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津友希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杜远新忍不住说:“老师你是在怀疑,岛津友希现在的异常,就是跟h国人一直依仗的那位先师有关?”
顾深轻咳一声。
之前,他们还怀疑那个先师跟杜家人有关呢。
不过调查之后,杜家在中医上最有天赋的就是杜老爷子和杜远新,他们跟韩医那边都没有什么交集,而杜远新的父亲在中医上资质平平,走的路子都是固定的,也跟韩医扯不上关系,就排除了杜家跟先师的关系。
不过杜远新大概并不知道,他们怀疑过杜家人跟韩医的先师有关。
事实上,之前顾深也挺看不上杜远新的,现在接触多了,也或许是杜远新被沈画□□得多了,顾深倒觉得这人也还行吧,观念改变之后,不再一味地追求名声,他倒也是个合格的医者。
杜远新天赋不错,进步很快,医院正缺人手,沈画都没有排斥杜远新,就更轮不到其他人排斥他,该上的地方,杜远新就上了。
喻派金针这东西,就是得多练多用,用得多了自然就纯熟了。
单论喻派金针的能力,杜远新现在就仅次于顾深、楚兆,虽然林知后来居上,在金针上的成就突飞猛进,但比起杜远新的经验,还是差远了。
之前杜远新就在负责胶质母细胞瘤的病人,他对金针和脉气在人脑部的运用,比其他人都要熟练一些,在工作之余,他也研究过沈画控制克雅氏病的方法,只是一直没有实践的机会。
这次岛津友希就是按照克雅氏病填报挂号的,杜远新还以为自己有实践的机会了呢,却没想到岛津友希并不是克雅氏病,而是老年痴呆。
其实想也正常,以岛津友希这种地位的人,自身又是医学大家,想要被传染上克雅氏病,这概率可太小了。
老年痴呆就老年痴呆吧,都是脑部病变,对于正常的医疗来说,虽然都是脑部病变,但两种病的差别很大。
可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并不是要治病,而是要控制,那么只要都是脑部病变,类似的脑部病变,那么控制方法差别并不大,都可以用,却没想到,岛津友希还能给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沈画没有正面回答。
顾深沉思片刻:“师叔,那现在怎么办?”
沈画抬头:“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在的时候,不允许你们任何人使用自己的脉气再去对他进行查探。”
顾深:“那像检查别人那样,只使用他自身脉气进行查探呢?”
沈画摇头:“也不可以。”
“为什么?”
顾深和杜远新都很不解。
不让他们使用自己的脉气对岛津友希进行查探,是不想让岛津友希截取他们的脉气,但是像正常一样,只使用病人自身脉气进行查探,为什么也不可以呢?
沈画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你们想做实验的话,明天可以再试一次,只使用他自身脉气进行查探。”
顾深和杜远新还是不太清楚,但显然,沈画这么说肯定是猜测到了什么。
现在没有进行试验,说了他们也很难相信,等明天试验之后就知道了。
沈画:“明天实验的时候,得我在场。我不在场的话,什么都别做。”
“知道了。”
次日。
岛津友希病房。
岩渊明那的黑眼圈很重,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老师已经昏迷超过48个小时,沈大夫,真的没事吗?”
岩渊明那的声音也有些沙哑,看向沈画的眼神也变了些许。
沈画伸手摸了一下岛津友希的脉搏,面色如常地说:“岛津先生的状况十分平稳,现在沉睡并不是大问题。想要唤醒他的话,随时都可以。”
沈画看向岩渊明那:“这一点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是岛津先生的医疗代理人,如果你决定唤醒岛津先生,那我会立刻帮你唤醒岛津先生。”
“这就好像是在唤醒一个深度睡眠的人,醒是会醒的,但是后续可能会对病人造成什么伤害,就不是我说的算的了。”
“当然,也可能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至少是明面上看不出来的伤害。”
岩渊明那抿唇,一言不发。
沈画又看向顾深和杜远新:“你们两个也再给岛津先生做个检查,这是很难得的学习机会。”
顾深和杜远新点头之后,就上前去给岛津友希做检查。
在两人的手即将触碰到岛津友希的身体时,沈画又开口提醒了一句:“记得昨天我跟你们说过的话,一定要慎之又慎,检查归检查,不要惊扰了岛津先生。”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是。”
“明白。”
顾深和杜远新两人答应之后,就开始再一次给岛津友希做检查,利用脉气探查岛津友希的大脑情况。
只是很快,两人的眉头就忍不住皱起,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沈画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迟疑,也立刻把手按在了岛津友希的脉搏之上。
片刻之后,沈画收回了手,示意顾深和杜远新:“可以了。”
两人这才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虽然两人的脸色都很平静,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这两人此刻的心情一点儿都不平静。
岩渊明那看了看顾深和杜远新,又看向沈画,有些不明所以:“是老师的情况又出现了新的变化吗?”
沈画摇头,语气缓和:“没什么新的变化,不过是又像之前一样,进入一个新的轮回。现在你老师的脑部情况,又跟老年痴呆症病人一样了。可以预见,几个小时之后,他的脑部病变又会消失不见,又会像正常健康脑组织一样……”
岩渊明那紧抿着唇,陷入深深的苦恼当中。
沈画看了岩渊明那一眼:“这次还是换我给岛津先生行针吧,这样你们大家都能放心一些。”
上一次行针是顾深和杜远新一起上手的,沈画只作为辅助和监督。
岩渊明那虽然有些不满,但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听到沈画这么说,岩渊明那立刻微微鞠躬:“如此就多谢沈君了。”
沈画的行针速度很快,她来给岛津友希行针的话,行针时间只需要五分钟不到,即便是在大脑这样的地方行针,她的速度也很快,完全没又迟滞犹疑。
只不过行针之后还要运针停针,还是稍微耽误了一点功夫。
半个小时之后,行针结束。
沈画又交代了如常护理,不需要额外多加什么药物,仅此而已。
岩渊明那跟沈画鞠躬道谢。
沈画只是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回到办公室之后,顾深和杜远新才一脸凝重地开口。
“刚才我们又给岛津友希做探查的时候发现,的确有问题。”
顾深很严肃地说:“第一次给岛津友希做检查的时候,也是利用他自身的脉气对他进行检查,尤其是他的脑部情况,当时的检查和我给一般病人做检查没有区别。”
“第二次的时候,就是他忽然昏迷那次,给他做检查,我就觉得有些吃力,但并不是很明显,我就也没太在意,我还以为是我工作一天太累导致的。”
“第三次就是上次,我在给他检查的时候,下意识地就用上了我自己的脉气,我一开始根本没在意,因为在给别人检查的时候,如果看不清楚的话,我也会稍微动用一点自己的脉气,这种现象很正常,我压根儿就没有多想。”
“但是这会儿再去想的话,就不太对了。对脉气的感知和掌控到了我们现在这个程度的话,在给病人检查的时候,直接调用病人体内的脉气非常简单,也是最常规的做法,可为什么在给岛津友希检查的时候,我会动用上自己的脉气?”
“动用的幅度很小,我压根儿就没在意到。”
听了顾深的话,杜远新也点头:“之前完全没注意,好像就是……就是想要看清楚一点。”
他抬手扶了扶眼镜,说道:“用个最简单的比喻就是,没戴眼镜的近视眼,在看东西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眯眼睛,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压根儿就没在意,如果不是旁人提醒,自己可能都发现不了。”
顾深点头:“对,就是这种感觉。可是再仔细分析的话,为什么我们会下意识地动用自己的脉气?因为自己的脉气会让视野和感触更清晰,那么这就意味着,我们在给岛津友希检查的时候,出现了感知模糊的情况。而这种感知模糊,在之前第一次给他检查的时候,可没有出现过。”
杜远新沉声说道:“我之前没有给岛津先生做过检查,对比可能没有顾师兄这么清楚。老师您呢?”
顾深也看向沈画。
沈画摆摆手:“先说你们,刚才什么感受。”
顾深和杜远新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刚才,我们刚开始探查岛津友希的状况时,就下意识地还是想要用到自身脉气,但因为您又提醒了我们一次,所以在动用自身脉气的那一刻,我们控制住了。这就好像是在让一个近视的人看东西时,特意告诉他,不要眯眼……那种模糊不清的感受,特别明显。”
“近视的人会特别想要眯眼去看清楚,而我们就是特别想要动用自身的脉气,去感知得更清楚。”
“之前没有想那么多,刚才刻意忍住的时候,那种对比太明显了。”
顾深:“难道说,岛津友希的身体里有什么,在诱导着我们?再结合着上次我们那为数不多的脉气被他给截留……”
杜远新冷笑一声:“已经显而易见了不是吗?他的目的就是要截留我们的脉气,才会诱导我们下意识地用上自己的脉气,只不过他截留的部分非常少,如果不刻意关注的话,可能压根儿就感受不到。”
顾深眉头紧皱:“应该是这样,别的都说不通。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脑部的病变……经过了什么特殊处理,才能做到如此呢?”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顾深又看向沈画:“师叔你刚才什么感受?有感觉到那股诱导的力量了吗?上一次离开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们不要再单独去探查他,尤其是不要使用自己的脉气去探查他,是不是你已经猜到了什么?”
沈画:“我也是瞎猜,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倒是有意思的很。”
她抬头看向两人:“至于说我,没太大感受。他敢截留你们的脉气,就是仗着你们对自己的脉气感知也达不到入微的地步,截取掉你们一丝半点儿的脉气,你们自己根本发现不了。但如果是截取我的……一丝一毫,我都会立刻发现。”
顾深点头,又问:“那您的脉气在他体内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沈画:“没感觉。完全畅行无阻。上次感觉到他截留了你们脉气之后,我也尝试了一下,输入了一点儿我的脉气,但输入多少回来多少,一丁点都没有损耗。”
杜远新抽了抽嘴角,忍不住说:“这r国人,欺软怕硬啊。”
顾深也冷笑:“还不是怕被师叔找出他的破绽。”
杜远新皱着眉头:“他这好像就是打着截取大家脉气的主意,我猜,如果咱们真的毫无防备,顾师兄、楚师兄还有我,以及林师妹他们都一次次地给这个r国人探查,脉气一次次地被他截留,积少成多……到了一定程度,是不是就真治好了他的病?”
“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太明显了。
有些事情就是经不起分析,尤其是洞悉了一角真相之后,整个冰山的真面目都要被揭开了。
顾深气得无语。
杜远新冷笑一声:“r国人跟h国人真是一脉相承。”
顾深深吸口气:“师叔,那现在怎么办?”
杜远新也看过来:“叫他们滚!真当谁的便宜都能占……不,不行,就这么叫他们滚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这种歪脑筋都敢打,非得给他们点教训不可!那个缩头乌龟一样的先师,到底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玩意儿,这种歪门邪道的手段都能想得出来!”
顾深:“那先师本身可不就是歪门邪道么。”
他有些烦躁:“就这么简单地叫他们滚肯定不行,外界会觉得是咱们炎黄现代医院没本事治好他,毕竟收了一千多万的挂号费,人是意识清楚地进来的,到咱们医院在治疗之后昏迷了,现在又要把人赶走,这被有心人抓住放大的话,对医院的名声将会是致命打击。”
杜远新点头:“我也想到了,确实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地叫他们滚。但这口气实在是……忍不下来!难不成咱们还真要把他给治好?”
杜远新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也太憋屈了吧。”
顾深也抿着唇。
老实说,他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两人都忍不住看向沈画。
顾深问:“师叔,要不把人给唤醒,叫他走?”
不等沈画回答,杜远新先反驳了:“以什么理由叫他走?治好了?还是没治好就这样?”
顾深抿唇。
杜远新黑着脸:“难不成真的要治好他?那咱们岂不就落入他的算计之中了?”
顾深声音低沉:“他就是计算好的。花了一千多万来挂咱们医院的号,咱们医院接收他了,那就要么治好他,要么……医院名声尽毁。果然不愧是r国人,不愧是岛津友希。”
顾深抬头:“岛津友希很早之前就一直在寻求跟华国方面的合作,多次拜访师祖,想要跟师祖讨教喻派医术,后来更是想要让岩渊明那拜在师祖门下,或者是拜在我老师门下也行,都被师祖和我老师拒绝了。”
“我就知道,他们从来没有死心过。”
“只是没想到,岛津友希到了晚年,还要再摆我们喻派一道。”
杜远新:“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顾深没说话。
怎么两全其美?
不救岛津友希,炎黄医学院就会被质疑,尤其岛津友希的身份还很不一般,他和他的家人绝对有能力把事情闹大,闹得世界皆知。
到那个时候,人们根本不会管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只看结果,而结果就是炎黄现代医院,救不了岛津友希。
当然,没有任何一个医院敢说自己能够治好所有的病人,医学在疾病面前还是太渺小了,医学上毫无办法去救治的疾病有很多,换做是其他医院,治不好就治不好了,建议病人转院就行。
可炎黄现代医院目前最独特,最让世界瞩目的就是它治疗世界医学难题的能力!
一旦没了这点儿能力,炎黄现代医院,和其他医院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岛津友希是以克雅氏病挂号入院的。
即便实际上他不是克雅氏病,而是老年痴呆症,可炎黄现代医院没有异议地接收了,就代表着一种承诺。
这诺,可不是轻易能毁的。
如果想保住炎黄现代医院的名声,唯一的办法就是,治好岛津友希。
而这,也是岛津友希的目的。
当然,也不仅仅是他的目的。
因为岛津友希如果是单纯的老年痴呆病人,沈画的治疗方案就完全正确,没有任何可质疑的,按部就班地治疗就好了。
医院当然也是想要尽全力治好每一个病人。
可问题是,岛津友希他不按照常规来。
他是在逼着炎黄现代医院救他,并且是要用他的方式救他。
截取炎黄现代医院对脉气感知强大的大夫们的脉气……
他可真敢想!
也真敢做。
真是太不要脸了。
顾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远新张了张嘴,也说不出来。
如果是说怕炎黄现代医院不尽心尽力救治他,那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完全没有必要。
杜远新舔了下唇角:“我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至于说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嫉妒,他想要毁掉炎黄现代医院的医生们,如果毁不掉被识破了的话,那就毁掉医院的名声。”
顾深:“只是截取我们一点脉气,能毁掉我们吗?”
两人都看向了沈画。
沈画摇摇头:“截取你们的脉气,并不是为了毁掉你们,是为了……学习。”
学习?
沈画:“我也只是猜测。毕竟要想截取你们的脉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不能叫你们知道,所以每次只能截取一点点,一旦大量截取,你们就会第一时间发现。”
顾深和杜远新点头。
沈画又道:“治病是其一,其二就是学习。在梳理岛津友希体内脉气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他尝试过学习感知脉气,但没那么清晰,没人引领,比较混乱。相反的,如果他能截取到一定数量你们的脉气,不光可以治病,还可以帮助他梳理自身脉气。”
“他只敢对你们动手,是因为我的脉气他用不了,他也不敢惊动我。”
杜远新:“用这种办法学习……能行吗?”
沈画笑笑:“怎么不能行?问顾深就知道,我第一次带他感受脉气的时候,就是引导着他去感知猪体内的脉气的。用来引导他的,就是我的脉气,我的脉气足够强大足够清晰,才能让他感受得更清楚。”
顾深点头:“不光是我,楚兆林知,还有咱们的很多人,师叔都是这样一个个带着去感知的。没有老师带领,我们根本连入门都入不了。”
入门?
沈画眯起了眼睛。
“或许,岛津友希截取我们的脉气,不是为了梳理他自身脉气,而是为了……给别人用。”
沈画缓缓说道,“比如说,给他的学生岩渊明那使用!”
顾深也看了过来:“岛津友希一直想要让岩渊明那拜入我们喻派门下,都没能成功,他觊觎的肯定不是别的医术,就是咱们喻派金针。那么现在他这么做,肯定也是为了岩渊明那,毕竟他都那么大岁数了。”
杜远新:“甭管是为了谁,也甭管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咱们怎么办。真救他的话,也太憋屈了!我现在就是,不想救了!”
杜远新这话很任性,但顾深也是打心眼儿里认同。
他也不想救。
那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