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策闻言淡笑:“我的身份她尚未知晓吧?”
老翁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老朽及时止了话头。”
胡策不再逗鸟,拢袖去往茶案处,示意老翁过来烹茶。
老翁知道这事在帝君这算是揭了过去,立刻起身拍拍衣摆尘土,连忙坐到胡策对面,讨好地帮忙煮水洗壶。
胡策施施然袖手旁观,停了片刻又道:“回九重天之前,你出个面,替我点她成仙罢。”
老翁洗杯浇盏的手一顿,他颇有点不可置信、又似乎确在意料之中的复杂神色看了胡策一眼,思索片刻小心问道:“帝君的意思是?”
胡策慢条斯理地打开茶罐,不慌不忙地应:“塑仙魂、造仙身,守玉淮灯,皆会有我。你只出个面,认下这件事便可。”
老翁疑惑:“帝君不承这个恩情?”
——像帝君这般不吃亏的性子,哪有这么好的事?千辛万苦渡人成仙,还不让那人知晓?
胡策不咸不淡的,倒是提起另外一件事来:“上古时期,有一神君,即将身化混沌、魂归太虚。恰遇有缘凡人,便渡他一半修为助他成仙。那凡人飞升后,深感神君恩德如再造父母,便尊神君一声父君。”
这下老翁明了。
胡策拨茶入壶,嗓音含笑淡淡道:“我可不想她唤我父君。”
老翁有些哭笑不得,委婉劝说:“毕竟是上古洪荒的规矩,如今早没这个说法,帝君大可不做数的。”
“本君生于洪荒,洪荒的规矩岂能不守?”胡策挑眉,“元君这是在暗讽本君岁数太大了吗?”
老翁哑言:“呃,这……”
——您老还真就岁数大。比他还长个几十万岁,这能不大吗?九重天上上下下,还有哪个辈分岁数能高过帝君的?说起来,帝君不愿小娇娥知他身份,估摸着也有怕小娇娥嫌弃他岁数大吧……
但这话老翁是绝计不敢说的,他只得万分恭敬道:“帝君样貌清俊,远胜满天神佛诸仙。”
“不然她能瞧得上我?”胡策淡笑,自若道,“一个看脸的小姑娘。”
老翁哈哈哈笑几声,忍不住打趣问道:“帝君不问世事十几万年,怎得突然此次便动了红鸾星,喜欢上一个凡人小姑娘呢?”
胡策沉吟:“长相、声音、性格,都甚合吾意。”
要恰好甚合帝君欢喜,这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翁真觉这“情爱”二字无从说起,谁让帝君就吃小娇娥那一套菜得蹩脚的撩拨?不过话说回来,这九重天上下,也没人敢撩拨帝君就是。
缘之一字,果真妙不可言啊。
老翁又道:“先前见帝君抱她进来,老朽极是意外。”
“送上门的,”胡策似笑非笑道,“如此可怜可爱,意动也属正常。”
老翁再次感叹:瞧瞧,帝君看事多通透,意动难得,这一动便天雷勾地火,就开始百般纵容、勾引撩拨。帝君行事,奉行且行且珍惜,从不瞻前顾后——也是,以帝君老人家的身份,喜欢便动,又何须瞻前顾后。
胡策捻一茶盏,吹去茶烟:“不过最初留意她,是因为气息。”
老翁闻言不解。
胡策悠悠道:“她用过昭玉锄,服过回春丹,身上所配为隐潜囊;甚至某天夜里,身上还带着闭阳香,她所有种种仙器丹药,皆留我的气息,可见均出我手。元君你看,她是何方神圣呢?”
老翁这下是真的震惊了,他原先会以为小娇娥知晓帝君身份,就是因为见过小娇娥所用种种器物皆是不凡、均带帝君印记和气息;后头意识到小娇娥不知情,他便猜想是帝君赠予但未告知小娇娥其效用。但老翁万万没想到,帝君竟也毫不知情。
胡策重新续了一杯茶,温尔笑道:“后面发现她自己也不知情。不若也不敢在我跟前如此大摇大摆。”
“竟是如此。”这缘分真是得天独厚仅此一份,老翁听了一场大戏,满脸吃瓜的愉快笑容点头叹道:“也是,小杏姑娘为人甚是单纯啊。”
老翁顿了顿,忽地想起一事,问:“太玄印收回在即,估摸还有二十多天便可返回九重天。说起来,小杏姑娘一直不知帝君身份,若选了和老朽离开……帝君您看?”
胡策闻言,将手中的茶盏搁于掌心把玩,他眉眼淡淡的,回答得甚是温柔平和:“她若是敢舍了我选了同你离开,那八十一天,她可别想好过。”
老翁忽地心里就同情起小娇娥来。
那边,被两位神仙议论的万杏着实苦恼了好几日。一是苦恼如何将发钗和香囊留在胡策榻上,一是苦恼如何将危害降到最低地完成剧情任务4。她纠结着纠结着,眼看日子一天天减少,那个斗老神仙忽地现身,告诉她,自己愿点她成仙。
“凡人成仙,这凡胎□□得弃,这红尘俗事得断。一般而言,你得寻个法子在凡间死去,我会替你塑一仙身,待你死去后,引你魂魄入玉淮灯将养神魂,飞升后寻一德高望重之辈守你八十一天,便可成事。”
——幸福来得太快,万杏措手不及。
她震惊之余,忽地心上一计,这两件难搞的事情顿时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