍着的酸意,“去吧。”

允钦行为恭敬得体,躬身退出了三步,方才转身跟着曾平如返回司礼监。

这一来一往有些路程,允钦问道:“不知靳秉笔都查出了些什么?”

“查到了孟家头上。”曾平如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皇城内行人极少,零星几个,多着官服,行色匆匆,往来于各个衙门之间。大魏有令,点卯当差,无论是什么衙门,都得穿着官服,说这样才有个皇城的样子。

皇城不大,小小一个四方,卧着二十多个衙门,掌管着整个平城的命脉。

这样的感觉有些奇妙。

曾平如看着窗外,揣测着哪些人是孟家的、哪些人是刘家的……这些世家曾一手遮天,如今江家出了一个小漏子,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百余年间无比正常的一个起伏,但于他们这些无权无势、无门无路的寒门来说,却实在是一次改天换日的机会。

允钦嗤了一声:“听说张首辅家的事儿了吗?”

“听说了,我们都觉得是令徽公子给怀雅公子下的套。”曾平如从兜里翻出一粒槟榔,塞进嘴里嚼了嚼,又看向允钦,“你来吗?”

允钦格外嫌弃地看了一眼:“味儿太重了,我才不吃。”静了片刻,他又问道,“为什么是觉得?”

“孟家于下人筛查一向严格,那几个人的嘴上了锁似的,灌黄汤也灌不开。”曾平如嗐了一声,“得亏里头有个爱听戏的,今儿去梨花苑里点了高凤常一出戏,打赏时说漏了些,却不知那高先生还在延庆坊里说书,夹带了几句,是我们的人自己推论出来的。”

“高先生说的《大闹天宫》好得很。”

允钦与袁润在一起时,像个各处操心的老妈子,一旦离了袁润,便细致又缜密,完全没有同龄人的模样。

他阖起眼想着……这个动作自然是学太子殿下的。允钦刚闭起眼的时候笑了一声,人人都道太子殿下爱犯瞌睡,但只有他知道,殿下每次睁开眼,脑子里都会冒出一个稀奇古怪的新主意。

他们往往听不懂,可似乎殿下的主意,还是挺有用的。

“原先是说那段《大杀旌门关》好点,眼下看着,大约是那药多少也起了效用,如今高先生极少往延庆坊去了。”曾平如说着,笑了一声,“不过高先生那猫也神奇,不然大概如今也没有名角儿高凤常登台的机会了。”

允钦没再搭话。

凭直觉,往东宫里下毒的绝不应当是什么孟家的人。

孟家怎么说都搭上了刘家,一个世家,要毒杀东宫太子,绝不可能用这样低级、容错率又极低的手段。

世家常用的法子是渗透。譬如周君旺安排进东宫,先不要轻举妄动,什么时候混成除他允钦之外最得殿下倚重的再下毒,且还要下那种慢性毒药,无声无息,耗时长些却稳妥得很……这般毫无耐性的做法,应当是那些从未见识过权贵之间勾斗的人,一心以为如何如何,实际上却什么都不懂,一做就露了陷。

就如殿下所说,或许就是顾素辰的手段。

可这样的人……又为什么要害殿下呢?

允钦想不明白。

这样的人,该一生都见识不到皇权的威风,自然不会有什么直接交集。这便更说不通了……没有直接的交道,又何必费尽心机要去害太子殿下呢?若是得手,他又怎能得利?

这手段,也太粗鄙了。

只是允钦脑子里忽然冒过一个念头,倘若得手,自然是西景王得利。

那么,会不会是西景王结了仇家,因而那仇家才会买通顾素辰这样的人,然后用这样粗鄙浅显的手段暴露自己,诱导着他们往西景王那头去想?

总之这位爷也是个不安分的。

迟早的事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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