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学期的暑假,江舟雪过得格外充实，有空就去黎岸风家里带着，一般就是黎岸风趴着玩掌机,她拿他的背部当枕头靠着看书，“你是不是偷懒数学公式好多没背啊？”
黎岸风打游戏的手一顿，拖长了音调否认：“我没有……”
江舟雪不吃他这套,“正弦定理和余弦定理背一下。”
果不其然,哑了火,他逃避现实似的全情打游戏。
“老是偷懒不记,考试前看一下,飞速默写到草稿纸上面,耍小聪明！”江舟雪往右上方偏头去看他,他只给个后脑勺,她便轻轻撞了上去,“好好背,高考那么多公式，你想浪费多少时间？”
“高考前再突击背一下。”黎岸风开始讨价还价，恶劣。
江舟雪又撞他一下,“不行,今天就开始，从高一的开始背。”
“太多啦！”他不喜欢背这种公式。
“慢慢背,一边做题一边背，多用就记住了。”她知道黎岸风的基础还是不够牢靠，考前她会押题,多少有点投机取巧，加上月考基本是一小段时间的知识点，高三可就完全不是了,得提前让他做好准备。
“我不想背。”黎岸风自暴自弃开始耍起了无赖。
江舟雪知道他不喜欢背这个，对他下了死手，“没背完之前不许亲也不许抱。”
说完人也拿着书站起来，窝到旁边的沙发上，接着靠着看书。
他关上游戏机跟了过去，坐到她旁边试探地抱上去，江舟雪拿书挡在两人之间，隔着书本把他往旁边推，“硬来我就不过来了。”
黎岸风盯着横亘在两人间的书，松了力道，问道：“那背完了呢？你亲我下？”
江舟雪没放在心上，随口应下，“你要是暑假能背完，就可以。”
在开学前两天怎么他就真的背完了……他明明最讨厌背公式了……
黎岸风一脸得意，把写完公式的纸张在她面前扬了扬。
“你这也太……”
“你说要亲我的。”黎岸风提醒她完成约定。
江舟雪咬着牙站起身，左手扶着桌子到他旁边，“闭眼。”
黎岸风见她当即脸红，还在逞能让他闭眼，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被他这样笑得不自在，她举起手去遮他的眼，“闭上啊！”
“嗯。”
他闭了眼，她还是不敢动，从来都是他主动的，她没做过这种事。
颤颤巍巍靠过去，她站着，他坐着，很少从这个角度看他，视线落到他嘴唇上，又不禁面红耳热。
半躬着身子，她也不敢细看，找准了位置，准备闭着眼撞过去。
……
“你怎么这样……”江舟雪捂着嘴。
“怎么样？”黎岸风吐了下舌头，红艳艳的的舌尖。
过分了……她哪能说出口的……
高三的到来几乎是立刻打乱了两人的节奏，课表的变更说明着有别于高一高二的紧张时刻已经来临，周日也有了课程，理所当然的，江舟雪没时间继续空出来找黎岸风。
接着运动会的事情，更是让两个人连座位都被换开。
体育委员拿着报名单走过来，“班长，运动会女生四百米差一个人，你上？”
“可以。”
“男生跳高还差人……”两个人讨论着走远。
总之，他们是不会去问黎岸风的，他就像游离于他们班之外的人，借读生一样。
要给我加油啊。
江舟雪写在纸条上，黎岸风点了点头。
江舟雪体力谈不上太好，但也绝对不算差，就是暑假给了太多时间黎岸风，她懈怠得不行，怕自己跑步发挥不好，放学之后留校练习会。
黎岸风就站在二楼的台子上看着她。
四百米，就是绕着操场最内圈跑一圈整。
下午的饭点，来操场晃悠的学生不少，还有提着饭盒跑过的，高一高二的学生占领了篮球场，还有部分学生在旁边的小操场打羽毛球。
出师不利说的大抵就是江舟雪现在的状况，摔在了塑胶跑道上，因为还是九月，她穿得单薄，拉起裤管，膝盖上一大片血红色。
疼也是疼的，眼泪打了个转，又憋了回去，周围人还犹豫着要不要扶她起来，她自己已经摇晃着爬了起来。
真有点疼，脚跟用力伤口扯着疼，眼眶湿湿的，咬着下唇再次憋了回去。
还好医务室离操场近，自己一瘸一拐便也过去了。
饭点，医务室没个人，黎岸风和她前后脚进去。黎岸风火急火燎跑下楼看她那样也不好去扶，学校认识他们两个的人太多，他只能偷偷跟在后边，等她进去自己再装着漫不经心过去。
把江舟雪按着坐到床上，自己去翻箱倒柜找医药箱，最后在老师的桌子旁边找到。
“傻不傻，鞋带也不会绑！”黎岸风用棉签给她处理伤口，口气凶巴巴的。
不安慰她就算了，还骂她！
江舟雪推了蹲着的黎岸风一把，他重心不稳向后方倒去，左手撑地，恰巧打翻了他方才胡乱拿出的消毒药水，泼了一地，不大好闻的气味飘散开来。
“快起来啊！”
眼看着地上泼洒出来的液体流动着，快要沾上他的裤子。
江舟雪变脸真快，前一秒还嫌弃又生气，这一秒扑闪着忧虑的大眼睛，自己膝盖还在流血，还伸手拽着他手臂。
黎岸风就着起身的惯性，从下方猛地撞了过去，精准捕捉了她的唇角，看她的表情从忧虑变成羞涩，还想……
“你们是哪个班的学生？”背后响起严厉的男音。
于是，全校都知道了这件事……
两个人的位置也被马上换开，虽然清姐没在班上明说，私底下大家都是知道的。
季梨本来是不信的，看到老师调了座位，才信了，“阿雪，你真的？”
“嗯。”
林森森也一脸不可思议，“宝宝，你不是之前说不是吗！”
江舟雪嘴巴太紧了，她们一圈玩的人里面没一个知道这件事，都以为就是单纯的补习关系。
“后来是了。”
在这天之前都还不是，被校方盖了戳，才是了。
没想过是什么关系，就是想在一起呆着，光是随便说话心情便会轻快起来，也有不开心的事情，中间很多次她都想打黎岸风了，但是不理他了的情况一次也没有，就是喜欢和他讲话。
他不爱搭理的时候她也喜欢多说几句，逗笑他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林森森眼尖看到江舟雪桌上摊开试卷下面露出检讨书的一角，惊呼：“宝宝，你居然被罚写检讨了！”
听到老师说他不好会难受，比腿摔了还难受，他明明那么好，他们都不知道，还要当面说他。
哪里不好了啊？
成绩不好不是有在进步了吗！
说他以前打架的事情，他那么无辜，她还不能说，只能听着老师批评。
所以她顶撞了老师，被罚写检讨了。
她从小到大没受到过什么批评，不大能明白被批评的滋味，听着老师批评过其他同学，她从来没什么感觉，今天却委屈得不行，怎么能那样说，他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这么一闹腾后，两个人反而没了避忌，放学出了校门就大摇大摆一起走去地铁站，课间她会晃到最后一排给黎岸风检查笔记，黎岸风还是话不多，只是看着她。
只是看着。
比以前还要抓紧时间在一起相处，挤着所有假期去约会，虽然大部分约会都是给他补习了。
高三下学期，黎岸风的成绩在他们班差不多已经算得上中上游了，老师基本对两个人的关系睁只眼闭只眼便过去了，万一两个人弄出点什么，情绪搞不好就影响高考了。
江舟雪本来以为两个人可以就这么顺顺利利高中毕业，正大光明谈个恋爱，如果过几年还在一起，那结婚也可以。
“我爸想我出国。”黎岸风有一搭没一搭地用食指在她手臂划来划去。
江舟雪一愣，“你想出国吗？”
林森森也说要出国了，马上就不来学校了，她英语好，家里让她绕过高考。她和尹奚偷摸着谈了小半年恋爱，说什么也不想出国，在家哭着闹着，最后还是闹不过。
刚高三的时候也是，班里有人准备艺考，也是偶尔过来而已。
大家的道路好像早就已经不同。
“不想。”秒答。
“他就是觉得我考不上好大学这么说。”他的成绩单也确实没那么好看，离她差了好多分，就几个月了，他也没有做什么超常发挥的梦，想着顺其自然就好。
“你想好考哪个大学没有？”
黎岸风想也没想，“离你近一点的随便哪个吧。”
“专业呢？”
“不知道，编程吧？”说完露了个意味不明的笑。
江舟雪继续提问：“什么方向？ee，cs，ece？”
“不知道，没想过。”他没想那么具体，“看分数能报什么吧。”
“不是想做游戏吗？”江舟雪知道他大半的努力还是为了这点。
“嗯。”
“但是没规划？”
“查过一点。”
没继续问下去，他在回避着。
要做资料收集是江舟雪的强项，虽然游戏业对她来说是个近乎陌生的领域，她还是很快归纳整理完毕了。
她也知道为什么黎岸风是那种含糊的态度，国内不论是策划或者运营还是程序设计都很容易对应的大学专业，游戏设计师却完全不是，国内甚至没有这个说法，他随便考哪个大学区别都不会多大，他才……
美国或者日本，乃至是法国，都有专门的专业，就是一定要出国……
他不想离开她，所以所有的出国选项都放弃掉……
傻气，真的傻。
“姐姐。”江沉进到她房间来。
“睡不着？”都快十二点了，江舟雪看了眼电脑的时间，往常这个时间江沉早该睡了。
“姐姐。”
“手腕怎么擦伤了？”江舟雪看着他故意露出的伤口，温柔的说：“你坐着，我给你上药。”
连续好长一段时间了，身上带着伤回来，她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在学校出事了，就是不愿意和她说。
她今天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袖子放得很低，现在又愿意让她关心了。
他也不和爸妈讲话了，叛逆期到了一样，多问两句就是你们别管了。
她将弟弟释放的信号视为：求救。
“姐。”
“嗯？”
“姐姐。”除了叫她，他好像说不出别的话来。
弟弟就算六年级还是个矮豆丁，还没开始抽条，她抱着江沉哄，“学校里有事？”
“没有。”江沉摇了摇头。
她就是放了个暑假，太过关心黎岸风，等到了高三开学没多久，弟弟变了她才后知后觉，他变得带刺而敏感，不想和人交流。
“姐姐。”
“要注意啊，知不知道。”江舟雪晃着他的手，视线聚焦在他的伤口上。
他不开口，她也没辙，只能慢慢来。
事情挤压到一起，一桩接一桩的，连黎岸风的爸爸也找了过来。
见面之后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黎岸风不住家里了，蛮横又专制，她一向很厌烦这种“为你好”的名号，但他爸爸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虽然并不是从黎岸风自身出发，却与他的理想不谋而合。
结果上是好的，是不是过程就无所谓？
也许是的吧。
至少，她应该对得起自己在他心中那么重的分量。
分手说出口并没有多艰难，她给了自己一整个月的时间去练习，表情有好好在做。
他眼眶红了，他好难受的样子，他拉着自己了。
她用最冷冽的冰刀在他心上划了一刀，诉说着他的幼稚与不成熟。
拉着她的手收紧又放松，他还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留给她一个模糊的背影。
第二天他很晚才来学校，所有课都在睡觉，老师管了，他没理。
她一眼也没往后排看过，怕多看几眼，就心软，她不可以心软的。
“是不是非要分手？”
所以最后她也说了，“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个弟弟番外的，情感有点枯竭就算了。
他是隐约猜到姐姐没有追着黎岸风出国有部分自己的原因，所以对黎岸风敌意很大，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对姐姐有愧疚感。
这本到这里就写完了，校园部分感觉写得不太好吧，有些事情没展开写。
互相喜欢上的点还是在于，追逐梦想和青春肆意以及理解万岁上面吧，可能诠释得不好。
以后写文应该也是围绕这些主题，我比较喜欢这类吧。
感谢一路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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