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予竹最近昏睡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她不愿意接受手术,也就只能用最基础的疗法。
有的时候疼的受不住,就只能加一针止痛针。
就这么挨着日子过,封慕辰其实心底明白,颜予竹是在等,等他们的宝宝出生。
而叶菀歌他们过去的时候,颜予竹刚好醒着,看着窗外的落叶,眼神都有点萧索。
“母亲。”封慕辰进门,开口道:“我带小歌过来看看你。”
颜予竹整个人微微一颤,这才转头看向门口的叶菀歌,她的眼底慢慢蓄满了泪水,笑着道:“小歌,你来了。”
叶菀歌点点头,低声道:“抱歉伯母,我这么长时间……”
“没事没事,你现在大着肚子,走路去哪里都不方便,伯母明白。”颜予竹笑笑,伸手示意叶菀歌过去。
封慕辰陪着叶菀歌在旁边坐下,颜予竹就伸手轻轻摸了摸叶菀歌的肚子,道:“好几个月了吧?你看我这记性,都给忘了。”
“已经八个月了。”叶菀歌浅笑道。
颜予竹一怔:“我记得之前见你的时候,这肚子还挺小的,现在怎么……”
“你还没有告诉伯母?”叶菀歌转头看向封慕辰。
封慕辰笑了,道:“是龙凤胎,之前已经查出来了。”
“这可好,真是太好了……”颜予竹也忍不住跟着笑:“龙凤胎好啊,小歌长得这么好看,将来宝宝肯定也很好看。”
她的语气是那么温柔,温柔地让叶菀歌的心都跟着揪紧了。
她似乎是打算缄口不提,叶菀歌也没办法提起过去的那些事。 颜予竹只是笑着拉着叶菀歌的手,像是将那些事情彻底忘在了脑后了似的,絮絮地说着孕妇的注意事项,也说着让封慕辰多关照叶菀歌,最近一段时间,一定要珍而重之。
叶菀歌说不出心底的情绪,只能笑着跟着应。
颜予竹到底是气力不济,没过半小时就觉得累了,却还是笑着道:“好了,今天就这样吧,等宝宝出生了,我再给瞧瞧,之前还有一块玉呢,和那日你在时候挑的挺像的,这样就给宝宝了,也是一对。”
封慕辰心底有满满的担忧,却还是点头应了。
出去的时候,叶菀歌忍不住有点想哭。
她何尝看不出来,颜予竹瘦的太厉害了。
据说人快要不行了的时候,都会瘦的皮包骨,而现在的颜予竹便是如此。
和叶菀歌说话的时候,说急了都会喘上两口气,叶菀歌看着颜予竹的样子,就知道颜予竹怕是撑不过太久了。
她看向封慕辰,抿抿唇,低声道:“伯母什么都没有说。”
“她不想说,也是好事,就不必问了。”封慕辰沉默了一会儿,道。
叶菀歌何尝不明白?
颜予竹现在不说,是因为她觉得前尘已远,那些事情都可以化作过眼云烟,散了就散了。
谁也不要追究,或许反而可以让大家都安生地活下去,而不是沉浸在追索过去的是非。
她是要沉默地,带着这个属于过去的秘密,就这样离开了。
颜予竹……到底是善良的。
到了最后的最后,她还是不舍得了。
大多数事情,都是应该刨根究底的,可是在这件事上,叶菀歌心底何尝没有答案? 那场经常突入自己梦境的大火,还有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缘由就被送出去的年龄那么小的叶黎川。
这么多线索穿插在一起,叶菀歌怎么会不知道原委。
当年以叶黎川的年纪,其实是不用对任何事件负责的,更何况这件事甚至不知道是意外事故,还是放火……
只是不论是哪一种,叶黎川都是没有刑责的。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简单的法律就能够界定的。
就像是这一件。
如果真的是因为叶黎川,导致了颜予竹小小年纪便父母双亡……
那么叶家对颜予竹的亏欠是毫无疑问的。
见叶菀歌似乎是还在想过去的事情,封慕辰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拉住了叶菀歌的手,道:“其实母亲曾经和我说过,她小时候,每年都会收到从一个匿名账户寄来的钱。”
叶菀歌一怔,忍不住看过去。
“那些年,或许就是当年出事的时候,肇事方的经济补偿,听母亲说,即使是放到法院,也是肯定判不到这么多的。”
叶菀歌眨眨眼,没说话。
“母亲小时候……似乎是说因为过度刺激,所以将那些事情完全忘记了,只剩下隐约的剪影,才会在见到你的时候那么激动,母亲当年亲眼看到祖父祖母在火海中被烧死,实在是刺激太大,这才留下了抑郁症的病根,”封慕辰伸手拉住叶菀歌的手,轻声道:“小歌,我知道母亲曾经做了很多事,也让你心底难受得厉害,但是……”
“是我们家做的,是吗?”叶菀歌看向封慕辰,眼眶悄无声息地红了:“是我们家,做出来的事情是吧?其实在我说出那片火海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是吧?”
她的嗓音很沙哑,情绪也波动得很厉害。 封慕辰心疼地要命,只能伸手直接将叶菀歌拥进怀里:“你看你……”
他就是害怕这件事成为叶菀歌的心结,这才一直深藏在心底。
良久,封慕辰方才低声道:“已经都过去了,那件事被界定为意外事故,我也是今年才查到。”
叶菀歌看向封慕辰,低声问道:“所以小舅舅出国,也是因为这件事?”
“是。”封慕辰颔首:“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当时被报道过,所以叶爷爷让小舅舅出去避避风头,总之……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事故,我们都是相信的,小歌,这不是你的错。”
只是命运使然。
只能是命运太过残忍,仅此而已。
封慕辰将叶菀歌的手拉起,珍而重之地落下一个吻:“别想了,好吗?”
叶菀歌看向封慕辰,忽然觉得心疼地厉害,她不知道封慕辰是怎样说服自己过了这一关的,她也不知道,这样一个沉重的秘密,封慕辰也好,颜予竹也罢,是怎么决定在心底深藏起来的。
他们……才是当年那起事件的受害人啊。
叶菀歌扑进封慕辰的怀里,紧紧抱住了眼前的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封慕辰微怔,伸手环抱住了叶菀歌,心底满是爱怜,他俯身,轻轻亲了亲叶菀歌的额头,嗓音微微低哑:“你啊……”
不远处的黑色车里,封文轩静静开口:“看到了吧?陈少?”
那坐在后座上的人,不是陈烨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