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多条船的男人都是狗屁,还不如我家团子可爱。”宋萤玥第十八次默念这句话的时候,刚好到了水天阁的门口。
门前迎礼的宫人忙忙碌碌急着往里面搬东西。
毕竟有句话叫做“人不到礼到”,丽妃如今身怀皇嗣,而且是唯一的皇嗣,母凭子贵,水涨船高。
尚不提丽妃是聂丞相的独女,母家的权势地位也是首屈一指的。
宋萤玥携了嘉嫔的手,一起进到水天阁。
绕过九曲回廊,能嗅到水面上莲叶的清香,尾尾艳色锦鲤在池子里游来游去。
宋萤玥就不由得响起绿茵在外面听来的传言,据说这锦鲤是皇上一条一条亲自挑出来的,煞费苦心。
还未进入内殿,嘉嫔忽然顿住了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宋萤玥和华清纵身跳上了琉璃瓦房顶。
“听墙脚不好吧?”宋萤玥侧身低语,用手势比划着要下去。
想当年被团子带着听嘉嫔墙角,如今又被嘉嫔带着听丽妃墙角,她也被林一时时刻刻听墙脚,这个世界果然是个因果循环的圈子,到头来所有人能熟练地飞檐走壁。
“嘘——”嘉嫔凑过来低声道,“那人是丽妃的远方表哥,你就不好奇吗?”
终于被好奇心驱使,宋萤玥还是探了头出去,瞟了一眼院子里的情景。
丽妃正半躺在贵妃榻上,许是因为等会儿还要出席生辰宴,穿着繁复奢华的宫装,腹部微微凸起,倒显得整个人更是风韵十足。
而正有一人从侧门缓缓而来,他一身青布竹衫,只是眉目之间颇为锐利。
宋萤玥自从有了冰凌珠之后也对内力有所了解,从他脚下的步伐不难看出是个练家子,并且功夫甚至可能不输林一。
宋萤玥顿时脑子激灵一下清醒了,这狗皇上对丽妃还真是偏爱啊!所有后妃的家人探视都只能限制于女眷往来,为了让丽妃见到家人,这狗皇上可是用心良苦。
宋萤玥越发没了兴致,听别人家人之间唠嗑可没意思,压低声音道:“别人的家事,算了吧,让林一看见挺不好的。”
“林一?”嘉嫔侧脸过来,耸了耸鼻子,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果然在呢。”
说着把左手伸出屋檐两寸,微微挥了挥手。
一道黑影蹭得落在她们三人身边,从怀里掏出来油布包道:“娘娘要小鱼干?”
“真棒!顺便给我当枕头。”嘉嫔雀跃,结果小鱼干,半个身子靠在林一身上,稳稳的看戏的姿态。
林一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主动献身什么的只是条件反射的习惯,等他意识到现在的嘉嫔是人身,多有不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嘉嫔这习惯性地窝在他身上的动作竟然和猫身的时候分毫不差。
这房顶位置狭小,若是他挣扎逃避,肯定会掉下去,万一被皇上知道是他坏了事,那就是有违皇命……如今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瞧着林一板着一张脸,居然也乖乖地趴下来一脸看戏的样子。宋萤玥彻底默住了,这动作这么乖巧熟练,怕不是平时就是这么听我的墙角的。
“嗷呜~”带我一个。
拥挤不堪的房顶上又挤上来一个肉乎乎的团子。
“又一个……”宋萤玥无语,好歹是护国神兽,这团子不仅性格开始变坏了,还逐渐没有节操了。
反正打死她,她也不会承认是她教的,她分明教的都是五讲四美。
罢了罢了,宋萤玥伸手把团子拉到怀里,挑衅地看了一眼嘉嫔。就跟你有枕头我没有似的,我也有!
“表哥?”看到来人,丽妃握着水壶的手一抖,整个水壶顺着裙子就要咕噜噜掉下去。
洛沅身形一晃,滚烫的水壶就被他牢牢抓在了掌心之中,不多时,掌心处就有了殷红的痕迹,他却浑然不觉般,只顾着叮嘱道:“有身孕也不知道要当心些,烫到了如何是好?”
丽妃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慌忙起身的瞬间头上的凤钗都掉了一支:“如今身处内宫,表哥还是与本宫保持距离为好,更何况表哥与本宫关系疏远,并非有什么血缘关系,还是谨慎为好。”
洛沅却笑了笑,手把水壶斟了杯水,徐徐道:“这可不是内宫,是行宫,是你唯一能跑出去的机会。”
“跑?”丽妃不屑地轻笑,“如今本宫宠冠六宫,身怀唯一的皇嗣,只要本宫诞下皇子,立了太子,本宫以后就是太后,是这世上最尊崇的女人,本宫凭什么要跑?”
洛沅忽然变了脸色,上前两步道:“阿柔,你真的还没看明白吗?皇上真的可曾喜欢过你?”
“怎么不会?”丽妃恍如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绽放出柔和绚烂的笑容,眉目柔情,“我理解他的苦衷,他是一国之君,要有其他的女人是没办法的,但是他心里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顿了一下,丽妃继续说道:“表哥,我们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从父亲让我进宫的那一刻起,你就不该还记得了。以后也不要当着外人的面唤我的乳名……”
丽妃的态度显然柔和了许多,就连本宫的自称都被丢了,不知是不是那一声阿柔的称呼,让她稍许放下了戒备之心。
洛沅犹豫再三,还是说了狠话:“阿柔,我敢断定,皇上此刻就正在和荣嫔在一起,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丞相多少次上书立后,皇上都置之不理,若是他心里真的有你,何必阻拦?”
这句话显然直接击中了丽妃的内心,她不禁脸色一白,就连小腹之中也微微紧缩。
她真的喜欢凌楚墨,喜欢到一次次给他找理由,但洛沅口中的却是不争的事实,她再得宠,头上也压着一个庆贵妃,何况今年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得宠的荣嫔,看这趋势,荣嫔和她平起平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听到这句话的宋萤玥反而懵了。什么和她在一起?她在听墙脚,那暴君再跌份也不会跑来听墙脚吧?
怎么莫名其妙那么多人都觉得她非常受宠,那侍寝记录的簿子上又没有记她一次名字。
“他说了,只有我一人的。”丽妃强自站直了身子,表情一副高傲,但是微微颤抖的话语却暴露了她的心虚。
“这便是他所说的只有你一人吗?”洛沅苦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串五彩斑斓的手串,初初戴在手腕之上,洛沅便从原地消失了,站在那里的赫然是“凌楚墨”。
他取下了手串,扬手展示给丽妃看:“这东西你总不至于不记得吧?从一开始就是我,这也是我们的孩子。”
他的目光落在丽妃的腹部,满目柔情。
丽妃彻底懵了,一个站立不稳,紧紧拽住旁边的廊柱才稳住了身子,语气颤抖:“你说我爱上的皇上是个假的?表哥,我知道你还惦记我,但是别开玩笑了好吗?”
洛沅不依不饶靠近道:“和你山盟海誓的是我,说只有你一人的还是我,为了这个替身的身份我放弃在朝为官,阿柔,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别为了权势,如同你父亲一般迷了眼睛。”
他已经有些情绪崩溃,今天是他唯一劝说阿柔的机会,若是她执迷不悟,就真的不会再有下次了,他们两个人知道了这个秘密,就都得死。
当年他们青梅竹马,虽然她有些骄纵跋扈,但是是她护在掌心里的表妹。
可是后来阿柔入了宫,是在聂丞相的安排安排要挟之下……他们不得已分隔两地,只是有了这样一个机会,皇上给了他今日最后的机会,他为何不紧紧抓住?
宋萤玥停了许久,觉得好像明白了,凌楚墨原来是个绿帽爱好者啊……嘉嫔看也不看就推给了林一,美得倾国倾城的丽妃说让人就让人了。
难道是凌楚墨真的有某方面的隐疾,所以不在乎这个?
如此说来,她一直没有侍寝的理由也说得通了。以后也不用担心这个了。
宋萤玥忽然觉得需要为大启朝皇位的继承担忧一下,传承数千年,说不定就断了……
被按在怀里的凌楚墨很明显感觉到宋萤玥在跑神,甚至流露出一些诡异的笑容。
心下忐忑,他咬了咬牙打破了与灵识之间的屏蔽,感受了她的心情……铺天盖地而来的居然是窃喜?
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丽妃不受宠而窃喜?
凌楚墨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今天安排的这一场戏还不错,至少让宋萤玥看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别总在用一副看他脚踏好几套船的样子看着他。
原本最差可能要和丽妃互呛吵架的心态,没想到这一天平静无波。丽妃从头到尾都有些魂不守舍,宋萤玥也乐得走个表面的礼貌就走。
不过,不一样的是,自生辰宴过后,凌楚墨愈发喜欢待在兰芷汀了。整日里不仅闲了会来,有时候批折子的事情也搬到了兰芷汀。
落日西下,屋子里的光线逐渐暗了下去。宋萤玥看着对面认真批折子的人的侧脸,默默点上了桌上的灯火。
他每次来也不作妖也不闹事,就这么岁月静好的样子,让宋萤玥都不知道如何拒绝。
绿茵打帘进来,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走到宋萤玥身边,附耳轻声道:“丽妃薨了,一尸两命。”
宋萤玥吓得整个人都抖了抖,寒气从脚心直接窜到了天灵盖,默默地把自己逃跑的小包裹往里面藏了藏……
凌楚墨如此凶残就把枕边人杀了,而且是一尸两命,毫不留情。他若是发现她要跑,她还有命活下去吗。
凌楚墨抬头就看到了她白了的脸色,顿时就明白她想歪了,忍不住蹙眉道:“孤在你眼里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不不不……不是……”宋萤玥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还是连声否认。
只祈祷否认能够满足他的心愿,留自己一命。
绿茵刚才的声音已经足够小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听到了,总有点不妙的感觉。
喃喃道:“臣妾是觉得皇上怎么什么都听到了,不是在批折子吗?”
凌楚墨微微蹙眉,也不揭穿她,语气微微上扬:“那下个月孤要去九玄岛,你和孤一起去。”
“什么?”宋萤玥没反应过来,
凌楚墨淡然回答:“不是你之前告诉孤九玄岛有陷阱吗?为了验证你是不是欺君,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孤走一趟。”
宋萤玥:“……”
想起来了,之前脑子一热给自己挖的坑,现在终于栽进去了。
不过,若是她在两个月之内跑了,就不用在乎这个了吧,想到这儿,宋萤玥爽快答应:“当然没有欺君,去就去,我才不怕!”
凌楚墨不用开灵识感应,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有鬼。
浅浅啜了口茶水,才悠悠说道:“丽妃没死,孤放她和洛沅走了。”
宋萤玥听得他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抬头去看他的表情。他向来都是表情冷冷的样子,无论是杀人,还是救人,总是如此的波澜不惊才会让她觉得分外看不透。
烛火在灯花上一跳一跳的,他的影子也在桌面上摇摆不定。
她骤然觉得,他可能真的不是个坏人。
她是个权谋争斗场里面的小菜鸡,看不明白那么复杂的局势,只是觉得更看不透他了。
宋萤玥骤然想起一件事,抬头道:“皇上怎么知道……臣妾已经知道了洛沅的事情?”
凌楚墨放了手里的折子,眉目含笑:“你当真以为孤是蠢货?”
宋萤玥心下忐忑……不蠢好像就更难搞了啊,这怎么才能顺利逃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下本无预收乘风破浪……打住!打住!要爱猫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