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陆书渊方才长叹了口气:“你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父亲多虑了,”叶菀歌只是垂眸笑笑:“我只是想要询问一下罢了,你不用那么紧张。”
“我不是紧张,我又没做亏心事,我紧张什么。”陆书渊急切道。
叶菀歌看着他,眼神带着说不清的讽刺。
陆书渊显然没心情去关注这些,只是道:“当然,当然,你那时候还小,所以你母亲的死亡报告书,其实看过估计也就忘了,既然你现在要,我当然可以拿给你。”
“那就麻烦父亲了。”叶菀歌淡淡起身:“今天公司没什么事情,我们先去拿一下吧,可以吧?”
陆书渊心底一慌:“现在?”
“不方便么?”叶菀歌反问:“慕辰的车已经在楼下了,我们很快就可以过去。”
“这件事……封少也要干预吗?”陆书渊脸上有点不好看:“是我们的家事,让封少掺和进来不好吧?”
叶菀歌微怔,摇摇头笑了:“不,慕辰并不打算掺和进来,只是过来帮我的忙而已。”
陆书渊见叶菀歌态度十分坚决,也只好勉强应了:“那好。”
叶菀歌笑笑,这才径自跟着陆书渊出去。
宁沅和阿大一左一右跟上,恍惚间,陆书渊就觉得时间回去了,只是曾经,他是掌控全局的那个,现在换成了叶菀歌而已。
一路上,叶菀歌就和封慕辰靠坐着,淡淡开口道:“父亲最近一段时间,一直一个人住吗?” 像是在闲聊一样,可是陆书渊就是觉得她话里有话。
陆书渊轻咳一声,笑道:“没有没有,我这段时间家里也有保姆的。”
“哦。”叶菀歌想问的不是这个,不过也没什么两样,索性淡淡闭眼休息。
陆书渊便试探地说道:“其实还有一件事,之前听说……沈令竹来找你了,你怎么说?”
“找我啊。”叶菀歌淡淡笑笑:“我拒绝了,我觉得我没必要和一个犯了罪的小三保持密切联系。”
叶菀歌很少将话说到这样直白,倒是将陆书渊哽了一下,陆书渊想要反驳,想了想倒是也无从反驳,只能讪讪地笑了:“也是,也是。”
叶菀歌便不再开口,只是淡漠地轻轻弯起唇角。
封慕辰拍拍她,笑道:“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现在的陆家,好像还挺远的。”
说起这个,陆书渊就觉得简直像是在往他的伤口撒盐一样。
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也不算远,就是在郊区,现在人们不都是在外迁么?那边环境比较好。”
虽然这么说,但是陆书渊心底却明镜的,他当时之所以选择了那么远,就是为了省点钱还能住上和曾经的叶宅一样的好房子,简直心塞地不行。
现在听封慕辰这样讲,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都让陆书渊心底难受的厉害。
叶菀歌却只是笑笑:“恩,我知道。”
她在封慕辰身上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靠下去,笑吟吟道:“那我真的睡一会儿了。”
“好。”
陆书渊僵硬地转过头去,心说在我面前秀什么。
封慕辰腾出一只手,轻轻摸着叶菀歌的头发,动作温柔地要命。
良久,车子方才缓缓停下。 叶菀歌懵懵懂懂地睁开眼,就见外面果然是陆家。
她倒是来过几次,因为要接承钧的缘故。
而现在,再次来到这里,心境却是全然不同了。
叶菀歌看着前面神色困窘的陆书渊,只是平静地笑了笑。
“真是可笑,我也觉得这个场景有点讽刺。”
和父亲反目成仇的女儿来取回母亲的死亡通知书,怎么想都是悲哀无比。
陆书渊尴尬地笑笑,道:“你别这么说,我心里总归也是不好受的,只是有点时候造化弄人……”
他虽然说着自己有佣人,可是也只是一个菲佣罢了,交流有点成问题,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那么狼狈罢了,大多事情基本还是陆书渊在亲力亲为,即使是开门都是自己动手的。
叶菀歌站在后面静静看着,神色淡然如水。
很显然,陆书渊也注意到了叶菀歌的目光,他尴尬地笑笑,道:“我也就一个人,没必要买那么多佣人,够用就好。”
他在攒钱,可是都这个年龄的人了,攒钱为了什么?无非是在做着一个东山再起的梦罢了。
叶菀歌什么都没说,倒是陆书渊自己心情相当不好,蹙眉道:“ryan,you。gotopio。20(你去拿20)。”
他的口语蹩脚得很,说起来也磕磕巴巴的,叶菀歌差点笑了出来,就见菲佣应了一声,上楼了。叶菀歌就多少明白了他的心思,这人听不懂中文,就更不用说看懂了,他这是一方面在拼死攒钱,另一方面也是在保密。这人……都到了这么落魄的时候,防备心倒是半点不减。
叶菀歌冷淡地笑笑,就见那菲佣很快又下来了,手中拿了一个牛皮纸文件夹,陆书渊接过来,也不道谢,只是挥挥手示意她下去,翻来看了一眼,就蹙眉了:“蠢货!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
他将那份文件往腋下一夹,讪笑道:“我自己上去拿,稍等一下。” 叶菀歌瞥了一眼,那文件夹上面分明就是20号。看来是陆书渊自己将文件掉过包了。
叶菀歌和封慕辰对视,陆书渊就自己上去了。
果然,再下来的时候,他手中根本没拿文件夹,而是手中拎了一张纸,道:“就是这个了,”他小心地观察着叶菀歌的表情,一边低头翻了翻手中的纸,递了过去:“小歌,这个你以前其实是看过的,你外公也看过,你可能那时候小,就给忘了。”
叶菀歌没说话,只是静静接过来,翻来的时候手微微有点发抖。
她安静地看完了,这才笑了笑:“什么病?”
陆书渊一怔:“啊?”
“这上面没写什么病。可是常规的死亡报告书都会写明的,爸爸,妈妈当年究竟是什么病?”
很久了,叶菀歌没有叫过这个亲昵很多的爸爸,很久了。
久到陆书渊都觉得有点恍惚。
他沉默了一会儿,却是来不及感动,只是低声道:“你这是怀疑我……”
“什么?”叶菀歌轻笑一声:“我只是在问这上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父亲可是有什么误解?”
不能乱……一定不能乱……
陆书渊的手几乎有了青筋,良久方才哑声道:“你是想让我找到当年的验尸官,还是医生?小歌,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怀疑母亲的死因,这么简单明了的事情,我以为父亲明白。”
叶菀歌的脸上,分明写满了讽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