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竹的目光最后落在叶承钧上，闪烁了一下，这才低声道：“承钧，你居然来了。”
叶承钧抬眼看了沈令竹一眼，没说话。
沈令竹的眼底却忽然爆发出希望的光：“你来了，你既然来了，你就说句话啊！”
之前承钧也是太矮了，坐在小小的儿童座椅上，根本就没有显出来，现在被封慕辰这样一抱起来，沈令竹方才发觉来的不是两人，而是三个人。
“你之前为什么要那样说，你自己说，我什么时候打过你！承钧，你好好看着妈妈，你告诉妈妈你当时为什么要骗法官和检察官？”沈令竹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
她就是不懂了，为什么陆承钧当时要这样害自己！
明明自己一直对陆承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不过就是个孩子，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他哪里来的心思要害自己！
“是不是有谁让你这样说的？承钧，你为什么要说谎！你还说你失聪了，可是你明明就只是失声，你……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的！”
面对沈令竹近乎疯狂的质问，叶承钧只是静静地看了沈令竹良久，这才轻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说谎》”
他的声音细声细气的，听起来乖巧无比，让人听着就无比信任。
而沈令竹则是近乎疯癫了：“我后来想要问你，可是他们都不让我再接近你了，承钧，你恨我，是吗？”
叶承钧抬眼，静静看向沈令竹，摇摇头道：“我不恨你。”
“那你……”沈令竹觉得一口气哽在喉间，她恨恨地看了叶菀歌一眼，这才重又看向叶承钧：“你告诉妈妈，你不要怕，你是不是被他们威胁了？他们收养你，还不是为了将你作为对付我的武器！” 叶承钧这次倒是淡淡笑了：“沈女士……”他甚至不再叫沈令竹妈妈，而是叫着生疏无比的沈女士，叶承钧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当时不是爸爸妈妈抛弃了我，我怎么会和姐姐哥哥一起呢？他们对我很好，你不必担心了。”
即使是被利用，最初也是因为被抛弃了。
不然怎么会被利用？
叶承钧的声音明明带着孩童的稚嫩，却让沈令竹不寒而栗。
仿佛是第二个叶菀歌。
现在的叶承钧，像极了第二个叶菀歌。
曾经的叶菀歌也是，在小小年纪的时候，就会用冷静而自持的语气说着这些话，而此时此刻，陆承钧和当年的叶菀歌是如此相似，相似地让沈令竹几乎颤栗。
“你怎么会……怎么会和叶菀歌那么像！”沈令竹嘶声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像……”
像是一个噩梦的轮回。
沈令竹呆呆地看向叶菀歌，忽然想到，如果当时没有她的存在，或许自己根本不会沦落到这样的结局。
“当时我就该杀了你，就该杀了你。”
沈令竹喃喃道。
叶菀歌没听清，叶承钧倒是听得分明，他看起来像是吓坏了，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小的身体差点踉跄摔倒，这才大声道：“叔叔，警察叔叔！她说要杀了姐姐！”
监狱的看守人员微微蹙眉，显然没有怀疑叶承钧的话，他们一人一边将沈令竹拉了起来，不理会她的挣扎，只是蹙眉道：“探视时间结束了，31号，你该跟我们回去了。”
在监狱中还不谨言慎行，将来加刑怕是难免的了。
“我如果……如果对你说出真相的话，”沈令竹忽然朝叶菀歌叫道：“你能帮我争取减刑吗？我保证，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叶菀歌看了沈令竹良久，淡淡道：“减刑不是我说了算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可以让承钧谅解，如果承钧谅解了，或者承认当时是说了假话，我就不会这样下去了！”沈令竹急匆匆地道。
叶菀歌笑了一声：“呵……那要看看你说的话，到底有没有证据了。”
“我会有的！”沈令竹道：“只要你能让陆书渊来见我，让他来见我！”
“抱歉叶小姐，探视时间到了。”王所长走进来，公事公办地说道。
叶菀歌微微颔首：“谢谢，今天麻烦您了。”
“我只是执行公务而已。”王所长笑笑，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叶总也叮嘱过我。”
“叶总？”叶菀歌微微一怔。
叶黎川？
王所长笑笑，眼底掠过一丝怀念。
叶菀歌就明白了，这人……大概是认识之前的叶黎川的。
那个自己都不甚熟悉的人。
叶菀歌感激地笑笑，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一路顺风。”王所长将他们送到了门口，这才行了个礼。
叶菀歌摇摇手，这才拉住了封慕辰的手，看他：“谢谢你陪我过来。”
封慕辰笑笑：“你怎么看？”
“沈令竹的事情吗？我最希望看到的场景，大概也就是如此了，他们两个彼此推卸责任，就能让我更加接近当年的真相。”
封慕辰看了叶菀歌一会儿，问道：“如果她真的给你证据，你会同意让她减刑吗？” 叶菀歌沉默下来。
十年。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仅不想让她减刑，还希望让她在里面呆一辈子。
她知道，对于爱好奢华虚荣的沈令竹来说，让她待在监狱里面，没有名包没有名表，没有那些一顿几千块的下午茶，没有茶道班，对于她而言，其实和世界末日也没什么两样了。
叶菀歌想让她在里面，生生世世，一直待在那里面。
只有如此，才能还清她的罪孽。
她微微垂眸，看向叶承钧：“承钧，你愿意谅解吗？”
叶承钧看了一眼叶菀歌的眼睛，摇头：“姐姐，她恨你，她如果出来了，一定会欺负姐姐的。”
叶菀歌沉默了一下，这才弯唇笑了。
叶承钧说起这些的时候，表情实在是认真无比。
那模样让叶菀歌心底微微一动。
“你就不怕沈令竹说的是真的，如果我收留你，只是为了利用你对付他们呢？”叶菀歌晃晃叶承钧，笑道。
她想要知道叶承钧的真实想法，迫切地想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