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露愣愣的看着沈紫安的手臂和后背,从沈紫安的手臂开始一直到沈紫安的后背,都被人画上了大片大片的梅花枝干。
那些蜿蜒爬行的枝干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在沈紫安白色的肌肤上肆意的生长着。
云露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姑娘,这到底是谁在你身上画的啊?不会是……”掌事大人吧?
“除了掌事大人,还能有别人吗?”
沈紫安视线受限,即使已经用力的扭着头,还是没法看见自己背部的全貌:“云露,你去,帮我拿面铜镜过来,我想看看我的背到底背画成什么样子了?”
“嗳。”云露点点头,急得眼眶都红了:“姑娘,你别急,奴婢马上就去找。”
云露真的是太心疼自己家姑娘了,这柳公公根本就没拿她家姑娘当人,居然在自家姑娘的身上作画!
沈紫安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自己的后背,她自然也没有云露情绪的变化,她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就继续瞄着自己的后背。
沈紫安觉得柳玉宸那太监还真没骗自己,他画的画还真挺好看的。
只是,为什么只画枝干没画梅花呢?
是没画完吗?
云露担心沈紫安会受不了柳玉宸的羞,辱,而想不开,手忙脚乱的的在房间里乱找了一通,才终于在妆奁处找到了一面不大的铜镜。
“姑娘,奴婢找着铜镜了!”
云露抱着铜镜一路小跑着到了床上,将铜镜小心的悬在沈紫安的背后:“姑娘,能看得着吗?”
“过去一点。”
“右边一点。”
“左边一点。”
“再退后一点。”
云露按着沈紫安的指示,拿着个铜镜不停的移动。
铜镜里不停的闪现出沈紫安白皙的后背,和那白色肌理上正茁壮成长的梅树。
“对。”
“停!”
“云露,就是这样,别动!”
沈紫安终于断断续续的看到了自己后背的全貌,那是一株凌寒中正要盛开的梅树,仿佛下一秒,满树的梅花都要开花了。
沈紫安真心觉得,如果这画不是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在画布上的话,她一定会鼓掌夸奖的!
云露看着沈紫安这般模样,眼眶里的泪夺眶而出:“姑娘,你别难过,这些只是墨汁,一洗就干净了!您等着,奴婢这就去提水,给您擦洗身子。”
这丫头是哭上了?
沈紫安扭头望向云露,朝她露出了一个明晃晃的笑容:“云露,我没难过,你别担心。不就是一幅画吗?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沈紫安扭回头,缓缓的拉上了自己腰侧的寝衣:“云露,镜子可以收起来了!”
云露看着沈紫安这模样急坏了:“姑娘,你可别想不开啊!”
沈紫安手一挥,将自己的墨发拨到了身后:“放心,不会的!”
这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不就是一幅画?
洗洗就没了!
想想昨天柳玉宸手里拿着的银针,沈紫安还是有些庆幸的!
庆幸柳玉宸最后还是没舍得把自己戳成了马蜂窝。
云露抱着手中的铜镜,站在原地,皱着眉思考了好一会,最后,云露咬咬唇,才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快步走到沈紫安的床边,在沈紫安身后鼓足勇气说道:“要不,奴婢掩护姑娘逃走吧?”
沈紫安系着寝衣的手一顿,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云露:“云露,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什么叫你掩护我逃走?”
沈紫安脑子里马上就浮现出自己逃走以后柳玉宸震怒的样子以及云露那凄惨的下场!
这小丫头也真的敢说!
云露扑通一下跪在了沈紫安的床前:“姑娘,奴婢发现外院的西侧有个狗洞,到时候,我留在这里拖住他们,您就可以趁人不备,钻狗洞逃走了。”
沈紫安皱着眉头打断了云露的话:“云露,不许胡说。”
那死太监武功高强,听力超好,也不知道有没有在来这里的路上,万一被他听到了云露这话,这小丫头必死无疑!
云露哭得更伤心了:“奴婢实在看不得姑娘这样被掌事大人羞辱,奴婢、奴婢就恨自己不能替姑娘受罪,替姑娘去死啊!”
沈紫安叹了口气,把云露拉到了自己的床边坐下,温柔的安慰:“云露,乖,别哭了。你姑娘是真的不觉得在身上画画是件多大的事,更加不会为了这些事情想不开。”
“再说了,掌事大人可是我的夫君,我们本来就会有一些亲密的行为。所以,云露,你放心,我不会为了这事情寻死觅活的!”
想想现代社会那些在纹身店纹满了纹身的人和那些为了艺术献身的人体模特,沈紫安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
更何况,柳玉宸还是沈紫安的夫君,夫妻二人做一些亲密的事情,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云露的眼泪还是不停的掉:“奴婢就没听说过哪家的大人在……在……自家夫人的身上……”
沈紫安笑得有些无奈:“云露,你不能拿掌事大人和那些大人相比的。掌事大人是宦官,这就注定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和那些中规中矩的大人们是不一样的!”
柳玉宸身为阉人,就注定了他不能像那些文官一样参加科举,也不能像那些武官一样上阵杀敌建立军功以博得功名。
柳玉宸要想在皇宫里生存下来,只能当皇家手里的刀,替当今皇帝铲除异己,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柳玉宸能在众多的太监里冒出头尖,皇宫里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东厂的督主以及掌事大太监,必定有他过人之处。
而在这过程里柳玉宸吃了多少苦,杀了多少人,受了多少非人的待遇,没有人能够知道,也没有人能够切身的体会。
这就必然会造成柳玉宸性格一定程度上的扭曲。
这些事情对于一个涉事未深的小丫鬟来说,实在是太难理解了!
云露一脸懵圈:“为什么?”
沈紫安眼神柔和:“云露,你别管这是为什么。你只要记得,虽然掌事大人行事乖张没有章法。但是,只要我们不背叛他,不主动伤害他,他是绝对不会主动伤害我们的!”
所以,我们只需要静静的等待,等待剧情推动,柳玉宸下线,我们就可以自由了。
云露不信:“那他为什么还欺负姑娘?在姑娘的身上画画?”
沈紫安无奈的摇摇头:“你难道忘了在沈家的事情?”
云露咬唇:“没忘!”
“云露,来掌事大人这里之前,我就问过你的想法了。如果你害怕,可以不跟我过来!”
沈紫安的表情变得严肃:“如今,这话仍旧有效。如果你想离开,我会给你足够的银钱,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让你重新开始。”
云露吓哭了:“姑娘,云露不想走。”
“既然不想走,那就不准再提逃跑的事情!”
沈紫安必须断了云露这想法,否则,沈紫安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柳玉宸下线,自己就会先领盒饭了。
“听到了没有?!”
*
沈紫安隔壁的屋子。
柳玉宸一手拿着墨棒不疾不徐的研磨着一碟红色的墨彩,一手的袖子挽起,露出肌理分明的上臂。
待红色的墨彩完全研磨开,柳玉宸修长的手指便拿着桌旁的一根银根。
他先是将银针点入桌子红色的墨彩里搅拌片刻,再在将银针拿起,刺入自己白皙的手臂上。
柳玉宸神情始终淡漠如一,动作也是干净利落,仿佛银针刺入的不是自己的肌肤而是一块冷白色的画布。
红色的油彩缓缓的聚集,带着肌肉里不断涌出的点点血珠子,两者不断相遇,碰撞,融合,最终,变成了一朵血红色的梅花盛开在柳玉宸的手臂上。
妖治而艳丽。
柳玉宸垂眸望着自己手臂上的梅花,头也不抬的对站在自己身边大气都不敢出的若风开口问道:“若风,你觉得咱家这梅花绣的如何?”
若风舔舔唇:“掌事大人,绣得极好,这梅花好似活得一般。”
“可惜”柳玉宸抬起眼眸,望向和沈紫安相隔的墙壁:“这梅花没有鲜血的灌溉,开得不够艳丽,很快便会凋零,变成一堆死物。”
比如,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鬟的血,就很合适浇灌梅花。
只是,夫人恐怕会哭吧?
柳玉宸垂下眼眸:“若风,你说,咱家该如何是好?”
若风:……
若风怎么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根本就不知道柳玉宸在说什么!
犹豫了一会,若风小声的答了句:“要不,掌事大人再绣个梅花的枝干?”
柳玉宸抬起眼眸,望着若风:“你让咱家给梅花绣个枝干?”
若风一脸茫然的点头。
柳玉宸蹙眉,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罢了!罢了!”随后,柳玉宸才将挽起的袖子放平,直起身子,转身往门外走去。
“若风,你去库房将咱家城郊的地契都找出来,交与夫人。”
若风一愣:“是。”
临出门前,柳玉宸又再次交代了一句:“还有,宅子里所有的狗洞通通都给咱家堵上,一个缝隙都不许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