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翻涌、大风拂过,无数血光弥散在死神笼罩的原野;兵刃相交的火星又在风中绽开,遍地堆积的尸体狰狞可怖,浓重的血腥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此时此刻,秦军凭借雪耻复仇的强大信念,硬生生将楚国重甲兵团撕成几段;秦楚两个超级大国的终极决战竟是如此惨烈!
韩昕砚手持双枪,眸子中闪出精亮之光,他脚下已经扎好马步,双臂端正,仿佛正在等待着项燕的再度进攻;项燕微微转动手中长/枪,慢慢调整着枪头的方向与角度,他身后的楚国儿郎们一个又一个就此倒下……
项燕手中的黑金长/枪乃是家族秘传的兵刃,而韩昕砚手中名为“止戈”的双枪,原是秦王嬴政为一统玉宇,而熔炼掉的天越神剑!
要怎么才能让项燕先出手呢?韩昕砚心中急得便是此事,因为双枪破解单枪的第一要义,便是要后手出招、继而强压;他一想到此,便稍稍犹豫了片刻。
混小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于是乎,他强行忍住唇角止不住上扬的弧度,而后慢慢举起了手中这对铜色双枪,他脚下骤然发力,左手/枪头直指着项燕,同时发出一声怒吼。
项燕精神高度集中,紧紧盯着韩昕砚的一举一动;他看到混小子脚下骤然发力,便立即提起长/枪直刺;可韩昕砚却刚刚踏出半步,便立即动用强大内力稳住了不由得想要向前的身体。
就在韩昕砚倏然停住的刹那间,项燕便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对方的当!那小子故意虚晃一招,其目的就要要骗自己先行出手,看来……他已经参悟出了破解项家枪法的第一要义。
项燕知道项家枪法被破解的危险,于是便选择将全身内力集于双手,他想凭借招式迅猛凌厉先强压韩昕砚一波;混小子立即抬起双枪,左手一挑、右手直刺。
项燕为躲避对方的灵巧攻击,握在枪尾处的右手一下子脱开;韩昕砚瞅准时机将右手短/枪打了个花旋,材质可抗住孤愤剑全力一击的枪头,便横扫项燕颈间而去。
就这样,韩昕砚骗了项燕先手后,便凭借自己修成的察微之法,预判着对方接下来的每一招;项燕身着重甲,他的招数虽然凌厉迅猛,但速度上仍不占优,混小子就是参破了这一点,才想出了双枪对战单枪之法。
两人就这样互斗下去,拆了得有百十来招,仍旧难分胜负。
秦军战术成功,楚军士兵一片又一片地倒了下去;那些倒下去的人,眼里似乎映出了妻孩浅笑着的模样,但紧接着,他们便倒下化为这场战争中,尸山血海里的一员。
而那些还在挥舞着兵刃搏杀的楚军,只有一波波的绝望呼喊和怒吼在身边慢慢幻灭;就在原野的中心,韩昕砚与项燕二人几乎杀成了两个闪烁的光影,遥远的彼方是重甲军们倒下去的战壕和地平线……
夕阳残照中,韩昕砚拼尽全力发出一招猛攻,双枪止戈擦着项燕手中的黑金长/枪,直冲心窝而去!
“呃!”项燕拨动长/枪枪杆,一下子将韩昕砚弹开,紧接着,他便将长/枪支在地面,单膝跪地后,紧紧捂着心窝处的伤。
韩昕砚迅速收回双枪,冷静决然地望着项燕,从容地说出了三个字:“你输了。”
这一刻,输得何止是项燕一人?看看那曾经让楚国引以为傲的重甲军,他们的所有弱点、症结都被秦军抓住了,他们的倒下昭示着楚国即将被献祭,秦王嬴政一统大业道路上的最大绊脚石即将覆灭!
天幕笼罩下的楚国士兵残骸,已经融进了他们脚下的这片广袤平原,残兵们已然忘却了生的眷恋;他们眼中什么也没有留下,徒留于半空中的,只有他们困兽般的咆哮!楚国的儿郎们,誓要与秦人同归于尽。
也不知又过去了多久,烟尘四起间,残留的烽火终于在迟来的一场倾盆大雨后默默熄灭了……
韩昕砚慢慢走到了项燕身边,而后向他伸出了右手,“将军,一切胜负均已定。”
这句话在项燕听来,竟是那样刺耳,他无可奈何地勾起唇角一笑,道:“你竟然能想出破解我军阵型的布阵方案,还研究出这么多专门对付重甲军团的武器;看来啊,是天助秦国亡我大楚啊!”
项燕仰面咆哮着,宣泄着心中的悲愤之情,雨越下越大,和着他胸前的鲜血,染红了整套战甲。
韩昕砚就这样站在滂沱大雨中一直陪着项燕,若非自己乃是后世穿越而来的人,他又如何能够想出破解项家军重甲军团的方法来呢?混小子知道自己是沾了先辈们的光,可项燕不知这一切,他只能深深地自责着、懊悔着……
“项将军……”韩昕砚想要上前扶他一把,可他却怕项燕拒绝自己。
不久之后,颓丧中的项燕凭借手中黑金长/枪的支撑,慢慢站起身来;他长叹着将目光投向天际,眼底已然流露出无尽的绝望。
眨眼一瞬,他便将项家枪猛然掷出,长/枪冒雨飞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水线;雨水打在飞驰的枪身之上,一下子被撞得裂开四散;铿的一声,黑金长/枪径直楔入地面。
乌压压暗黑一片的原野上,突然闪出一道寒光;韩昕砚的目光瞬间从项家枪上收回,转而便投向了身后的项燕。
“项将军!”混小子忽然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在他的视野中,项燕双手握着一刃断剑,毫不犹豫地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之间。
韩昕砚两步跨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身体将要倒地的项燕;突然间,他的心里仿若打翻了五味瓶,“项将军……抱歉了!”
项燕拼尽全力冲着韩昕砚笑了一下,而后尝试着慢慢抬起自己的手,好像要轻轻抚一抚那小子的脸;韩昕砚立即握住了他的手,哽咽着问了他一句:“您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不……不要让东皇……带走我的尸体……我……我欣赏你……不愿在死后,还要与你……为敌!”项燕紧紧握住韩昕砚的手,双目瞪得犹如铜铃那么大。
是的,他死不瞑目!为了楚王、为了楚国,他有不甘、亦有无奈,但若让他就此服输,是绝不可能的!
韩昕砚揪心得一下子合上了双眼,他轻轻抬手,将项燕的双眼为他合上,“将军,昕砚带您回寿春吧,好吗?”
话音未落,灰暗的原野上突然蹿出八个黑影,他们为首的人器宇轩昂、衣着华美,身后的七人周身笼罩着幽蓝色暗光,仿佛从无间地狱中走出的厉鬼惊魂。
韩昕砚一抬头,却看到对方两人紧紧抱着项燕的尸体;他眉心一皱、愤然起身,“你们究竟是何人?速将项将军尸身放下!”
他发出这一记警告声后,便迅速提起双枪,准备从那群人手中将项燕夺回;混小子调度全身内力奋起一跃,两杆短/枪伴有万钧之力直刺为首那人面门而去。
那人悠然转身躲过,而后慢慢抄起右手,用力一抓,掌心上便冒出了蓝色的光晕;韩昕砚清楚地记得这种高超的聚气功夫,自己好像曾在对战东君时见过一次,如此看来,这些人的身份莫非就是……阴阳九歌!
已故青女的排位大约是湘夫人一级,婞娘的位别叫做“山鬼”,还有之前已经现身的东君,再加上现在突然出现的八人……韩昕砚已然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东皇阁下,昕砚已经等您许久了。”混小子正过身来,直接面向了东皇太一,也就是之前坑了李信一把的昌平君——熊启。
“你是想问这个吗?”东皇太一低沉的声音刚刚传入韩昕砚耳中,他便缓缓伸出了右手。
一旁随行的阴阳家高手,将一把墨色长剑递到了东皇太一的手中,那把剑的剑身上赫然刻着“战威”二字!
“你们是什么时候拿到战威的?”韩昕砚的眼底忽然燃起一团怒火,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去碰战威!他强压着想要爆发的冲动发问,手里双枪不知不觉间越握越紧。
东皇太一眼眸一沉,嘴角微微扬起,暗含一丝阴鸷笑意,他淡然问道:“阁下似乎一直都在寻我,不知您是为了化解韩国王室与我等的旧怨,还是为了修复战威宝剑受损的……”他没有将话挑明,而是故意拉长了声音,很是玩味地看向了韩昕砚。
韩国王室?原来东皇太一也是知道自己身世之人,不过,他与过去的那些故事……又有怎样的渊源呢?若是自己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是否就有办法能够救回恩师缭子呢?
“阁下果然知道很多内情,不过……”韩昕砚缓缓在雨中踱着步子,他一边走着,一边看向对面的东皇太一,“您要先将战威交予我,再谈其他!”
话音未尽,韩昕砚便突然跃身强袭而来;东皇太一骤然聚气,一招挥向手舞双枪的韩昕砚。
正在两人交手之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他奋力撞开挟持着项燕尸身的两名阴阳家高手,而后稳稳抱住已经故去的楚国神将。
来人对韩昕砚而言,算是半个老熟人吧!只见他浑身多处创伤皮肉外翻,那些伤口被雨水浸泡得已经发白、肿胀,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阴阳家的几位,脸上突然出现了不屑笑容,来人背上背着一张金弓,箭篓里还剩下最后一支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