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蹲在台阶上的小团子刚好抬头看过来，黑溜溜的眼睛里顿时射出和外表不太相符的戒备和凌厉的光芒。
宋萤玥吓得一哆嗦：“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哈，我什么都没看见，您别吃我，我不好吃的……”
凌楚墨的脸顿时黑了，虽然说因为多喝了两杯酒，一不小心变回了半本体的状态，并且因为灵力不稳变不回去……但是这副模样的外貌也没有这么吓人吧。
“那个，你是不是饿了？”宋萤玥纠结了一下，决定舍食保命，“这里有糕点，要吃吗？”
刚才她临走之前，看见桌子上一盘子芙蓉糕，卖相还算不错，就让小顺子帮她包了起来。
小顺子还说是那个王御厨的亲手做的，明天不好交代，又问她多要了一锭银子。
给完这锭银子之后，宋萤玥立志，至少一个月不能去御膳房偷吃了，毕竟要攒钱的，要出宫开店的。
“嗷呜~”白嫩嫩的小手在空气中摆了摆，孤不吃人，也不吃着乱七八糟的糕点，让孤一个人安静会儿比较好。
宋萤玥打开油纸包之后，瞬间有点尴尬，刚才在盘子里卖相不错，这会儿揣了大半晌，本来方方正正的芙蓉糕都被压成了酥酥的扁扁的饼状物体，一戳就会掉渣那种……饼状物体。
“嗷呜~”小团子发出的声音不明意思，小脸却是皱成了一团，肉眼可见的满脸抗拒。微凉的手用力推着宋萤玥的手臂，一副让糕点离他远点的意思。
顿时意识到不对劲的宋萤玥半试探道：“你不会说人话？”又试探着往前一步，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吓人，只是看上去软软萌萌很好揉的样子……难道是个怪物幼崽？没什么杀伤力。
小团子皱紧了眉毛，你才不会说话！孤就是……这种形态不会说话。不过，什么时候后宫有这么嚣张的女人了？那些教规矩的管教嬷嬷看来都要罚月钱了！
“虽说外形差了点，味道应该还可以吧？”宋萤玥看着手里的糕点撇了撇嘴，这小不点儿还挺挑食，随手拈起一块塞到了自己嘴里。
“呸——”刚嚼了两口，宋萤玥就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口腔里依然充满着一股又咸又甜又涩的味道。
这御厨真的是有本事哈，能把糕点做成这个味道，也是绝了。而且，这么多年，宫里这么多人，没有人觉得这个味道不对劲吗？
“罢了罢了，不能浪费，拿回去给绿茵吧。”宋萤玥还是把糕点收回到了怀里，叹了口气，“你爹娘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宋萤玥刚才碰到了他的手，在夜风里被吹得冰凉冰凉的，看起来身上的衣服也不厚。
虽然说是妖怪，但是颜值和外表让人真的提不起半点戒备，倒也总不能把他扔在这寒冬腊月的夜风里不管吧。
“嗷呜~”凌楚墨摆摆手，你不用管孤，虽然一不小心暂时变不回人身，不能被普通人发现。但是等下母后就带着人找过来了，你赶紧走吧。
“是吧，你也舍不得让我走？”宋萤玥看到他瞪大了的眼睛里面湿漉漉的，两只白润的角随着左摇右摆波光流转，瞬间内心充满了粉色泡泡。
她俯身把小团子抱了起来：“先跟我回去吧，至少我的屋子里暖和点，没这么冷，明天再来找你爹娘。”
被莫名其妙抱了满怀的凌楚墨停顿了一瞬间，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女人真的好大胆！竟然敢非礼孤！
最让人觉得难堪的是，他现在这种形态，居然真的还没办法在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迅速挣脱。
“别乱动，你很重的你知道吗！”
耳畔传来不满的抱怨，屁股上也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凌楚墨瞬间僵住，太丢人了，真的太丢人了……孤今天晚上不应该喝了那杯酒的，更不应该出来透气的，最不应该的就是被这女人发现的……
更可气的是，他分明听见宋萤玥笑了两声道：“哈哈哈，你居然还有尾巴，刚才衣服盖着，我居然没看见。”
宋萤玥抱着小团子走了一路，也觉得微微有点气喘，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权当是吃饱了之后消耗减肥了。
小团子长得可爱，但是尾巴一点都不好揉，居然不是毛茸茸的，而是长了鳞片的那种，有点硌手。
英美人折腾了一番早就睡了。飞星苑两位主子都不得宠，份例月钱都少，院子里的烛火都不舍得点得太亮。石板路也是坑坑洼洼，多年失修。
宋萤玥落脚的地方一个不小心，顿时身体的重心偏了，脚腕一软，整个身体就侧倒着朝着青石板路上摔了过去。
马上要正面迎接大地的碰撞的时候，宋萤玥下意识用手臂护住了怀里的小团子。
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感受到疼痛。睁开眼睛，却看到身子和青石板中间被一股力量隔开，淡淡的荧玉色光芒，闪着温暖平和的微微波光。
怀里的小团子指了指地面，表示把他放下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宋萤玥下意识就照做了。
这会儿，宋萤玥刚才陷入迟钝的脑子才勉强捕捉到了事情的真相，刚才那是超自然力？所谓的法术？应该是这小团子的力量？
真是蠢，都已经认为是妖怪了，妖怪有那么点灵力，不是很正常吗？终于脚踏实地的凌楚墨无奈白了表情惊讶的宋萤玥一眼，揪着她的衣襟继续往前走去。
西偏殿门口挂着一盏有点破损的灯笼，把门前一小片地方照亮，宋萤玥顺从地往前走，目光落在矮矮的背影头顶上，就觉得，那对突出在发间的角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莹润透亮了。
一阵风吹过，那坠着灯笼的绳子不堪重负断裂，咔嚓一声往下落。
没反应过来的宋萤玥怔在了原地，眼看就要砸到身边的时候，一道残影略过，刚才还在牵着衣襟的小团子施施然落了地，单手提着那破烂不堪的灯笼。
还真是有点笨，难怪在宫里住的这么偏僻，而且看上去就是个没有什么本事的小透明。凌楚墨拍拍手，把手里的灯笼丢到了一边，径直带头朝前继续走。
“那个……用法术是不是会对身体有损伤啊。”宋萤玥回了神，看着小团子微微白了的脸色，有点担忧地问道。
刚才就发现他好像不怎么愿意用法力的样子，而且明显看得出，他不仅脸色有点白，头上的角都失了些光泽。
凌楚墨瞟她一眼，这女人还挺细心的，不过这种蠢问题真的是懒得回答。平常的时候，使用灵力当然是不会的，但是这会儿他体内的灵力有点乱，用起来的确是有点吃力。
不过这一会儿，就因为她用了两次，好不容易理顺的灵力又乱了起来，看来要保持这种半本体状态更长一段时间了。
“哎哎哎，你等一下啊。”宋萤玥也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鄙视了，快走两步赶上去，“你走错了，我住西偏殿，方向错了！”
走在前面的凌楚墨顿住脚步，的确是走错了。不，都是这女人没说清楚！换个方向，加快了步子往前走，头上的角却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点微红。
宋萤玥惊讶地眨了眨眼，头上的角害羞的时候还会变红的哦，一不小心就……双倍可爱加成了。
昏黄的灯光下，小团子坐在凳子上皱着眉看着在屋子里忙忙碌碌整理床铺的女人，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她的身份——姚镇宋知县的女儿。
宋知县在治涝灾的时候因公殉职，在宫里做宫女的女儿被封了个美人的份位，封完之后，他就再没管过。
不只是她，这整个后宫，他都没怎么管过。
虽是一国之君，但是，血脉中的力量他总是没办法掌握好，偶尔莫名其妙就回到了半本体的状态，为了不让普通人发现，他向来是深居简出，对外称病的。
凌楚墨环视四周，脸却越来越黑。虽然只是个美人，但是在宫里也算得上是个主子。这屋子里的摆设也太潦倒。
梳妆台都缺了一个角，床上挂着的床幔都褪了色，每年后宫报上来的花销并不少，总不至于主子的卧房落魄到这等地步，也不知道都被哪个中饱私囊了。
凌楚墨一边闲着没事晃着尾巴看她忙来忙去铺床，一边在心里暗暗计较一定要把这件事彻查清楚。
“好啦，先在我这儿睡一觉吧，外面那么冷，冻坏了吧。”
铺好了被子的宋萤玥转过身，看着小团子严肃地面容顿时差点笑出声来，如果是个彪形大汉这幅冷面表情，一定很吓人。但是奶团子什么的就……奶凶奶凶的。
“好了，睡觉了。”宋萤玥打了个哈欠，把团子塞到刚才新铺好的床榻上，顺手揉了一把小脑袋，感觉手感不错。
摸了摸放在床上的枕头的布料，凌楚墨满心嫌弃，不仅是看着旧，而且摸上去又硬又粗糙，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劣质布料。
还没来得及安稳下来，床侧忽然挤过来一个身体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嗷呜~”小团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嫌弃似的往里面挪了挪，表情严肃。这女人怎么这么随便，就这么和别人同床共枕？
“不要一起睡啊？可是只有一张床啊。”意识到他的意思的宋萤玥眨了眨眼睛，“再说了，这张床足够大了，我还卷了两个被筒，你往里面挤一挤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