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叶菀歌忽然觉得声音和空气都被抽离。
她站在那里，满满的都是茫然无措：“那个，那……”
“先不要对叶爷爷说，好吗？”封慕辰问。
叶菀歌自然应下。
“我之所以要和你说这些，也是想要告诉你，小歌，你很好，只是爷爷现在大概绕不过这个弯。”封慕辰沉声道。
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封慕辰还是维护着叶菀歌的心思，小心翼翼的。
叶菀歌心底难受地要命：“那你……你不要太伤心，也许是误诊，也许，也许还有奇迹会发生。”
封慕辰看着小心翼翼地想要安慰自己的叶菀歌，眼底忽然就有点潮湿。
男儿有泪不轻弹，封慕辰几乎想不起，自己上次流泪，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也许是五年，也许是十年。
也或许……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梦里。
而此时，看着叶菀歌，封慕辰却只觉得心塞的要命。
良久，他方才狠狠闭了闭眼：“我会好好劝劝爷爷的。”
“恩。”叶菀歌干涩地应了。
不是没有想过，为什么封渐城会忽然改变主意，也不是没有在心底怨怼过，封渐城明明那么尊重封慕辰的意见。
可是叶菀歌同样明白，在生死的罅隙，封渐城有多么希望看到封慕辰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子，在事业上也可以助封慕辰一臂之力，在未来的生活中，也可以陪他最喜欢的小孙子一起安然地走下去。 叶菀歌忽然就理解了。
她步伐都变得有点虚浮，慢吞吞地往外走。
门口，宁沅和阿大在焦灼地等待着。
“小小姐。”见叶菀歌出来，宁沅急忙冲过来，下意识将叶菀歌扶住了。
“您没事吧小小姐？”阿大从未见过叶菀歌如此。
叶菀歌摇摇头，目光终于找准了焦距，笑了笑道：“啊，没事，放心。”
“小小姐，我们回家吗？”宁沅心疼地要命，却最终只是憋出来这样一句话而已。
叶菀歌眨眨眼，沉默了一秒，这才点头：“好啊，”顿了顿，她叹了口气：“不回去了，先去一下别墅吧。”
太久了，差不多一年没有来过这间别墅了。
叶菀歌再次来到这里，却只觉得恍惚。
这间别墅，是封慕辰送给自己的礼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菀歌开始习惯了封慕辰的存在，太习惯了，甚至连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手机是他送的，别墅是他送的，手中的股份，也是封慕辰赠与的。
甚至是偶尔路过江边的液氮冰淇淋店，那家店，也已经开了第四家了。
再到自己交给宁沅的农家乐集团，也有封慕辰的股份在。
手机里面的紧急联络人永远都是封慕辰，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如此地……习以为常。
要怎么割舍？
那些血肉相连的一切，早就融入了骨血，要怎样狠心，才能一起割舍？
叶菀歌忽然很想哭，她定定地看向面前的别墅，一步都走不动。小小姐……”宁沅心疼地厉害，叶菀歌却是摆摆手，哑声道：“我没事，那个，不用担心，真的没事。”
她的声音都飘忽地让人心塞，然而面上却还是一片淡然。
面具戴久了，摘都摘不下来了。
可是谁还记得，她只是一个孩子啊……
换做平常人家，叶菀歌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已。
还是什么都不该懂得的年纪不是吗？
“小小姐，您……我们进去坐坐吧？”
“恩，好。”叶菀歌轻声应了，垂眸苦笑了一声。
真是可笑……自己居然也有这样虚弱的时候。
她谢绝了宁沅和阿大的关切，关上门，自己在床上倒下去。
天花板是好看的蔚蓝色，这也是封慕辰设计的，当时封慕辰，希望叶菀歌将这里当做是一个栖息地。
什么是栖息地呢？大概就是在最伤心的时候，也可以找到的一个地方，可以让自己彻彻底底地休息。
当时自己还想，自己那么坚强，一定不会需要这里的。
可是现在……叶菀歌捂住脸，这才意识到这里有多么重要。
“我要放弃吗……”
“可以放弃吗？”
还是说……要将所有的选择权都交给封慕辰？
那一刻，叶菀歌忽然难过地要命。
只要想到放弃这两个字，就觉得撕心裂肺一样地疼着。
怎么可能舍得放弃啊？ 自己明明决定了要好好努力，拼命地努力，陪封慕辰一起走下去的啊！
她想要变得光芒万丈，想要陪在他身边，想要像是那次青年领袖峰会颁奖礼上封慕辰说的一样，和他一起站在世界之巅，这才是自己一直以来拼命努力的意义不是吗？
可是自己真的能够忍心看着封慕辰辜负封渐城的期望吗？
如果将封渐城换做是叶华庭，将心比心，自己又要怎么做？
只要想一想，都觉得进退维谷的事情，现在却是沉甸甸地压在封慕辰的身上。
自己不放弃，封慕辰就只能背负着一切往前走。
叶菀歌忽然很想给封慕辰打个电话，想问问封慕辰，到底是怎样考虑的。
然而手机拿在手上，叶菀歌又一次沉默了。
这个决定，终究是一个人的。
要么是自己，要么是封慕辰。
叶菀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她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候她和封慕辰还好好的，他们还可以随便一个电话粥煲个半天，那时候封渐城对自己还很好很好，很像是自己的外公一样，对自己温和无比。
梦醒，叶菀歌方才发觉，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多么可悲啊，只有在梦里面，才能肆意地流泪，只有在梦里面，才能敢痛痛快快地去回忆。
明明那么幸福的回忆，怎么忽然就变得如此悲伤了呢？
叶菀歌仔细地擦干了脸，这才走了出去，宁沅和阿大看了叶菀歌一会儿，一眼就看出了叶菀歌的眼睛微微肿着。
然而他们太了解叶菀歌的性格，所以什么都没说。
阿大走上前，低声道：“小小姐，刚刚封少来电话了，他让我给您留一句话。”
“恩，你说。”叶菀歌还是有点晃神。他说，请您一定不要放弃，一切还有他在。”
叶菀歌的眼泪，没来由地夺眶而出。
都有他在。
一切，都有他在。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