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慕辰的呼吸急促了几分，良久，他方才颔首应了：“好，我回来。”
叶菀歌终于松了口气。
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忽然断了似的，叶菀歌松了手，手中的话筒就那样掉落下去，而她整个人顺着桌子的边沿直接滑倒在地。
对面的封慕辰只来得及听到砰然一声响，再然后，无论怎么呼唤，这边都是悄无声息。
仿若死寂。
她的二十岁，注定不再寻常。
……
叶菀歌醒来的时候，鼻尖只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坐起身，却被一双手直接按住了。
叶菀歌茫然地转头望过去，就见封慕辰双目赤红，就在她旁边坐着。
“我睡了多久？”叶菀歌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地厉害。
“你昏迷了一天。”封慕辰沉声道。
叶菀歌闭了闭眼，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这样陡然的光线，这才低声开口：“小舅舅还没找到吧？”
“还没有。”封慕辰见叶菀歌开口就问这个，只好轻叹了口气，说道：“小歌，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而且那天你一直没有吃东西，晚上怎么不让他们给你送点什么？”
“那天……”叶菀歌努力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苦笑道：“没有饿的实感，我以为我不饿。”
她本就瘦的厉害，此时住了这么一天院，脸颊两侧都微微凹陷进去，看起来有点嚇人。
封慕辰心底愈发揪疼，他什么都没说，只道：“你昏迷的这几天，公司很好，大家都干劲十足，你不用担心，另外，陈烨来看过你一次，进来没待多久就走了。”
“那项目还有小舅舅的事情呢……”
“没有发酵，他们就像是将这件事忘了一样。”封慕辰沉声道。
叶菀歌摇摇头，苦笑道：“不可能的，我那天看得出来，陈烨是真的恨死我了，他认为是我在他失踪的时候将他的东西全部夺走了，所以现在他趁机报复，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另外，陈媛媛昨天醒了，她给你打了个电话，是这边的医生接到的。”封慕辰说着。
叶菀歌错愕地看过去：“然后呢？”
“医生不知道是谁，只是简单地说明了你的情况，那边就挂断了，我再打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拨不通了。”
叶菀歌看向天花板，天花板白茫茫一片，叶菀歌的心底也是一片空茫：“我该回去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被封慕辰哭笑不得地按住：“至少，你要再休息两个小时，这是医嘱。”
“慕辰。”叶菀歌摇摇头：“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陈烨和白容声不会收手的。”
“他们不需要收手。”封慕辰沉声道。
叶菀歌一怔。
“陈烨过来的时候，他说他和叶黎川已经联系过了。”封慕辰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叶菀歌难以置信地看向封慕辰：“他们做了决定……”
“陈烨的意思是，既然叶先生愿意自我牺牲，他们便不再逼迫你做出决定。”封慕辰哑声道。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那天在半路折返的时候，其实他心底也早就下了决定。
如果叶菀歌一定要在他和叶黎川之间做出选择，那么他绝对不会让叶菀歌为难。
然而让封慕辰意外的是，叶黎川也是这样考虑的，并且直接付诸实践了。
他抢先了一步，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他们所有人视线之外。
叶菀歌闭了闭眼，只觉眼眶酸涩地厉害。
“小舅舅其实答应过我的，他会等到外公下葬的那天，他错过了妈妈的葬礼，而现在，因为我……他又要错过外公的葬礼。”叶菀歌哑声说着，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罩。
被罩被揪出细碎的褶皱，封慕辰看着叶菀歌无意间的小动作，心疼地厉害，只好伸手将叶菀歌的手笼在手心，轻声道：“我这边也在尽快处理。”
“处理什么？”叶菀歌抬眼看向封慕辰，忽然问道：“如果不是这个项目，会不会……他们根本无法发觉当年我们可能越界的那一步？”
“什么？”封慕辰微微一怔。
叶菀歌知道自己口不择言了，然而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只哑声道：“如果不是你想要给我一个惊喜，会不会……这一切可能根本就不会发生？然而现在出事了，却还是要小舅舅来替我承担这个责任，慕辰……小舅舅要面对的，可能是再也没办法直接站在人前，也可能是曾经敌人的追杀，如果一定要做选择，我从一开始就打算将这个项目接手过来，我宁愿去接受审查，也不愿意让小舅舅面对这一切！”
封慕辰静静看了叶菀歌一会儿，却终究只是沉默着将叶菀歌的手放进被子，轻声道：“你好好休息一下。”
叶菀歌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流着泪。
封慕辰闭了闭眼，道：“小歌，或许现在作为受益人说这些话，你会觉得很虚伪，但是……如果可以做选择，我当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接受审查，而这次我之所以想要接受这个项目，也是为了能够尽可能地将当年在这个项目上面的污点洗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小舅舅替我去承担责任，更何况是你。” 他看了叶菀歌一眼，这才径自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吧，小歌，我知道你现在心底很乱。”
叶菀歌忽然伸手，将封慕辰拉住了。
心底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了，叶菀歌的眼底满是泪意，她看向封慕辰，轻声道：“你别走。”
封慕辰微微一怔。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有意那么说的，我只是……”叶菀歌闭了闭眼，摇摇头：“我只是……”
“不用说了。”封慕辰长叹了口气，低头在叶菀歌的额头上覆上一个温热的吻。
这个吻，带着满满的怜惜，他重又在叶菀歌身旁坐下，低声道：“你不过才二十岁，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的确是太残忍了，但是小歌，你该做的，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而是要好好想想如何重振旗鼓。不要忘了，你永远不会是孤身一人，还有我在。”
叶菀歌沉默良久，这才狠狠点了点头。
怎么能够任由他们夺走自己最珍贵的家人？
怎么可能！
他们试图带走的，她会让他们原原本本地还回来，像是曾经的每一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