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歌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时候，即使挣扎，也终究会堕入命运的漩涡。
曾经或许她还怀疑过，可是后来，她愈发意识到并不是如此。
她还是可以在命运的交接点走出自己的一条路的，实实在在的，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现在的她，和当年前世的她已经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了。
她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事业，也有自己的梦想。
她的复仇，在一步步平稳地进行着。
然而生老病死，或许终究是没办法被操纵的一件事。
叶菀歌知道，很多人只能陪自己走一程，只是从未想过，这一程，来得是这么快，这么快。
良久，叶菀歌方才看向叶华庭，低声道：“外公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不会让您有事的。”
她的声音那么低，眼神却是那么恳切，就好像叶华庭不答应下来，叶菀歌就会直接崩溃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叶华庭忽然觉得胸口一阵憋闷。
太久了，太久没有看到叶菀歌这样的表情。在他的记忆中，他的小外孙女始终是沉稳的，说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孩子沉稳，其实是一件挺搞笑的事情，可是叶菀歌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她是如此地安然，对待任何事情，都可以保持着最初的平静。
可是这一次，叶菀歌并没有。
她开始慌了，甚至连手都在微微发颤。
这一次，叶菀歌在叶华庭那边待到了很晚方才回家，一回家就见沈令竹喜滋滋地坐在沙发上，正在和叶书渊邀功请赏呢。
“我就说可以吧？你看收益率，真的超级高，不过是一千万，短短这才不到一周功夫，就已经回了百分之十的利益！”沈令竹笑容满面地说着。
然而叶书渊看起来并没有很在意，他拿着手机，像是在等着什么。
见叶菀歌回来了，也不过是抬了一下头而已。
沈令竹脸上有点挂不住，她以为叶书渊会夸奖她的，或者直接抱到床上做点这样那样的事情。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叶书渊就是那样平静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哦”。
沈令竹的心底难受地厉害，咬咬牙道：“喂，书渊，我和你说话呢。”
“知道了，别吵，我这边有事。”
“可是我这个收益率差不多百分之十啊……”
“投资理财这种事情，没有那么稳当的，你不知道一句话吗？叫做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现在有了这百分之十的收益率，不代表你日后也有。更何况你记得你答应我的收益率是多少，对吧？”
百分之三十。
沈令竹自然记得，因为她一直以为这是一个不可能的数字，可是看着陈胤新开的公司如此蒸蒸日上，市值直接翻了几翻，沈令竹心底也有点蠢蠢欲动了：“我说，”她凑过去，甚至来不及防备叶菀歌了，只低声笑道：“老爷，您想不想再多投资一点？”
叶书渊这次是真的将手机放下了，他冷冷看了沈令竹一眼，蹙眉道：“你答应过我什么？”
“啊……可是我也是为了我们家。”
“你为了个屁！等你什么时候带着收益回来，我们再谈。”叶书渊蹙眉道。
沈令竹讪讪地应了，不说话了。 她看了一眼刚刚回来的叶菀歌，淡淡道：“饭菜都还热着，现在要吃吗？”
“哦不必了，谢谢沈阿姨，我在外面吃过了。”叶菀歌平静道。
“也是啊，”沈令竹冷冷说着：“下次有这种事啊，小歌你还是先说一声，家里就不留你的饭菜了。”
叶菀歌有点想笑。
这么大的一个别墅，每天做菜的时候都是认真斟酌过的，又不像是很多小户人家，怎么就至于差着自己这一口吃的了？
她想到这里，径自转头看向沈令竹：“沈阿姨这是什么意思？”
“你沈阿姨没什么意思，浪费粮食不好，这个道理我小时候就教过你吧？”叶书渊蹙眉。
叶菀歌笑了笑：“浪费粮食不好？所以沈阿姨是在指责我浪费粮食了？还是觉得我现在不该在家里继续吃吃喝喝了？”
“哎呀小歌，你看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沈令竹连忙打了个圆场，笑着说道：“你是我们家里的人，当然是可以在家里面吃饭的，小歌，你也不要戾气这么重，是吧？”
叶菀歌懒得应这样低级的挑衅，蹙蹙眉就要上楼。
“哦对了，小歌。”叶书渊沉默了一下，忽然道：“我想要将公司改名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对吧？我想了一下，还是要让你去和你外公说一下。”
已经不再是爸了，而是“你外公”这样疏冷的称呼。
叶菀歌回头，淡然自若地看了叶书渊一眼，她的眼神里面几乎没有情绪，只是平静道：“父亲，这件事是大事，如果要说，还是父亲亲自去和外公说比较好，我去说也不妥当。”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叶书渊微微蹙眉：“我倒是觉得挺好的。”
“在外公心里，这怕也是只有父亲您才能做的了的主，还是父亲去说比较合适，我就不参与了。”叶菀歌淡淡道。 她其实很是担忧，在这个节骨眼上，叶书渊闹出这么一桩事，不管最后成不成，对叶华庭而言肯定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叶菀歌清楚地记得，前世大抵就是如此。
叶华庭体内的毒素本来就已经到了临界值，最后再加上叶书渊闹腾起来的改名风波，一下子什么都完了。
想到这里，叶菀歌默然攥了攥拳头，心说这次绝对不能让事情这样下去。
如今想起来，竟然也已经是恍如隔世。
虽然仔细想来，的的确确也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
叶菀歌看着叶书渊的表情，叶书渊的神色疏冷而淡漠。
良久，叶书渊方才冷声开口：“好，你不说的话，那么安排在后天吧，刚好是个周末，就和你外公见一面。”
叶菀歌淡淡颔首：“嗯。”
叶书渊本来等着的就是叶菀歌主动提出她去和叶华庭说，也免了自己尴尬，可是叶菀歌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叶书渊一口气哽在喉间，倒是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