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壳虫没到中午就再度歪歪扭扭地从草坪上又碾了过去。
古德白当然没去送行,而是搜索了下相关的信息。
杜玉台的老师是相当知名的精神病学专家,五年前妻子被入室抢劫的罪犯虐杀,目睹一切的儿子因此精神失常,之后他为了治疗爱子而辞职,几乎销声匿迹。半周前有媒体报道了他的去世,信息不算多,联系杜玉台带来的消息跟报纸,说明是有意将同一件事分成两件来写。
难怪杜玉台接下来会忙,他要照顾老师精神失常的儿子,还要寻找凶手,带来这个消息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最近正在拍卖的疗养院。
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有些人会利用自己的特殊性来合法赚钱——比如到某个知名集团的研究所里当志愿者。
而坏人则会用特殊能力来进行更便捷的犯罪,没有任何官方愿意引起无意义的恐慌,好比方说连环杀人案被刊登上报会增加破案人的压力,杀人犯的家庭会遭受到歧视,超能力犯罪同样会引起集体对小众异能者的迫害。
古德白并不认为这种程度的掩盖有什么问题,毕竟没有任何选择是十全十美的,同理,杜玉台试图找出真相,也不算过错。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就要开始站队,剩下三个人难免互相盘算,三个和尚没水吃就是这个道理,世界这么大,人越多心越乱事情自然就越烦。有古德白这样打算撒钱做慈善好报效国家的,也有杜玉台这种试图隐于市的不留名超能力者,当然也不乏自以为是试图改弦更张的。
维持双方摇摇摆摆的平衡,保护正常人,惩戒犯罪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少爷。”余涯在门外探头探脑,“杜玉台这就走了?”
古德白耐心道:“他家里出事了,对了,余涯,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跟我说过,杜玉台之前关闭诊所,外出度假半年,是三个月前才回来的。”
“是啊。”
度假半年……这个时间似乎长得有点过头了,会跟他的精神疾病或者超能力有关吗?
“余涯,你有没有听过网络上的一个笑话?”古德白剥了颗软糖塞进嘴里,他一直平静的表情忽然泛起点愉悦的神态来,“我国的相关部门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你连它到底存不存在都不知道,特别是情报机构。”
余涯纳闷道:“这是个笑话?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别担心,说不准过段时间你就能见到这位隐形的部长。”
余涯的大脑有点跟不上了,他完全不明白话题是怎么从“杜玉台的家事”跳到“隐形的部长”。
现在的网络太发达了,只需要人们动动手,世界各地的奇闻就在瞬息间传上网络,安全窝在网线与屏幕后的人不会吝啬为精彩又刺激的现实增加热度。
考生可以临时抱佛脚,可国家级别的庞然大物总是提前布局,即便是当年研发项目的古德白都有跟官方提前打过招呼,一直压制着他的不单单是项目本身的进度缓慢,还有特殊部门的监督。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杜玉台不会是第一个走漏风声的人,既然对方漠视着这一切发生,要么意味着已经准备周全,要么就意味着对方有充足的理由上门来谈一谈。
不知道接下来上门的这位,会不会带来更多消息。
余涯发觉自从古德白变了个人之后,他就更难理解对方的想法了,倒不是以前就能理解,只不过之前好歹摸得准对方的脾气好坏:“对了,赤藻的检查做完了,你要去看看吗?”
“可以。”
古德白欣然起身。
做完检查之后众人都离开了,余涯听见车的响动后嘟嘟囔囔着草坪要重新修整之后就直接冲出去,留下武赤藻在房间里休息,他同样听见了车子的轰鸣声,目光却落在角落里的高脚座钟上,钟摆正晃晃悠悠摇出时间的平衡点。
快要中午了,得起来吃午饭。
武赤藻猛然坐起身来,只不过刚刚被抽过血,加上刚刚要求展现异能的变化抽空了力气,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
“不用逞强。”门口传来敲击声,古德白吸引注意力的手段,他倚靠着门边,手上拿着结果,有些数据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出结果,目光在武赤藻身上来回打量,“好好休息吧,等会小鹤会送饭来的。”
小鹤人不太爱说话,做事却很勤快,有时候武赤藻怀疑她根本就是机器人。
武赤藻之前身上被贴了些电极贴片,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他以前逃课去工地上干活,跟一群大老爷们混在一起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可看见古德白的眼睛扫过来,黑黝黝,暗沉得宛如夜空,又下意识有点心虚。
“把衣服穿上。”古德白指示他,目光转向挂在床尾的上衣。
武赤藻“哦”了一声,老实地去把衣服穿好,他从领口挣扎出来的时候,忽然问道:“那个医生,我是说你的那个医生,他走了?”
“你好奇心倒重。”古德白顿了顿,“是啊,他走了,怎么,你认识他?还是有话要跟他说?”
“都没有。”武赤藻坐在床的边缘,高高瘦瘦的一个青年,微微躬下身时像只垂头丧气的玩偶熊,看起来沉默又带着点野性,“你生病了?”
古德白抬眼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不至于半途撤资,你还是可以上学,也能好好生活。”
武赤藻一下子站起来,他大步走过来,紧紧皱着眉毛,好像有点难以忍受似的,又强迫自己克制住了,话一出口就带着浓浓的□□味:“你就一定要这么说话吗!从一见面开始就是,我根本就不是在问这个东西!我就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单纯关心你一下而已!”
武赤藻低声怒吼,他年轻而充满生气的脸庞上带着鲜活的颜色,比外头那些勃勃生长的植物更无序,不过吼完他就后悔了,因此恼恨地捶了下自己的腿,不知道说什么了一样,只是愤愤不平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