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淼早早去了学校,国文有早读的。
房子里这时来了两个穿着军装的人。
仔细看相貌,赫然就是宋淼口中的“京爷”、“成爷”。
两人直接上了三楼。
“咚咚咚。”
门被打开,露出崔让那张有点冷淡的脸色。
“你俩来干什么?”
他往客厅里面走随意在沙发上找了位置坐了下去。
成爷和京爷却不是这样,他们先在门口仔细换了鞋,才踏了进来。
“老大。我和阿成听说昨晚有人刺杀你了?”斯文的男子道。
“对,阿京和我不放心。老大你伤到哪儿了?严重吗?”成爷补充。
他们老大根本就不会自己去包扎,他又是个洁癖,这个房子除了他和阿京估计就没人再踏进来过。
至于包扎伤口这种事,也只能靠他俩。
“你们先坐。”崔让靠在沙发上微微眯眼,手上绑着绷带太不舒服,他本来睡眠就不好,昨晚睡得更是格外晚。
成爷就是这时候瞧见崔让手上的绷带的,虽然被弄得乱糟糟的,但他还是睁大了眼。
卧槽,居然tm有人能给老大缠绷带了!
居然除了他和阿京,有人能近老大身了!
居然缠了绷带没被剪!
老大脾气死犟,受什么伤都不愿意缠绷带,基本是缠上一个剪一个,还特暴躁。
他和京爷对视一眼。
京爷开始四处看,他细心的得多,发现了不少端倪。
比如厨房架子上那个粉色系带的饼干篮子,再比如厨房里用的只剩半桶的油。
等到崔让眯了会眼,他才觉得好了点,“阿京阿成,昨晚的事情有内奸。昨天走的那条路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知道?一个一个查。”
阿京阿成点点头。
阿成奈不住性子,先说话,“老大,你手上的绷带...”
天知道,因为崔让不愿意缠绷带,他们买了多少上好的伤药只为试试哪个愈合效果更好!
阿京则想到的更多些,“老大,这绷带没事儿吧。”
也不怪崔让不愿意缠绷带,先前他受伤时,有人在绷带上做了手脚。要不是崔让命大,早就被人害死了。
从那之后,崔让顶多就撒个伤药,至于绷带这种,真是再也没碰了。
崔让看了看手腕上缠的绷带,“没什么事。最近胡家不□□分。你们敲打一下。”
阿京点点头,“胡家最近确实动的太厉害了,一边想攀着我们,一边又联系北城那边。”
崔让眼底掠过一丝暗芒,“联系北城的崔家了?”
阿成点点头,有些愤恨,北城的崔家都是一群该死的无赖混账!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年纪只有十一二三的崔让被打的半死,在大雪天拖着一身伤,衣裳单薄的走出了崔家的模样。
当时他和阿京不过是两个小乞丐,多亏得了崔让的庇佑才能活下去,谁想崔家这群王八蛋子把老大弄得快死了一心给别人做交代!
崔让想了想,“这些天我就在这里了,你们对外不要放出关于我的消息,口风紧点儿。如果谁这时候乱动,就杀谁。”
阿成阿京点点头,三人商量完正事,阿京才问道,“老大你伤的不太是地方,不然我去找个靠谱的照顾你一段时间?”
崔让眉头一挑,“不用。”
他问了另一个问题,“前段时间宋老生葬礼你们两个都去了,见过宋老先生女儿没有?”
阿京有点惊讶,他想起来昨天老大也让人去查这个人了,“怎么了?这个人有问题?是谁的人?要不要动手?”
只要老大一个点头,宋淼不出今天傍晚,就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意外死掉。
崔让勾勾唇,他摸摸手腕上的绷带,“没什么,另外最近如果没什么事儿,就别来找我了。”
*
二班学生学聪明了,他们比不过大喇叭,就不在声音上面在花功夫。
这两天他们班里氛围出奇融洽,都在讨论怎么出卷了。
宋淼很满意,她才不要和这群熊孩子计较呢。
思想的错误未必能够强行纠正,对于那些古板的老学究也不能一概否定。
因为人家不能接受你的思想就把人给辞了有些过分。
毕竟人家大半辈子都沉浸在这样的体制或者说大环境中,年轻人一激动冲冲嚷嚷跟他们说,“你们都是错的!”
这个打击,简直就在毁人家的三观和世界观。
打个简单的比方,如果现在有人跟你说天地其实是方的,你能接受吗?你从小学大,一直都被教导天地是圆的是正确的,你可以为此找出数不清的理论证明,甚至拿出地球的照片。
但是谁告诉你天地就不能是一个俄罗斯套娃了?
然而就算如此,也不见得所有人就会信。
毕竟天地是圆的这个道理他们已经学了一辈子,如今知道天地是方的,年纪大些的还不要当场晕过去?
那到底怨什么呢?怨时代?时代的落后导致人类的愚昧?
宋淼笑了笑,这就更不可理喻了,人类永远无法保证自己所知的就是真实的正确的。
况且,所谓的“聪明”都是从“愚昧”时走出的经验与教训。
不过是,生不逢时,不知其所当然。
旧时代与新时代的碰撞,不可避免,无法避免。
无对无措,仅此而已。
她今天上午给熊孩子们上完课,下午没课,中午就直接回家去了。
门口却站着一个人。
“崔先生怎么在我家门口?”宋淼还戴着那副平光眼镜,这样一幅打扮崔让还没见过。
崔让咳了咳,压住喉间蠢蠢欲动的笑意,“宋小姐做饭的时候可否给我也做上一份?”
她这样的打扮怕是任谁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这是个老师了。
宋淼愣愣,仔细打量着崔让。
男人靠在墙上,身姿修长,脸色有点苍白,鸦色的睫毛在她的注视下微微颤了颤,倒像是精致脆弱的蝶翼。
是宋淼从未见过的崔让,在她眼里,这位崔先生一直是游刃有余,像未入鞘的剑芒,任何人都不能在他面前强势得起来。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虚虚弱弱,让宋淼想起来她很喜欢的那只小狗,他生病了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好吧。
宋淼想起崔让割伤的是右手,有些过意不去,“是我忘了,昨天晚上还让崔先生做了饭。”
她开了门进去,“我家没备用的鞋套,不用换鞋。”
崔让没跟着进去,宋淼回头看他。“怎么了?”
崔让靠在墙上不说话。
宋淼:他不会走不动吧!
她认命的把这位大少爷扶了进去。
崔让靠在宋淼身上轻轻咳了咳,宋淼看不到的一双眼里都是促狭,“没关系,做饭的时候宋小姐也并不知道我手有伤。”
他在解释昨天晚上的事情。
宋淼吃力扶着人在沙发上找了位置坐下,这人怎么看起来清瘦实际沉的很呢!
崔让坐下的沙发附近有一点小小的凹陷,他倚在靠背上,仿佛真的无比虚弱,笑笑,“那就谢谢先生了。”
宋淼心脏又跳了起来,这位崔先生有毒吧。怎么一口一个先生!
他又不是她学生!
“崔先生不必这么客气,你叫我名字就好。”
一喊先生一颗心就跳的那么快,她快承受不住了好吧。
崔让有些遗憾,难道她不觉得喊宋先生有点刺激吗?不过他依然从善如流的改了。
“宋淼。”
宋淼进厨房洗了洗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崔先生有没有忌口的?”
“没有。”崔让打量着和他的房子同样布局氛围却完全不同的宋淼家。
粉蓝色的沙发,有点丑的手工灯罩,还有桌子上扔着的凌乱的小飞机涂鸦,轻快的剁菜声,一切都截然不同。
他有些烦躁的小情绪被一点一点抚平,眉眼间流露出一丁点先前被藏得很好的疲惫。
听到北城崔家他向来会心情不太好。
今天上午阿京阿成走了之后他也没能睡着,眼下却有淡淡的睡意袭来,迷迷糊糊睡过去前,他想着,或许这样也不错...
宋淼做好饭出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男人靠在沙发上,短发不羁的散落在额前,眼袋下面是浅淡的黑眼圈。
阳光落在他身上,他半曲着腿,洒脱随意。
宋淼站在那儿看了会儿,老天真是赏这个男人明星这碗饭吃。
往常比这个男人更抢眼的是他的气势,但现在他闭上眼,全然无备睡在那里,容貌的优势就一显无疑,皮肤冷白,眉如春山,一双眼睛眼尾内收,单看眼型,也是极为漂亮好看的。
然后,她抱着怜惜和欣赏的心情对上了一双眼。
四目相对!
崔让醒了!
“我有这么好看吗?”男人长长的睫毛下垂,里头含着笑。
宋淼:开口的瞬间心里的小鹿啪唧死了!
“吃饭!”她把围裙摘了,率先转身坐到餐桌旁。
崔让想笑。
他用力摁摁眉心,让自己清醒。
多久没睡过一个没有梦的觉了?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从崔家出来后,他手上沾满血腥,早就不干净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好心情。遇见这位宋小姐,大部分时候他心情都不错。
连回忆起这些事情,都没觉得怎么反感了。
吃了饭,宋淼去刷碗,崔让的伤口不能沾水。
“那就辛苦淼淼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