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后，叶菀歌方才将目光转向窗外。
睡觉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睡着了，她只能静静地坐着，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陈烨和陈媛媛的态度无可厚非，问题在于自己和封慕辰的未来……
一个人怎么会在车祸中只忘记另外一个人，而且……她明明还是深爱着封慕辰的。
尽管对这个人的记忆全部消失殆尽，但是叶菀歌还是知道，她一定是很喜欢封慕辰，喜欢到了骨髓。
那种感觉，她始终不曾忘。
只是叶菀歌不知道，没有了关于这个人过去的记忆，她要如何才能将这样的感觉，和自己内心的挣扎融为一体。
封慕辰回来的时候，叶菀歌没在病房里。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慌了，匆匆忙忙地拿出手机，这才意识到医院里面是不能用电话的，封慕辰在门外惶惑地转了几圈，忽然想到，其实不记得自己的叶菀歌，如果执意要离开自己，简直不要太容易。
她去了哪里？
去峰会了吗？现在是不是太早？
还是说去了陈烨那边？
这些想法让封慕辰的心底隐隐作痛，他匆匆转了出去，看到宁沅的瞬间，几乎是下意识冲了过去：“菀歌呢？”
宁沅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怔怔地看了封慕辰一眼，这才道：“封少，小小姐……”
“离开了？留下你在这里？” 他的眼睛微微发红，封慕辰几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也会慌张成这个样子。
宁沅还没答话，门就开了。
叶菀歌莫名其妙地看向门口的封慕辰：“怎么了？我进去问一下大夫阿大的情况……”
“你……”封慕辰只觉好像是一口气哽在了喉间。
他克制地闭了闭眼，没有伸手将眼前的女孩子拥进怀里。
她会害怕吧，封慕辰努力冷静地想着。
叶菀歌果然没有看出封慕辰的异样，只是道：“值班医生说，阿大现在已经经历了十个小时的手术，怕是……”
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是封慕辰看得出来，叶菀歌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最坏的那种可能说出口。
她觉得是她的错。
因为那一刻，如果阿大没有直接扑过来，也绝对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小歌……”封慕辰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伸手，轻轻摸了摸叶菀歌的头。
叶菀歌怔怔地站在那里，没躲，眼底也没什么情绪。
她的表情几乎像是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让封慕辰一瞬间差点就僵住了。
然而封慕辰知道，这个时候叶菀歌已经不记得自己了，自己千万不能乱。
如果自己也乱了，他们的未来，就真的太难走下去了。
“先回去休息吧，好吗？”封慕辰柔声问道。
他几乎用尽了全部的温柔，然而叶菀歌只是抬眼看了封慕辰一眼，眼底的情绪很复杂，封慕辰读不懂。
还好，叶菀歌还是应了，跟着封慕辰往回走。
在病床上乖乖躺下，叶菀歌看着要出去的封慕辰，叫了一声：“你之前说……车祸是和你有关的，是因为谢南筠，是吗？”
封慕辰迟疑了一下，点头。
叶菀歌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封慕辰将陈媛媛生日宴上的事情又讲了一遍，这才看向叶菀歌的表情。
叶菀歌的神色很空茫，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问道：“你之前和我说，你会处理，你打算如何处理？”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养伤，不要想这些了，好吗？”封慕辰几乎用了恳求的语气。
叶菀歌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摇摇头道：“我想知道。”
她固执起来，封慕辰拿她也没有办法。
轻叹了口气，封慕辰道：“我已经找到了一些证据，接下来等峰会结束，我会回去，然后将谢南筠一网打尽。”
“你说过，舆论比较有用。”叶菀歌说。
封慕辰点头。
叶菀歌顿了顿，说了下去：“可是如果当时……在生日宴上她没有给你打这个电话，她就不会实施这次报复行动，是吗？”
封慕辰总觉得这个对话的走向不太对劲，他看着叶菀歌的眼睛，轻声问道：“你是在怨我？”
“我没有。”叶菀歌摇摇头。
封慕辰伸手，一手撑在了叶菀歌的床头，一边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如果你是在怨我，你直接说出来就是了，我明白。”
叶菀歌的语气低了一点：“我没有，你别这样。”
她明显有点抗拒，封慕辰看了叶菀歌许久，这才慢慢退了回去。
良久，封慕辰方才说了下去：“我知道，这件事我的回应是一个导火索，我也知道，你现在不记得我了，很多感情，我说出来，或许你也不会相信。”
他顿了顿，这才强制自己闭了闭眼，压抑住眼底疯狂汹涌的情绪，沉声道：“如果可以，我宁愿出车祸的是我不是你。”
叶菀歌震惊地睁大眼睛看向封慕辰。
“你别说这些……”叶菀歌心底很不是滋味。
封慕辰苦笑了一声：“可惜，我现在说这些，你怕是也觉得我在做戏。”
没有了那些回忆来奠基，封慕辰第一次对他们的未来产生了迷茫。
他曾经信誓旦旦，叶菀歌不会彻彻底底忘记他，即使忘记了，他们之间的默契还在，那些失去的东西，他一定可以亲手一点点找回来。
可是真正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他方才知道看着眼神空茫地看着自己的叶菀歌，他的心底到底有多么难受。
所有的这一切，让封慕辰第一次感受到，其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从来都没有那么容易。
叶菀歌迟疑了一会儿，这才伸手，小心地摸了摸封慕辰的头。
动作很笨拙，像是之前封慕辰无数次对她做的一样。
然而叶菀歌的笑容却很真挚：“我没有。”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我喜欢你，我是知道的，其实我想过了，我还是要去做那个手术，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封慕辰猛地抬头，他的拳握紧又颓然地松开：“不必，你不用去做那个手术。”
那种成功率并不高的手术，只为了能够想起自己。
何必呢。
封慕辰的唇角弯起一个苦涩的笑：“与其让你去做风险很高的开颅，我或许宁愿让你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