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章首辅这是什么意思?要帮着秦王来打杀我们?!”
丹竹第一个瞪了眼。
沈如是倒没她这么激动,沉默了半晌。
“章首辅到底是芒朝的首辅,秦王更是芒朝的王,不论怎样,这是天然的阵营。旁的不用多说了,日后见到章首辅的人,不许暴露了身份。”
丹竹连忙应了。
但章纪堂的到来,确实在秦地这片本就混沌的池塘中,激起一大片水花。
沈如是静默着想了一会,这时,上次救出来的史牧的哥哥醒了过来。
史牧的哥哥因为是涿月族能主事的人之一,被抓捕之后遭到了秦王人手的毒打。
史牧在床前照顾了他好几天,人终于醒了。
沈如是亲自去看了他。
史牧哥哥见到她,充满血丝的眼睛登时迸发出了光亮。
他要行礼被沈如是止了。
“不必,你可晓得剩下的人都被押在何处?”
剩下还有近十人都没有营救出来。其中就包括史牧的姐姐。
史牧哥哥道,“回王姬,我当时被打得厉害,没太听清楚,只是见他们挑了不少人带出去,说是给上面的人过眼,另外关押在了其他地方。”
“挑了人给上面的人过眼?”沈如是皱眉。
史牧瞬间激动起来,“剩下的多半是女子,他们想要做什么?!”
这话让在场的人脸色都难堪起来,若是将剩下的涿月族人分到秦王的手下里,那么他们营救就更加困难了。
不仅如此,只怕那些人受的苦,比毒打还要难忍......
众人的拳都攥了起来,史牧红了眼睛。
“不,应该不会。”沈如是突然开口。
众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在她的话中看到了点点希望。
沈如是微微一笑。
“这些被挑走的人,秦王或许另有它用,但是如今朝廷派人过来支援火器,那么秦王势必要留着这些人,给朝廷来的大臣看一看。不然按照芒朝规矩,可就是欺君罔上了。”
她比其他涿月族人更加了解芒朝的朝廷,尤其更加了解那首辅章纪堂。
章纪堂在朝堂中办事出其不意,恐怕秦王也摸不准他的路数,只能仔细招待,半点不敢出错的。
如此一来,秦王必要让章纪堂亲眼看到那些“突厥细作”,这样才能让章纪堂放心把火器拿出来。
她想到这里,转身吩咐下去。
“盯紧首辅章纪堂,知道他的动向,约莫就能知道剩下的人被藏在何处了。”
......
等人群都散去,丹竹到了沈如是旁边。
“姑娘,你说章首辅到底什么意思?他不在京城为何会来秦地,还给秦王押送武器。若不是武器之事,我都怀疑他是来找姑娘的了......”
后面的话丹竹没说。
在京城的时候,章首辅确实对姑娘非常看重的,毕竟二人都到了那等的关系。
可她这样说,细细去看自家姑娘的脸色,沈如是脸上没有一丝起伏,就好像章首辅是什么不想关的人一样。
然后沈如是开了口,“丹竹,离开京城我便不是章首辅的夫人,甚至不是沈如是,不是沈黛,所以章纪堂来也好走也好,在我眼里没有区别。他不同我们有过多牵扯,我们也没有必要主动。”
沈如是不想把这些事情都搅合进来。
契约精神也好,或者留个底牌也罢,又或者她同章首辅的关系已经终止,没有必要在开启......
总之,她同他不会见面。
*
又两日,首辅亲自押送火器的车队已经到了秦都。
秦王虽未亲自来迎,却也吩咐了秦王世子在城门前等候。
章纪堂自然同秦地的王世子和一众官员稍作恭维,然后随秦王世子向城内行去。
秦都颇大,百姓各样面貌都有,其中不乏带着西域面孔的人来来往往。
可街道上的人虽然多,章纪堂却没有从这些人中间,看到那个令他心头一跳的面孔。
待到了下榻的地方,其他人离去,葛效前来回禀。
“回爷,暂时没有发现夫人的踪迹,不过咱们沿路过来,除了秦王的人之外,好似还有一队人在盯着咱们,而且盯得时间很长。”
章纪堂被人盯着不是怪事,秦地的官员都想知道他为何而来。
但盯这般久的,只怕不是一般的官员。
“没查到是什么人?”
葛效说还没有,“那些人看长相不似汉人,也可能是混在秦地的西域人甚至突厥人。”
章纪堂一笑,“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对我感兴趣的,我对他们也一样感兴趣。”
他就不信,若是她就在这里,还能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
......
晚间,秦王设宴。
秦王宴请设在了一个城中别院。
章纪堂欣然赴宴,去之前有吩咐了葛效,“所有盯着我的人,你可都看住了。”
“是!”
秦王四十余岁的年纪,不知是安居一邦日子过得自在怯意还是如何,身材偏胖,脸上掩饰不住的油光。
他见到章纪堂先是露出了些讶然的神色,而后又回了神来。
约莫没想到首辅看起来如此年轻。
章纪堂并不理会他的目光,由着秦王与王世子布置安排。
秦王到也没什么故意压着章纪堂的地方,但能看得出来,想让他无事早点离开秦地。
章纪堂只如常宴饮,宴会进行完了,秦王道,“首辅大人不远千里前来,真是为秦地百姓操碎了心。那突厥细作都被关押了起来,不知大人还看不看?倒也都是些腌臜人,大人不见也罢,本王必然重重处置,敲打那些关外的突厥人。”
意思已经十分明显:突厥细作确实有,但你首辅没必要看了,留下火器赶紧回去,早日交差不好吗?
谁料章首辅低声一笑,“择日不如撞日,不若眼下就去看看那些胆大妄为的突厥细作。”
秦王怔了怔。
“这......天色已晚,只怕首辅大人太劳累。”
章纪堂笑着看过去,“本官不怕累。”
*
“王姬,有动向了!那秦王派人清路,要同那首辅章纪堂去什么地方。”
说完,史牧立刻跳了出来,“定是去另外关押咱们的人的地方!我这就去盯上他们!”
史牧姐姐在那群人里,族中还有不少人同样牵挂未被救出的族人。
沈如是让史牧不要太激动。
“如今已经入夜,秦都宵禁,除了秦王的兵马,其他人不得出现在街道。我们要盯着他们,十分危险。”
她说到此处略微一顿,“我亲自去。”
族里人纷纷亮起了眼睛。
有王姬在此,他们只觉胜算在握!
一行人连夜换了夜行衣出了门去,根据前面传回来的消息,安插在了秦王和章纪堂要路过的街道附近小巷里。
不多时,秦王与首辅章纪堂坐轿离开了别院。
夏末的天气,秦王与章首辅的轿厢撩了帘子。
秦王嫌风不够大,还让人从旁扇着,自己与章纪堂在轿子里说到朝堂逸事。
两人说笑的姿态,全都落进了小巷子里的人眼中。
丹竹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附在沈如是耳边。
“姑娘你看,我还以为章首辅是什么好人,还不是和秦王相谈甚欢......”
“好了。”沈如是叫住了她,“不相干的事情不要提,盯住他们的行踪要紧。”
言罢,她紧抿了嘴。
丹竹不敢再说话了,眼见着章纪堂的马车越来越近,默默地撅了嘴。
而坐在轿子中的章首辅,突然感觉有两束目光不同寻常,定定落在他身上。
他心头蓦然一跳,立刻看了过去。
漆黑的夜幕笼罩着秦都的小巷,可在某个小巷子里,有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
那眼眸似有清泉,清亮而醉人。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想要再看得更清晰一点,却见那眸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转瞬融入了黑夜。
他想要叫停轿子追过去一看究竟,可到底不能如此鲁莽。
谁料正此时,漆黑的巷子里发出一声树枝刮擦的声音。
“什么人?!”
秦兵立刻问去,队伍中分了几个兵出来,拔刀就朝那箱子走去。
巷子里,史牧脚下踩着那截枯枝不敢动。
声音压得低极了,“王姬快走!”
不能因为他弄出了动静,连累了王姬。
沈如是紧紧皱了眉。
正此时,轿子里的章首辅开了口。
“倒也不必大惊小怪了,我方才瞧见了,是只猫儿而已。”
“是吗?”秦王让人停了手。
巷子里,史牧大大松了口气。
丹竹也止不住地拍着胸口。
沈如是看向远去的轿子,目露几分思索。
*
章纪堂很快见到了所谓的突厥细作,这些人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剩下些没有打的是女子,那些女子都瑟缩着,不安地看着他们走过。
秦王看着这些人,“你们这些突厥细作,快快把你们的同伙招了,或许本王还给你们一线生机。”
秦王有安排人严加拷问,转身同章纪堂道,“首辅大人送来火器正好,这些突厥人太猖狂了,是该敲打他们一番!”
章纪堂没说什么。
此人,有人突然大声喊着令人听不懂的话,没说完,就被捂了嘴按住了。
章纪堂没有问,秦王也没什么什么。
待到章纪堂回了宿处,问了手下的人。
“方才牢里的突厥人喊了什么。”
可手下的人却摇头,“回爷,那不像是突厥语,倒像是西域从前一个叫做涿月族的话语。”
“涿月族?”章纪堂正了脸色,“具体说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迟到了,抱歉哈~给本章留言前10名发小红包~
文不长,已经过半了,大家看个乐就行~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