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我会跟研究所保持联系的,这是我的——小藻,你有没有纸笔?”
米琳有些局促又不安地动了动,她伸手在自己衣服的口袋里掏摸了会儿,始终找不到需要的东西,焦急地团团转。
古德白在干脆递手机跟纸笔间犹豫了两秒钟,最终决定尊重米琳的历史习惯,他及时递过本子与笔,对方颇为感激地接过,认真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跟地址,将它重新递回。
“这一面也见过了。”古德白合上本子放在身边,而米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张纸,好似记录在上面的数字与文字寄托着自己的梦,他于是再度开口,“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了。”米琳仓促地笑了下,“麻烦您了,我今天就离开,绝不会给你们多添麻烦的。”
古德白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离开前他跟站在远处的苏秘书打了个招呼,又看了一眼武赤藻,那个青年正低着头,他就将目光收回来,重新让车窗升起。
他给苏秘书发了条信息:接下来是你的事了。
苏秘书回:收到。
车安静地跑了出去,余涯的胳膊靠在车窗上,唏嘘开口:“没想到我居然会在现实里看到这种人,听说她只是个小学老师,谁知道思想觉悟这么高,这种老师教小孩子才叫人放心嘛。”
完全没派上用处的杜玉台轻笑了一声,他这一路就没把安全带解下来过,意有所指道:“小学老师是真的,不过觉悟就未必有这么高,看她的模样,比起自我奉献,倒不如说是在寻找一个人生目标。”
“人生目标?还有拿自己的小命来做这事儿的?”余涯茫然道,“你不是跟我一样都没下去吗?怎么搞得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对了,我还没说你小子一点用都没发挥,可别是在这儿装神弄鬼蒙我吧。”
自从电击事件之后,余涯对杜玉台的一举一动就难免带上有色眼镜,生怕对方突然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套设备就把古德白电成皮卡丘。
杜玉台只是暧昧地笑了笑,他看着镜子里的古德白,还有无边的深沉夜色,觉得这份工作倒也不算无聊,起码现在能得到的信息都很有趣。
“这嘛,你不妨问问古先生怎么看?”
“余涯。”古德白懒得看向话有所指的医生,只是静静注视着窗外的风景,研究所在较为偏僻的地方,而回到庄园显然要过另一条路,他的眼睛眨了眨,慢慢道,“等到路口的时候,将杜医生放下去吧,他很久没回去了,总不能一直当我的私人医生。”
“啊?”余涯险些踩上急刹车,“可是——”
古德白没有理会可是,他总是在很多地方显得很宽容,有时候又显得过分□□:“杜医生,一个星期见一次,我会提前预约,选个我们都方便的时间,可以吗?”
杜玉台点点头,看起来不太在乎:“没问题。”
他们俩之间一问一答过于自然,反倒叫余涯有些弄糊涂了:“等等!等等!这是怎么一回事?谁能给我讲一下,成不成。”
路口近在眼前,车来车往,都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只要杜玉台下车去,立刻就能拦到一辆车载着他回到本来熟悉的生活里去。别说他知道古德白出了问题,就冲刚刚去了研究所,余涯都不能让杜玉台离开,当然不是要囚禁一辈子,而是这么短的时间不适合。
要是杜玉台嘴快说出去,那就闹出大麻烦来了,要不然余涯为什么费尽心机找个圈外的医生,就是为了保密。
没诚想整个治疗过程的发展都让余涯摸不着头脑。
古德白没有说话,他只是闭着眼睛往后靠,像是在养神。
再大的房子也只是房子,也许一两遍会迷路,可住久了,每条路每个房间就都熟悉了,人也是同样。从丧父到异能力,杜玉台在反复筛选会让他情绪变化的话题,古德白并没有特别费心去遮掩,身体里的异能也没乖到能遮掩的地步,露出的蛛丝马迹太多了。
他可以把余涯敷衍过去,园丁跟女佣也不会对草坪上的野花野草抱怨什么,可杜玉台不同。
就像此刻,在余涯还满头雾水的时候,杜玉台已经解开安全带,将车门打开,准备就这样一口气走到路口去了。
关车门前,他躬下身俏皮地探头看着懵逼的余涯,一个声音在好管家的大脑里响起:“你的少爷跟我是同类,现在我们是同党了。”
那声音狡黠、冷静、甚至带着点催眠的魔力,叫人不自觉去信任。
是杜玉台的声音,可他的嘴巴并没有动,整个人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余涯。
余涯惊骇地整个人都撞在了车门上,头差点伸出车窗外,要不是脚在刹车上,恐怕就要造成交通事故了,他一时间失声,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
杜玉台终于开了口,他这次是用喉咙在说话,舌头与嘴唇很明显地动起来:“别忘了把行李箱给我送过来,什么时候都行。”
可那声音还在大脑里回荡。
他俏皮地抛了个媚眼,将车门大力带上,然后悠闲地往路口走去,伸手招下一辆顺风车,随后扬长而去。
“他——”余涯吓坏了,舌头都在口腔里打结,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分外惊恐道,“是……是杜玉台,是他在我脑子里讲话?!还是我出现幻听了?”
“是他。”
“他……他是异能者?”
“是,你刚刚才体验过他的超能力,不然干嘛像见了鬼。”
“那你早就知道了?”
古德白沉默片刻道:“刚知道,他也刚知道我有超能力。现在大家各有把柄拿在手里,既然有共同利益了,就不用担心他会因为利益出卖情报,把人留久了反而容易引起怀疑。再说了,治疗一直没有结果,你也心知肚明,何必多准备他的饭,浪费粮食。”
“可是,可是……”余涯匪夷所思道,“等下,你也有异能,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没注意看。”
余涯没有太过纠结这件事,他想了下,只是感慨道:“那你真的有超能力了,挺好的,你以前就很想要这个。”
他的口吻云淡风轻,仿佛古德白只是拿到了心仪多年的玩具一样。
古德白没有再回应,杜玉台的声音仍然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草坪上的那些花很漂亮,古先生,就跟那个年轻人口袋里爬出来的新芽一样旺盛。”
余涯果然找了个能力足够强的医生,现在看来,甚至有点过分专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