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歌蹙起眉头，旋即想起来面前的这个人，此时再怎么厉害，不过也就是十五岁的年纪。自己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灵魂，怎么能玩不过面前这个小男生？
想到这里，叶菀歌甜甜地笑了：“慕辰哥哥，我怎么会利用您呢？明明您都不说话的。”
她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带着一点小女孩特有的天真无邪，让封慕辰这样坚定的人也忍不住有点茫然起来。
的确，像是叶菀歌这样的女孩子，哪里会是那样有心计？不过就是刚刚太着急罢了。
想到这里，封慕辰便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叶菀歌的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事情，或者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叶菀歌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真的吗？”
天知道封少这一个承诺有多难得，简直就是千金难求。
封慕辰见叶菀歌如此欣喜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叶菀歌这才认真点点头：“嗯！那以后都拜托慕辰哥哥了。”
“别客气。”封慕辰按捺下心底那一丝异样，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叶菀歌当然看出来了封慕辰的心思，按照封慕辰的心理年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陆菀情的猫腻？
和自己在家谱里面取了同一辈的字，偏偏又随了叶文渊原本的陆姓，自己可以装傻看不出，封慕辰刚刚那表现，分明就是知道那是叶书渊私生子。
可是封慕辰依然没有说，或许是觉得和自己关系不够近？
叶菀歌想到这里，决定进一步试探一下——
“慕辰哥哥，刚刚那个什么陆菀情，为什么叫我爸爸爸爸啊？”
她睁大眼睛问着，表情特别懵懂。
封慕辰想要迈出去的腿一下子顿住了，僵硬在那里看了叶菀歌良久，这才轻声道：“那个，她可能是认错人了。”
骗人。
叶菀歌心底想着，封慕辰知道叶家的风波就要开始了，他自然不想掺和进来而已。
看出了封慕辰的态度，叶菀歌也就不再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拉着封慕辰聊了会别的便假借困意去睡下了。
封慕辰自然离开。
叶菀歌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床头边坐着的叶书渊。
叶书渊的眼神很凝重，看向叶菀歌道：“你醒了。”
叶菀歌被吓了一跳……
这样的叶书渊，不像是对着十岁女儿该有的表情，反而像是后来每次怀疑自己又做了坏事时候的样子。
叶菀歌努力打破了睡意，小心地点了点头。
看出了女儿的怯意，叶书渊沉沉地叹了口气：“爸爸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嗯。”叶菀歌认真点头，笑吟吟问：“爸爸要带我出去玩吗？”
叶书渊的话差点卡在嗓子里。
面对着叶菀歌期待的眼神，他几乎不知道怎么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犹豫了一下，叶书渊还是狠了狠心道：“今天来的那个小妹妹，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叶菀歌毫不留情。
开玩笑，说喜欢估计下一秒就进家门了好吗？
叶书渊一怔，怎么也没想到叶菀歌如此不留情面。
他看了叶菀歌一会儿，尴尬地笑了笑：“为什么啊？小歌不喜欢和小朋友一起玩吗？这样以后人缘会不好哦，将来爸爸又不能陪你玩一辈子，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和我抢爸爸。”叶菀歌嘟着嘴愤愤不平地说着。
叶书渊心一下子软了。
面前的叶菀歌，长得和自己那个死了的老婆叶风妍太像了太像了，还好……叶菀歌还小，还没有那么多心思，也会直白地吐露出对自己的依赖。
假以时日，也许不会像是叶风妍那样挡路也说不定。
叶书渊便笑了笑，摸了摸叶菀歌的头，径自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今天来的那个封少呢？”
“啊，慕辰哥哥很有趣。”叶菀歌笑吟吟地点头。
慕辰哥哥啊……倒是挺亲密的。
叶书渊微笑着，心底却便自有了些计较。
叶菀歌知道，尽管自己明确地表达出了不喜欢陆菀情进门的心思，但是叶书渊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记得前世，叶书渊就是在自己母亲去世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偷偷摸摸地将沈令竹和陆菀情接进来了，那时候的自己很天真，真的以为以后会多一个人疼自己多一个玩伴，所以对她们两个都是始终如一地毫不设防。
当时的陆菀情虽然跋扈，估计也是得到了沈令竹的要求，对自己也是客气得很，沈令竹就更别说了，简直是百依百顺，于是前世愚蠢的自己就这样，一点点对她们愈发信任，才酿成了最后的苦果。
有了前世的经验，叶菀歌微微一笑，这一次……绝不会让你们那么轻易进门。
她身体稍微好了一点，便央着宁沅去做了两件事，一件是查查看陆菀情的底细，第二件就是联系了外祖父叶华庭。
叶华庭因为独生女的陡然离世，还沉浸在悲痛中，卧病不见人也有好几天了。接到宁沅的电话，叶华庭二话不说就来了叶家。
这倒是让叶书渊有点措手不及，他一回家，看到的就是叶华庭和叶菀歌在沙发上坐着说笑的样子。
叶书渊只能硬着头皮上去问好：“爸，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的乖外孙女。”叶华庭含笑道：“怎么？不高兴我来？”
“怎么敢呢，”叶书渊心底惴惴，低声道：“只是担心爸的身体……”
“你不带我的小歌来看看我，我只好自己来了。”叶华庭淡淡道。
他对这个女婿一直不怎么满意，也就是拗不过自己的女儿叶风妍，没想到女儿早早地去了，就剩下叶书渊一个。
叶菀歌就凑上去笑嘻嘻地说道：“我前阵子发烧了嘛，所以爸爸才没带我去看你的。”
叶菀歌一句话比什么都有用，叶华庭的神色果然缓和了几分，看了叶书渊一眼：“怎么没听你说？”
叶书渊苦笑：“怕爸您担心，所以就没提。”
叶书渊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怎么生了一场病，变得这么懂事了？以前没见着这么会维护自己啊。
叶菀歌将叶书渊的反应全部料在心底，笑着说道：“前阵子爸爸还带回来一个小妹妹，想陪我玩呢。”
……
叶书渊的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
那是陆菀情！
绝对不能被叶华庭知道的陆菀情！
他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沈令竹和陆菀情一起接进来，只要控制好叶菀歌，这件事就算是天衣无缝。
如果叶华庭一直卧病在床，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很难，然而现在不一样了，叶华庭来到家里，这完全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更何况是叶菀歌此时说出口的话……
叶华庭微微一怔，点点头：“哦，书渊也是有心了。”
“嗯，前些日子慕辰哥哥也来看我了。”叶菀歌见好就收，没在叶书渊面前说上太多，只是将话题一转说起了封慕辰。
叶华庭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封慕辰？封家的小子？”
“慕辰哥哥对我超级超级好的，虽然严肃了一点，但是很温柔！”叶菀歌的语气很夸张，带着一点小孩子的天真。
本来叶书渊还有点紧张，见两人说起这些，也不好在旁边干站着，干脆笑道：“爸，你和小歌先聊着，我去看看中午吃点什么。”
叶华庭笑笑：“去吧。”
叶书渊走了，叶菀歌方才轻声道：“外祖父……爸爸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也叫爸爸爸爸。”
她欢喜的神色一下子淡去了，看向叶华庭的眼底宛如有泪光。
叶华庭一下子怔住了。
事实上，叶书渊的风评一直不怎么样，之前也有人旁敲侧击地说过，叶书渊好像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发妻叶风妍。
只是叶风妍自己笃定得很，也不听叶华庭的话。
此时叶菀歌这么一说，叶华庭终究还是没办法无动于衷了。
“只来了一个小女孩？”叶华庭蹙眉，叶家创始人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大概多大？”
“可能比我小两三岁？”叶菀歌不敢说出太多，避免太早遭人怀疑。
叶华庭沉吟片刻，颔首：“还有其他人么？”他顿了顿，这才问：“比如说……年纪轻轻的女人？”
“没有。”叶菀歌摇摇头。
她心底大骇，忽然意识到其实叶华庭也许很早就知道了叶书渊的变动，只是为什么……
他最终还是无能为力呢？
只有这件事，叶菀歌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闻言，叶华庭似乎是松了口气，但是眉头还是微微皱着，轻轻拍了拍叶菀歌的肩膀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小歌别担心，没事的。”
“那……那个小孩真的是爸爸的孩子吗？”叶菀歌仰着头问。
“你爸爸怎么说？”
“爸爸说是朋友的孩子。”叶菀歌说着。
“嗯，那就是。”叶华庭像是担心伤害到小小的叶菀歌似的，伸手摸了摸叶菀歌的头，微笑道。
叶菀歌这才笃定地笑了：“嗯，那就好！”
叶菀歌的天真让叶华庭心底有点不是滋味，他看着这个长相和叶风妍酷似的孩子，和蔼道：“小歌，你要不要来和外公一起生活？你不是爱吃蟹粉小笼包么？外公让人天天给你做。”
叶菀歌怔住。
老实说，叶菀歌不是没想过，如果自己和叶华庭一起生活，一切将会变得多么简单。
没有波折，没有复仇，只要安安静静地像是个孩子一样长大。
但是不行……自己前世那么惨烈，这辈子怎么能这样算了！
叶菀歌摇摇头，甜甜地笑了：“没事的，小歌很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只是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样我才能让您看到，我是怎样一点点让他们彻底覆灭，又是怎样一点点拿回了属于我们叶家的东西！
这一次，属于我的，谁也别想觊觎。
叶华庭总觉得叶菀歌和以前有哪里不一样了，想了想也就只是觉得可怜，小小的孩子才这个年纪，就要被迫面对这些。
叶华庭怜爱地摸了摸叶菀歌的头，轻声叹了口气。
叶书渊出来的时候，看到叶华庭脸色未改，心底多少松了口气，将一壶新茶放在桌上，笑道：“爸，这是今年新的椿芽龙井，我朋友的茶园种的。”
叶华庭对茶近乎痴迷，闻言便点点头道：“书渊有心了，对了，”他一边伸手准备倒茶一边说：“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话音未落，就见叶菀歌正小心翼翼地捧着茶碗，给两人倒茶呢。
“我也想尝尝。”叶菀歌捧着小盖碗，脸色十分认真。
叶华庭被她逗笑了：“小孩子喝什么茶？”
“小孩子也要喝茶！而且我不小了，十岁了！”叶菀歌笑吟吟道。
叶书渊却是脸色微微一变：“你等等，这茶汤第一次泡，应当倒掉才对。”
“如果是外面买的茶叶，第一次的茶汤倒掉也罢，这是自家茶园的，倒掉太可惜了。”叶华庭看着茶汤的色泽感叹道，伸手要拦。
然而叶书渊哪里肯，径自将茶壶端起：“我去再给您泡一壶，爸您稍等。”
叶菀歌眼底神色微微一变，什么话都没说。
是啊，叶华庭再怎么心细如发，到底也没能料到自己的女婿居然是个杀人凶手。
叶菀歌想起后来叶华庭绵绵延延数十年的病，心底多少有点数了。
呵……原来从这里就开始了。
叶书渊啊叶书渊，果然这个时候的你，还是不能害死我的。
很快，叶书渊匆匆地回来了，将新茶放在叶华庭面前，笑道：“这次是用了凤凰三点头的泡茶方式，爸看看喜欢不喜欢。”
“我也要，我也要！”叶菀歌吵嚷道。
叶书渊眼底掠过一丝无奈，还是给叶菀歌也倒了一小杯。
叶菀歌认真地嗅了嗅茶盖，这才点头佯作沉迷状：“嗯，好茶。”
叶华庭被逗笑了：“喜欢吗？喜欢下次姥爷也给你带。”
“喜欢！”
修身养性，总是好的。
叶菀歌想起前世的自己，后来甚至去酗酒，心底就添了三分叹息。
难怪叶华庭最后被自己活活气死了……
想来这一世，唯一疼自己的人，也就是外祖父叶华庭了，叶菀歌便在心底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要守好自己这个外祖父的平安。
叶书渊在旁边看着祖孙两人的互动，心底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叶华庭在，就意味着叶家的顶梁柱在，自然是和叶菀歌同心一意的，那么自己的想法岂不是愈发难以实现了？
想到这里，叶书渊含笑道：“对了，爸刚刚想和我说的事情……是什么事？”
“哦，听说你朋友的孩子来玩过了，是哪家的朋友？男孩女孩？”叶华庭目光锐利，意味深长地问道。
叶华庭微微怔住：“是……”
他还没编好啊！
这么小的一件事，叶华庭到底是怎么注意到的？
叶书渊怀疑地看向叶菀歌，可是叶菀歌已经在玩着盖碗茶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叶书渊暗叹自己多心，只好看向叶华庭，绞尽脑汁地想着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