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打听(1 / 1)

瞳孔放大了数倍有余,郁白薇吃惊得下巴快掉在地上,呆站在原地缓和了好久后。

声音一字一顿的,像是被吓丢了魂魄,“……郁、郁颜?”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跳动了几下,不知是心虚多一分,还是恐惧多一层。

府里新来的贴身丫鬟没见过邱家三夫人,十四五岁正是粗心大意的年纪,压根儿没注意到新任主子情绪的变化。

俏皮的语调下藏着雀跃,“二夫人,您看,塞外公主生得好生动人。”

像是有一千只蜜蜂停在耳畔边沿嗡嗡作响,郁白薇根本听不见她的话。

“她不是死了吗”一句,在耳边立体环绕式的循环。

穿着一袭玫瑰红裙的女子,眉眼含笑,周身透着股自信,将当年的那份胆怯被藏的严实。

一道道或赞赏、或艳羡的视线下,绮丽的绣花鞋头朝着城门口,一步步靠近。

含着惊异的眸子追随着姑娘的脚步,片刻也不敢移开。

一定是她看错了,任人鱼肉的小丫鬟怎会一朝变成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自嘲似的讥笑了声,“肯定只是单单长相相似罢了。”

在她眼里,郁颜那身卑贱的骨子里可透不出如今这般傲人之势。

倨傲的侧身即将淡出视线,稍稍回魂的郁白薇才注意到姑娘身旁站着的人儿。

眼拥星霜,仙客皮囊。

好不容易捡回的半分魂魄,瞬间又被打得破散。

指尖轻捏的艳色手帕落在地上,郁白薇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三抖,“邱韫衍怎么也……”

一回可以说是偶然,两次可就……

“难、难道是来寻仇……”

慌乱的心脏被电流击中,郁白薇觉得自己的头顶冒出颗颗金光,须臾,眸子暗了几度,晕厥在地。

“二夫人?二夫人?”

耳边传来小丫鬟的叫唤。

可惜除了她,又有谁会把心思放在作恶多端的郁白薇身上呢?

郁颜并未注意到郁白薇昏倒时的吃瘪模样。

街头巷尾,围观的百姓众多,她算得了什么?配得上让她一眼看见?

姑娘的视野不偏不倚,直直的看向正前方。

昂首挺胸的率着众票士兵,前往大殿。

如果说当初的郁白薇是只狠毒的蛇蝎,见到纯良可爱的小白兔就扑上去咬住不撒口,直到毒液蔓延在白兔的动脉中;那么现在的郁白薇顶多是只蹭了一脸鼻子灰的耗子。

其中的败絮一旦被捅破,便只是个灰溜溜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咱们,来日方长。

-

粉白的指尖轻轻软软挽在邱韫衍坚韧的臂弯里,二人齐齐走进大殿。

小丫鬟一跃成为塞外公主的情节并不多见,识得二人真面目的人儿中,无一不被眼前的光景震得个五雷轰顶,其中也包括天之骄子,见丞帝。

盈笑的眸子在触上邱韫衍之时倏忽停了几秒,犹豫道,“这位是……?”

郁颜缓步香茵,于双龙椅上坐下,言笑晏晏,“塞外驸马。”

一丝不解从见丞帝的脸上闪过,须臾被掩藏殆尽,他玩笑道,“驸马爷真是风流倜傥。”

心下生疑,他不动声色的看了邱韫衍好几眼,“而且……还和朕战死疆场的臣子长得如出一辙。”

长腿一伸,邱韫衍坐在姑娘身边,恭敬中透着痞气的玩世不恭,“是吗?敢问那位苦命的将士姓甚名谁?”

见见丞帝好似不太愿意提及这个话题。

郁颜故作苦恼,“我夫君的名讳应该不容易和别人重复的呀。”

见丞帝咬住鱼饵:“请问驸马大名……?”

吊儿郎当的懒洋洋中,似是漫不经心,又似低声嗤笑,他毫不忌讳,“邱韫衍。”

见丞帝怔了怔,没多问。

他再傻,也能看出邱子墨想置自家三弟于死地。

可别人的家事,与他何干?

本是颗怕事的墙头草,见丞帝都不用风吹,见人就倒,“边塞公主此次前来,这不和的传言也算是不攻自破了。”

他笑呵呵的,像是对邱子墨的教唆闻所未闻,关系撇得迅速又干净。

郁颜笑了笑,“自然……”

“还望京城中的谣言能够少些,不要轻易胡乱的扰动民心。”

见丞帝本就是出了名的爱名如子,不爱打仗又胆小怕事,单就郁颜纸老虎的外表,就被吓得个满怀。

邱子墨的离间更是被一瞬忘到了九霄云外。

生怕眼前这位看似冷酷的公主不信任自己,见丞帝保证道,“京城不仅不会攻打边塞,若是可以的话……”

“愿意与边塞和亲,以示寡人的诚意。”

一纸婚约,在女婴还迷迷糊糊的躺在襁褓中时,就这么被定下了。

多年以后,邱颜亭亭玉立:嗯?问我了嘛就决定?

和解一事谈的还算融洽,见丞帝也下令四处张贴和解的告示,以此避讳谣言。

一高一低的二人,一前一后地朝着宫门走。

郁颜站在邱韫衍的跟前,刚一离开死气沉沉的大殿,便立刻恢复了软糯的本性。

脚尖小幅的蹦跳起来,像个完成任务后撒了欢儿的少女,一双滴溜溜的乌眸四处张望,安静的掠过整宫殿外延,像个见过世面但智商不高的小女贼。

从迎春飘香的长廊,再到宫外红透了的门墙,脚步经过的地方,无一处是被眼睛放过的。

却始终没能搜寻到邱子墨的身影。

后上方慢慢悠悠传来一道懒懒的声线,“看什么呢?”

郁颜转过身子,抬眼,背着手看他,“啊……没什么。”

耷拉着眼皮,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睨她,风一吹,吹起了身后的绾绾青丝。

邱韫衍没多问,高大的身躯缓缓低下来,将姑娘圈在自己的阴影里。

他垂着眸,单手揉着她的发顶,勾唇夸奖,“戏不错。”

怔了几秒,郁颜答得美滋滋。

“嘻嘻,我觉得也是。”

-

离开大殿后的小夫妻,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邱韫衍先回邱府报平安了,而郁颜则是去找郁月打听关于郁白薇这些年的近况。

虽说邱韫衍总也想着陪自家夫人一同前往,却敌不过小姑娘偏要孤身前往的固执。

美其名曰:“真正的强者能够处理好自己的私事。”

邱韫衍:“……”

谁是强者?你好好掂量掂量自己,你是吗?我才是!

一年之间,物是人非。

陈旧的药铺像是换了副面孔,全然失了从前的阴森,生意也变得兴隆起来。

指尖推开虚掩着的红木门,郁月正坐在门前,对着前来抓药的仆人,“这是您的药,总共五文钱。”

面纱下的神色彬彬有礼,耐不住一双鹿眼在看见红裙姑娘时恍惚间迟疑了两秒。

“……颜颜?”

郁颜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一声“月姐姐”叫的讨喜又可爱,听的人心里喝了糖水似的甜。

郁颜乖乖的坐在一边,等着来来往往的顾客散尽,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郁月说了个详细。

信息量过于巨大,郁月顿了几秒,一时竟不知该宽慰还是恭喜。

鹿眼抬起,她看见郁颜正四处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药铺,像是在搜寻什么。

郁月抢先一步,“孟婆搬去城头,和她儿子住了,”

“这来来去去的路途遥远,老人家就把药铺留给我打理了。”

垂下头,姑娘的眼底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落寞。

须臾,郁月迟疑地问,“对了,颜颜此次回京是……?”

郁颜仰头,答得利索,“我想接受你的提议。”

“关于郁白薇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短暂的诧异之后,欣慰盈睫,郁月沉浸在找到同僚的喜悦里,紧握住姑娘垂在膝间的小手,“你终于想明白了。”

指尖的温度传过来,郁颜将覆在底下的手掌抽出来,轻轻软软的放在郁月的手背上,握了握。

郁月缓缓道,“你是有所不知……这一年来,郁白薇变本加厉,小时候还只是耍耍小姐性子,现在只要有下人不如她的意,哪怕是芝麻大点儿的事,她也要用鞭子狠狠抽打她们,非要抽到个皮开肉绽才满意。”

“就连穷姑娘都是被迫卖去做丫鬟了。”

闻言,郁颜的面子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郁白薇本不就这个尿性。

郁月没停下,“还有就是……她有喜了。”

长而密的睫毛扑闪起来,频率逐渐加快。

姑娘的唇瓣动了动,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暖风和煦,曾经要她丧子的阴冷妇人形象一幕幕流转于眼前。

粉嫩剔透的指甲不动声色的陷入白皙的皮肤。

郁颜的嘴唇紧抿,呼吸也跟着胸膛的起伏变得急促起来。

唇边勾起一记寒彻的弧度,郁月冷冷道,“而且……孩子还不是邱子墨的。”

似是嘲笑,又似鄙夷,“自己却还美滋滋的以为……怀上了爱人的孩子。”

沉默了一瞬,二人异口同声,“这个孩子,就是第一道防线。”

突破口找到后,郁月挽回局面,她想告诉郁颜,人间依旧还是有美好存在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冥顽不灵,你还记得当年同郁白薇勾结的那个小丫鬟宁翠吗?”

“冷友容从边塞回来,可是帮你把这件事从城头闹到城尾,人尽皆知。”

“她现在倒是变了,”郁月说得专注,“变回了以往的天真烂漫。”

“还和当初那个帮她誊写书信的郁府下人在一起了。”

郁颜侧头,问,“那郁枞还和以前一样整日在酒楼花天酒地吗?”

“他呀?和酒楼中的一个名叫惠子的东洋女子成婚了,想不到吧?”

郁月摸了摸下巴,“想当年……我一直以为惠子喜欢的是邱韫衍呢。”

郁颜吞了口口水:“啊?”

“你想啊,惠子一个东洋人,若不是因爱沦为阶下囚,怎会替邱韫衍打探多年情报?”

“也不知哪个美艳的女子将邱韫衍的魂给勾起咯?”

郁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调侃。

郁颜没说话。

大片大片的绯红色一直从莹白的脖间蔓延到耳朵根。

调侃一个不够,郁月连不在场的那一个都不放过。

“啧,这邱韫衍的魅力也是大,当初京城街头的少女听见他死讯之时,一个个哭得……那叫个梨花带雨。”

顿了顿,她双手撑头,看着郁颜打趣,“我家三妹可要看好自己的夫君啊。”

“小心被人拐跑了。”

兔子急的简直快咬人,跳出来反驳,“我家夫君才、才不会呢!”

唔……应该不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邱韫衍打了个喷嚏:何人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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