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陆书渊从来都没有想过，叶菀歌会真正地说出来。
刚刚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失控了。
他抬起头，看向头顶的监控器。
他知道，刚刚那一段，自己挥拳试图砸向叶菀歌的肚子那一段，一定早就被拍了下来，而现在或许已经在剪辑师的手里，随时准备传到网上去。
这一次他们会怎么说？
恶毒的父亲，还是困兽的垂死挣扎？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话，陆书渊几乎已经麻木了，他抬眼看向叶菀歌，就见封慕辰径自走了过来，沉声道：“你刚刚做的事情，已经是故意伤害罪的未遂了，居然会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手，陆书渊，你死有余辜。”
陆书渊听着封慕辰的话，忽然觉得这一切离自己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变得空荡起来，良久，陆书渊方才哑声笑了：“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他这句话明明带着百分百的嘲讽，可是封慕辰只是淡漠地挑了挑唇角，道：“你说的没错，我们本就是如此。”
陆书渊笑了出来，像是在自嘲。
良久，他方才伸出手，道：“你们要让我去监狱，是吧？”
陆书渊的脸色很难看，他知道，他一直在避免的一切，终于还是逃不过。
叶菀歌走近，道：“暂且不行。”
陆书渊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叶菀歌，他从来都不认为叶菀歌会放过他，从来都不会。
果然，叶菀歌只是淡漠地笑了笑：“现在让你进监狱，对你而言太幸运了，陆书渊，你可以在外面看着，看着你身边的人因为你，都变成了什么样子，看着你最在意的公司，和你割裂联系后，是如何一飞冲天，而那些荣华富贵，都不再属于你，甚至于你的房子，你的一切，都会被一点点剥夺。”
她俯身看向陆书渊，道：“到时候或许不需要进监狱，你便会觉得生不如死。”’
陆书渊知道，她说的是认真的。
她的眼神亮的让人心惊，而陆书渊此时此刻，只想要逃出找个鬼地方。
他开始慌了。
良久，陆书渊方才哑声道：“你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叶菀歌笑了：“你杀了母亲的时候，没有想过也许会在往后的日日夜夜噩梦缠身吗？如果说报应，陆书渊，现在一切，或许就是当年你所作所为的报应吧。”
陆书渊浑身都是冷汗，他看着叶菀歌站直了，这才大口地喘息起来。
叶菀歌像是一个恶魔，陆书渊忽然意识到，或许就是从叶风妍死去那天开始，叶菀歌就已经开始筹备了。
她那时候……才十岁啊。
一个十岁的孩子，自己曾经忽视了多少次，忽视了叶菀歌的不对劲？
那时候他只是认为叶菀歌聪明，却从来都不曾想过，叶菀歌竟是想让他死的。
陆书渊强自闭了闭眼，这才哑声道：“我真应该在你十岁那年就杀了你。”
叶菀歌轻轻笑了：“是啊，你该后悔的。”
后悔没有在她长大之前就害死她。
是啊……这才是陆书渊的真实想法。
陆书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走出去的时候，总裁电梯无论如何都不能用，所以陆书渊被迫走上了员工电梯，有人上上下下的时候，电梯门好像是无数次被人摁开了，他听到有人诧异地和他打招呼。可是陆书渊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背靠着众人，静静看着窗外的景色，飞快地下坠，下坠。
像是他的人生一样，就快要再也见不到光亮。
旁边的声音都变得如此嘈杂，让陆书渊几乎要疯了。
有人笑着对他说：“这不是陆总吗？”
寻常的语气，却也像是嘲讽一样，陆书渊的手越握越紧，终于在电梯门开了的瞬间，沉沉地松了口气，下一秒，他站住了。
那进来的人，不是严心悦又是谁？
严心悦手中拉着丫丫，看向陆书渊的眼神满是震惊错愕。
陆书渊想要假装没看到，可是丫丫已经小心地走了上来：“你就是爸爸吧？”
陆书渊的手微微颤了颤，小心地想要覆上丫丫的头，宁沅却沉声开口了：“陆先生，您该出去了。”
陆书渊的动作一顿，尴尬地收了回来，又看向严心悦，嘴唇开合，最终还是道：“我先走了。”
“你等等。”严心悦有点惶急，伸手拉了陆书渊一下：“那个，我有话要和你说，能不能……”
陆书渊想起之前叶菀歌说的话，心愈发冷了几分：“严心悦，你别让我看不起你。”
严心悦一怔，咬住下唇，低声道：“不是，我不是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帮我……”
“是啊，我身边每个女人都多灾多难，我现在简直他妈就是救世主啊，一个在监狱呢，一个孩子病了，还有你，你又怎么了！”陆书渊暴怒道。
他看向严心悦，就想起这个女人曾经和叶菀歌同流合污的模样，陆书渊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你少来惹我，我告诉你，别特么给脸不要脸！”
他说着，狂怒地看了丫丫一眼，没理会小女孩被他吓住的呜咽，转身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陆书渊何尝不知道，有太多人都在看着他。
他却根本没办法停住了，因为他知道，如果停下来，他就真的一点脸面都没了。
这是叶氏，陆书渊无数次在脑海中重复了这一句话，然后就愈发觉得心底憋闷地厉害。
叶菀歌说的对啊……
这是他死命要守护着的地方，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剩下了，什么都没了。
良久，陆书渊方才狠狠锤了一下旁边的墙壁，他觉得自己的裤子上有点异样，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上面的玻璃碎片划伤了他的手，陆书渊的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难看了。
陆书渊坐在路边，慢慢跌坐下去。
他捂住了脸，觉得这或许就是末路了。
而此时，严心悦手足无措地哄好了丫丫，这才看向宁沅，眼底都带着恳求：“那个，我还可以去见叶总一面吧？”
“当然，”宁沅微微颔首，眼底没什么情绪：“叶总说了，您准备好了，就来这边。”
“谢谢，真的谢谢。”严心悦的情绪也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