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方才将瞳孔对上焦。
叶菀歌看向云翳，摇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回去。”
“叶小姐，”云翳急了：“封少不是故意的，封少让我出来找您的，那个……封少就是太担心颜女士了，颜女士之前出过事，您也是知道的。”
叶菀歌当然知道，内心铺天盖地的痛悔几乎将她淹没了。
是不是不该隐瞒的？
是不是从一开始知道，就应该及时地告诉封慕辰的？
明明什么事情都是两个人共享的，为什么到了这一件，自己就下意识隐瞒了呢？
叶菀歌闭了闭眼，心底满是懊恼。
刚刚一瞬间，颜予竹的反应太激烈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起来，然后胸口的起伏大得吓人。
叶菀歌心底难受的很，又一次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我自己回去，一会儿车就来了。”
云翳吓坏了，只想要尽快回去和封慕辰说一下这边的情况，然而他却知道自己不能，现在封慕辰那边也是忙得不行，颜予竹的病非同小可，倘若再次回到当年那种状态，封慕辰偏要疯了不可。
再一转头，叶菀歌却已经走远了。
她很是平静地往外走去，就好像每一次一样。
云翳只好挥挥手让司机过来，慢慢开车跟在后面。
叶菀歌却完全没有上车的意思，只是一路径自走着。
宁沅心底难受得厉害：“小小姐……”
他没有看到那张照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不是今天封慕辰的反应这样简单。
封慕辰的反应无可厚非，颜予竹忽然就发病了，任何一个人都肯定要先去顾及那边的情况。
叶菀歌之所以会这样一幅受打击的模样，定然是因为其他的缘故。
宁沅没敢多想，只能径自追上去：“小小姐，您别和自己怄气了，这天挺热的，您这样在下面走，一会儿中暑了怎么办？”
“我就随便走走，一会儿就回去。”叶菀歌看起来尤为清醒，然而步伐却是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宁沅心底叫苦不迭：“小小姐……”
“没事，不用担心我，我挺好的。”叶菀歌甚至对宁沅笑了笑，只是那个笑容，简直是让宁沅的心都要跟着碎了。
他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静静陪在叶菀歌身边，一直向前走。
叶菀歌却忽然开口了：“宁沅，如果你将来有一个喜欢的人，你会什么事情都不瞒着她吗？”
宁沅心说自己喜欢的人不就在自己身边吗？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敢说，只是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道：“不会吧。”
“是吗？”
“恩，如果是她听了会难过的事情，我就不会说。”宁沅认真道。
他不需要叶菀歌来和他分担，如果可以的话，他只希望叶菀歌一直做那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小小姐，其他的一切都交给他们就够了。
然而叶菀歌想听到的答案明显不是这个，她的眼神愈发空茫了几分：“这样吗……那你会因为担心她生气，所以隐瞒什么吗？”
宁沅微怔：“担心生气？”
“恩，就是对你自己不利的事情，对你们感情不利的事情。”叶菀歌强调了一次。 宁沅一怔，摇摇头：“不知道。”
他的回答很老实，叶菀歌笑了。
“是我做错了。”她最后如是道。
宁沅虽然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榆木脑袋，此时却也明白了一二：“小小姐是隐瞒了封少什么事，然后今天才……”
“恩，”叶菀歌微微颔首：“可以这么说。”
宁沅咬咬牙：“可是小小姐，颜夫人的病不是您害的啊，您也不知道她会发病不是吗？”
“可能我和妈妈，真的是太像了吧。”叶菀歌微微垂眸，哑声道：“我不该隐瞒的。”
如果颜予竹真的就这样病倒下去，叶菀歌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封慕辰。
封慕辰很在意自己的妈妈，叶菀歌一直都知道。
也正是因此，只要想起这些，叶菀歌就会觉得心如刀绞。
是自己的自私……害了他们。
她不知道自己在路上走了多久，久到最后一缕阳光都隐没了，她这才慢慢停住脚步。
因为旁边是叶黎川的车。
叶黎川就静静地在她面前停下，毫不犹豫地将她给别住了。
叶菀歌没动，抬头静静看了叶黎川一眼，叶黎川就蹙眉道：“上车，在大路上闹什么？”
叶菀歌咬咬下唇，回头看了一眼封家的司机，低声道：“抱歉，今天麻烦您了。”
那封家的司机看到叶黎川来了，显然也松了口气，倒不是因为怕麻烦，只是今天的叶菀歌委实太过反常。 在封家做事的，谁不知道叶菀歌那就是在封慕辰眼底心尖的人物，倘若叶菀歌出事了，司机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和封慕辰回报。
现在叶家人来了，封家的司机立刻就觉得如蒙大赦，连忙摇头：“叶小姐，您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说完，他这才对叶黎川行了个礼，一溜烟地开走了。
叶黎川蹙眉看向叶菀歌：“还不上来？”
叶菀歌抿抿唇，知道叶黎川这是生气了。
她慢吞吞地上了车，叶黎川径自挥手将门关了，示意司机开车。
他则是坐在叶菀歌的身边，蹙紧眉头，良久方才问道：“怎么？封家那小子欺负你了？”
很是平常的一句话，却让叶菀歌怔了怔，忽然就落泪了。
叶黎川有点慌了：“怎么了这是？真的欺负你了？”
她从来都没听过叶黎川这样的语气，那样焦灼，那样小心翼翼，伸手递纸巾过来时动作像是在对待珍贵的瓷器。
叶菀歌摇摇头，抿紧嘴唇低声道：“是我欺负他了，我怕他以后不要我了，我还害他妈妈病了。”
她说的语无伦次，叶黎川完全没听懂，却只觉心疼地要命。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叶菀歌。
一直以来，他记忆中的叶菀歌都是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成熟，成熟地让人心疼。
可是现在……
看到脆弱的叶菀歌，叶黎川忽然发觉，他的心脏都要揪成一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