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一直在森林奔跑。
元菂就像一只永不知疲倦的小豹子,在他能跑的时候,带着他一起跑,在他不能跑的时候,背着他跑。
而两个人一起跑的时候,她居然还能不时摘个野果,抓只小型的野兽准备午餐或者晚餐。
微澜早就放弃跟她比较了。
他一边急促的喘气,一边学习她跑步的姿势,学习她跳跃的落脚点,学习她呼吸的节奏,这几天,他体能提高的速度,比以前一年的都快,人果然在困境中才能突破啊,那些小说和传奇,看来也得也不全部都是假的。
但是他渐渐发现元菂的节奏隐约有些规律,在白天她会随他的意,想怎么跑都行,在傍晚,她会要求他自己跑,然后找个地方吃东西,休息。然后她再背着他跑上一会。他往往就在疲倦中睡着了,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微澜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这天晚上,他刻意控制自己不要睡地太沉。
元菂找了一个树洞,把他放在里面,然后就出去了。可是没一会她就回来了。坐在他身边不知在干什么。
“你在做什么?”微澜强忍着困意,坐了起来。
他们没有生火,树洞里很黑暗,他完全看不清元菂在干什么。她的手里好像有毛茸茸的一团,他还能闻到一点奇怪的味道。说不上难闻,像是一种生涩的野果的浆汁,夹杂了生腥的气味,还有点动静,像是有小动物在偶尔轻微的挣扎。
“哦,我刚才找了点野果,但是好像完全不能吃啊。”
“那个是什么动静?”
“我抓了一只小野兽。”
元菂拍拍他,靠在他身侧的树干上,睡了。
第二天的早上,微澜没有找到那只小野兽,也没找到那种味道奇特的野果。早餐是元菂新摘来的野果,和正架在火上烤两条肥鱼。
“微澜,我们大概还有两天的时间,就能到科利达。”元菂边说话,边打着哈欠。
“你昨晚没睡好吗?”微澜看着她,她好像比前几天瘦了一些。
“嗯。跑了几天,有点累了。”
“吃吧,”微澜将洗好的野果递给她,“今天换我来背你好了。”
“好啊。”
早餐后,微澜背起了元菂,按她指的方向,快步前进,“没想到你还挺重的。”
“我都没嫌弃你重,你居然还敢抱怨我?”元菂使劲儿勒他脖子。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走着。渐渐地,元菂就不说话,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微澜侧脸看看她的小脑袋,暗道,对不起,都是我,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让我尽力为你做点什么。
与此同时,在星舰上波理亚都惊呆了。“她是怎么做到了。”
达乌奇拉星上,各地的警局都有人在咬牙切齿的咒骂,上面让他们抓捕一个银蓝色头发的少年。最开始的消息,是那个少年出现在西岸小镇。为此,整个西岸小镇不但进行了生物立体扫描,连周围百里的森林都没放过。可连根毛都没找到。
结果从昨天晚上开始,各地都陆续的发现了银蓝色少年的踪迹。整的警察局的人都快疯了,并不是每个城市都设有生物立体扫描仪的,他们这种平时连小偷都很少见的地方,要这么昂贵又耗能的器材干什么。要知道,这生物立体扫描仪,扫描一个城市所耗费的能量块,足够一个警察局一年的消耗了。但是,命令来得又快又急又严厉,没有器材的小镇就开始向城市借调,借调不到的,就开始人力搜捕。
阿斯兰驾驶着星舰,按照定好的路线,一点也不着急的向科利达飞去,每到一个城市她甚至还有闲心跟警察闲聊,像极了一个市侩又八卦的星际商人。
终于她们的星舰降落到了科利达的港口。这里并不像其他小镇那么松散,作为达乌奇拉最大的星港城市,这里的戒备相当的森严。
元菂站在科利达的一个高楼上,集中注意力,看着远处的星港。
今天是她们约好的时间。阿斯兰已经完成了文件上所有的交易,并且取得了港口管理局给予的通行许可。她们必须在达乌奇拉的正午12点起飞。
但是这星舰港口几乎不到十米就是一个警察是怎么回事?他们对所有的青少年特别的关注,几乎是每个人都拦下,一一盘问。而两人同行的,几乎都被带走了。
元菂凝神张望了一圈,不仅如此,星港的所有的武器都进入了备战状态,连炮台都在游弋转动,准备随时击落有问题的星舰。
微澜的脸色微微发白,“菂菂,如果一会……”
“你等我一下。”元菂打断了他的话,“我一会就回来。”
她离开了微澜的视线范围,接通了阿斯兰,“我们到了,但是港口查的很严,我估计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有两个人,如果两人同时上舰,不太可能。”
阿斯兰道,“菂菂,你的通讯钮里有我早就设置的身份认证文件。我现在可以将它改成微澜的头像。你明白怎么做了吗?”
元菂笑笑,“知道了。他现在的头发是深棕色的,长度大概到耳下,别弄错。还有,记得,一会别开太快。”
阿斯兰在那头轻笑了一声,挂断了通讯。
元菂走回顶楼,看着那个依然冷静,只是脸色有点发白的少年,现在想来,她还有点舍不得他,这么冷静、温和的美少年,还有他那些多得夸张的资料芯片。
“现在你的光脑能解开吗?”
“能。”微澜抬起手腕,输入了一系列复杂的指令,然后直接将光脑接下来交给了她。
“这个我能用吗?”
“我已经解除限制,你可以用。”
元菂将他的光脑带到自己的手上,将他的手拉过来,把自己的通讯钮给他戴上,“这个里面有你的身份证明,名字叫做……,来自……星球,记住了吗?”
微澜点点头,“那你呢?”
元菂笑笑,“我当然还有,早就准备好了,你先走。”
微澜走了两步,回头来看她,“你能行吗?”
元菂冲他挥挥手,“难道这几天,还没让你对我树立信心吗?即便有什么,我也跑得比你快啊,赶紧,还剩下不到10分钟的时间了。”
微澜整整衣服,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一路上,警察不时过来盘问,但是看见他深棕色的发色,和核实无误的身份证明,就挥挥手让他直接过去了。
微澜强忍着回头看的冲动,一路向星舰走去。
在星舰的接驳处,居然还守着一个警察。他上下仔细地打量着微澜,“你是这个星舰里的?”
“是的,先生。”微澜冷静地回答。
警察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划过,“为什么没有你从星舰上出来的通行记录?”
“我们在另外一个小镇的采购没有及时处理完,所以我是从那边直接赶过来的。”
“那么……”
尖锐的警报声顿时在上空响起。那个警察警惕地望向星港入口方向,顾不上微澜,飞快地跑了过去。
微澜立刻进入了星舰。他跑进了星舰的控制中心,站在舰首的窗前。只看见星港入口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顶着一头银灰色的乱发在飞快地奔跑。那是元菂。
“那是元菂。”他都没注意到自己大声的喊了出来。
“是的。”阿斯兰冷静地说,“我知道那是她。”她双手在总控台上有条不紊地下达飞行指令。舰身传来极细微的震动。
“你在做什么?”微澜骇然。
“我在做飞行准备,怎么,你看不明白吗?”阿斯兰连眼神都没多给他一个。
“菂菂还没有上来。”微澜冲着她大吼。
“她上不来了,那个通讯钮是唯一的身份证明,而她,给了你。”阿斯兰声音平淡。
黝黑的星舰拔空而起,与塔台的控制中心,最后一次交换了通讯,在星港上方缓缓转了一圈,调转发现,准备开始加速。
而下方星舰广场的入口,那个顶着银蓝色乱发的少年,跑进了一栋独立的高楼,游曳的炮台精准地瞄准了她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向高楼开了火。
这是真正的灰飞烟灭,就在那一瞬间。
“不。”微澜蒙了,怎么会这样。他茫然地看向站在他身边的波理亚。
波理亚安慰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一言不发。
很久之后,当绿色的达乌奇拉完全消失在他们面前,阿斯兰在后面传来冷冷地一句,“少年,要记得,你的成长的道路,总是需要用生命作为代价的。”
微澜已经傻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而波理亚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复杂。
微澜望着前方黑暗的星空,他突然好像看见了那个坐在树洞里的少女,她手里是刚剥下来的野兽的皮毛,然后她在用浆果的粘液,将自己灰蓝色的长发一缕一缕的往上粘接。
然后她说:
“哦,我刚才找了点野果,但是好像完全不能吃啊。”
“那个是什么动静?”
“我抓了一只小野兽……。”
……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