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披起一件外衣,拉着孟莲亭飞速的往门外走去。
他问:“房里没人吗?”
孟莲亭点点头,眼中尽是迷茫和失望:“姐姐到底去了哪里?”
孟荷亭能去哪里?
去茶楼吃点心,去戏院看电影,或者去郊外兜风。都不可能夜不归宿。
难不成徐长风真的带她去舞厅跳舞了?
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了,柏林心中一团乱麻,说起来这馊主意还是他一手策划的。
但他还是安慰道:“你别急,我们去问问保卫。”
午夜时分,徐公馆里所有人都睡着了,万籁俱静。
保卫大叔在保安室里面打着瞌睡,倏忽雨夜里一道黑影闪过,吓得他一个激灵。
“大大大大……大少爷?”
柏林急切的声音响起:“你有没有看到过孟小姐?”
“孟小姐?”保安大叔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我当值的时候没有见到她。”
保卫是每天晚饭过后换一班。而今天晚饭时分,他并没有见到孟荷亭。
柏林心中一沉。这么说来,孟荷亭是真的没有回来。
“那常先生呢?你有没有见到过常先生?”
“没有。今天我值班后就没见过有人出入。”
听到柏林提到了常枫,孟莲亭眼中迸发出一瞬间的愤怒和凌厉。
“他到底把我姐姐带到了哪里去?我要去找他们!”说着往雨幕里冲去。
“哎!你等等!”
柏林看向外边越下越大的雨,急急从保卫室拿过一把伞,撑开,将他们都纳入伞下,挡住噼里啪啦的雨滴。
“你去哪里找?怎么找?”
他拖着孟莲亭,走到车库,发动了徐宴风那辆骚包的小跑车。
孟莲亭被他问住了。她一会儿觉得常枫是个既猥琐又心机的骗子,可一会儿又想起姐姐面对他时娇羞的笑容。姐姐老派保守,不会和未婚男人过一晚上,可是若是姐姐真的……她又能怎么办呢?她心乱如麻,默默坐到副驾驶座。
柏林替她拉好安全带,看见她正微微发着抖,才发现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
“别担心,嗯?”
他把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带着体温的衣服瞬间包裹了她,衣服上还有少年身上干净如松柏一样清爽又令人安定的气味。气氛稍稍变得缓和许多,孟莲亭眼中莫名的神色一闪而过。
柏林发动汽车,往徐公馆外开去。
夜晚寂静的可怕,整一条落霞路黑寂寂的,只有车子开出去闪过的明亮灯光。
柏林一边开车一边安抚着孟莲亭。
“你看现在下着雨,可能是他们在郊外的时候下雨,没有办法回来,便找了一家屋棚或者农舍躲雨……”
“这秋雨下起来没完没了,他们没办法可能就只能委屈一宿了。”
这么说着,柏林觉得自己都要相信了。
说不定孟荷亭跟徐长风去了荒郊野岭谈情说爱,结果为了躲雨还真的就在一家屋棚下面可怜兮兮的等别人来解救。
夜晚大路上没有人,他把车开得飞快。
静悄悄的,夜里只有跑车的轰鸣声响彻大街。
一声奇特的声音隐藏在车的轰鸣声中。
柏林感觉好像车压到了一块石头或是什么,整辆车颠簸了一下。
接着他感觉像是挨了一闷棍,当的一声,前轮胎处沉了下去,整辆车方向不受控制的向一边偏移。
汽车爆胎了?!
他努力地控制方向盘,一边踩着刹车,汽车尖锐的摩擦声中,如雷声般爆裂的枪声响起。
玻璃窗被打碎了。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守株待兔的陷阱。
在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他松开手里的方向盘,整个人扑在孟莲亭的身上。
弹片和碎玻璃弹在他身上,左肩膀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他闷哼了一声,看到身下孟莲亭惊讶的脸。
接着整辆车不受控制的往街道的建筑物上撞去,一声巨响之后,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有水滴在滴滴答答地响着,徐长风悠悠转醒,后脑勺还隐隐作痛。孟荷亭醒的比他早一点,正缩在一个角落里。
他们的手脚皆被牢牢捆住,分别绑在两根钢筋上,离得不近。四周环境既潮湿又漆黑。这好像是一个地牢。
“荷亭?”他沙哑地叫出声。
孟荷亭点点头,声音里尽是恐慌:“你还好吗?”
“我还好。”
他实在也摸不着头脑。
他和孟荷亭在茶楼吃完点心后,看到电影还要几个小时后才开场,便载着她在上海走街串巷,向她介绍本地的风土人情。
没想到刚刚骑到郊外,就有几个黑衣人围住了他们。他还来不及说话,一棍子就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他便昏了过去。
他一开始是以为徐宴风又想出了什么新奇点子,后来仔细一思索,这位大少爷虽然顽劣,但是他的感觉告诉他,他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这次是招惹了谁?
他想对孟荷亭说什么,只听见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他们的头顶响起。
“你怎么办事的啊?我要的是徐大少爷!这是他家的家庭教师!你抓错人啦你!”
徐长风:!
只听另一个男子委屈的声音响起:“是唐家的暗桩跟我说,徐大少爷要带美人外出郊游,我和徐家的陈妈对过,大少爷的确买了几张点心券和电影票,和他身上的一样啊。”
那个粗犷的声音变得暴怒:“你是猪吗??徐大少爷今年刚满十八,你看看这个,嗯,这位,你跟我说他十八??”
徐长风:其实我也只有二十四……
另一位男子哆哆嗦嗦抽出一张报纸,上面写着“徐氏商行大公子十八岁生日宴会正式亮相”的加粗标题:“老大,你看你看他是不是跟着报纸中长的很像啊?”
“只有这一坨你能看出个啥?”那个粗犷的声音要打人了:“这点事都没办好,我要你何用?”
男子委委屈屈地说:“那老大,这俩人我们怎么处理?”
那位老大沉默了一会儿。
“做掉吧。”
“嗯,好。”
孟荷亭也听到了这番对话,惊呼了一声,绝望地看向徐长风。
徐长风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基本上不可能挣脱绳索,所以只能智取。
既然他们想抓的是徐宴风,那就只能靠这个来拖延时间。
想及此,他赶紧高声说:“你们放了我们,我有办法抓到徐大少爷!”
“诶?什么办法?”
那个抓错人的男子赶紧爬了下来。徐长风没猜错,这的确是个地牢。
他没有立即应声,说:“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抓他?”
那个男子皮肤黧黑很干瘦。他哼了一声:“自然是因为他爹欠我们老大一样东西。”
徐长风沉默了一下。他在徐家调查到了不少东西,自然知道徐正坤身上背负着点人命债。
看到这个干瘦男子,他有点猜到这几个人的身份。他正要说什么,却听见一阵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又一个声音响起:“三弟,听说你抓了两个假的来?哈哈,这徐宴风一天都没出门,还好这半夜终于被我蹲到了。”
干瘦男子赶紧爬了上去,只见出现了一位白净的胖子,只是脸上有一道贯穿着鼻梁的伤疤,将他那肉嘟嘟的胖脸硬生生添三分煞气。
此时他正微笑着,让手下把两个血人抬了上来。
那个干瘦男子“呀”了一声。
“二哥,你怎么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打成这样呢?”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此时她柔弱无力的瘫软着,白皙的脸上明晃晃一个巴掌,身上有道道伤痕。
不过显然徐大少比她惨得多,左肩中弹,满头都是血。
干瘦男子见这两人的惨状,张张嘴,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绑匪,老二才是真正的强盗。
那个胖子微笑着:“老三,你还别说,这小娘们儿可不简单啊……她扭断了我一个手下的脖子。”
干瘦男子惊讶地张大了嘴:“看不出来呀!”
他还想要说什么,“老大”看了看天色。
“天快亮了,”他说:“给徐正坤带信吧。”
*
柏林昏沉在黑暗中,仿佛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唤着他:醒来快醒来,醒来醒来醒来。
他想追逐那声音而去,那声音却又钻入了缝隙,消散不见。
他像是走进死胡同里,在原地转圈圈,心里越来越着急,仿佛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一样。
为了醒来,他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着,终于在一个临界点,他睁开了眼睛。
头上传来剧痛,像是脑震荡了一样,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双手被绑成一个别扭的姿势,左肩疼痛不堪。
他尝试的动了动。
黑暗中好像有人在叫他。
“大少爷?”
是徐长风的声音。
柏林惊讶道:“常先生?”
“是我。”徐长风轻声应着:“我们被绑架了,你知道吗?”
被绑架了?
原来是这样?柏林差点能描绘出事件的发生过程:绑匪要绑架他们,却意外绑了徐长风跟孟荷亭。但后来他从徐公馆出来,又给了绑匪可乘之机。
他想起他车祸晕倒前那阵枪声。
有人,有枪。这绑匪看来来头不小。
他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看清楚了对面被绑着的徐长风和孟荷亭。还有软软的倒在他身边的孟莲亭。
他不知道车祸有没有撞到她,可看起来孟莲亭情况很不好。
“莲亭?”
孟莲亭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身上有很多伤痕,但没有致命伤,应该不至于失血休克。
也有可能是中了迷|药。
孟荷亭轻轻啜泣着,小声叫着:“莲亭,莲亭……”
“荷亭,别担心,她只是中了迷|药。”徐长风柔声安慰道,转过来又和柏林轻轻说:“我猜绑架我们的是上海滩三杰,听说这三个人是近几年才来的上海。老大是做杀手出身的,外号‘阎王’,老二是个脸上有道刀疤的胖子,老三是个瘦黑的男人,分别称作白无常,黑无常。他们惯会打劫富商,能力又强,短短几年闯出了名堂。”
柏林脑子有些昏沉,只听到了个什么,白无常黑无常,就反问了一句:“他们为钱吗?”
徐长风沉默了。
“不止。”他说:“他们就算为钱。也不可能打劫到徐正坤这里……”
他一字一顿地说:“他们是为了人命。”
徐长风此刻的语气有些森然。柏林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来一段剧情。
剧本里面,徐长风最后扳倒了徐正坤,不仅仅是因为他蚕食了整个徐氏商行,更加是因为他加入了一个上海滩有名的黑道团伙,当了那个团伙的军师。
而那个团伙,正好是三个人,这三个人跟徐正坤似乎有仇。
柏林看了看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徐长风。
原来他的加入让剧本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了吗?
这次他们能脱离险境吗?
正想着,他看见孟莲亭好像轻轻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评论!动力满满!
大家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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