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驸马又来信了。”
端凝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怀相估摸着有七月了。
她时常困乏,就这么等待信的一会儿功夫,都差点睡过去。
这会儿听到心腹的声音,她顿时来了精神:“快,快把信给我看。”
心腹把信件递给她,端凝迫不及待拆开。
信封很厚,信纸有七八张,满满记录了俞珍对妻子的思念和爱意,以及对未出世孩子的期盼。
端凝来回看了三遍,才把信纸收好,笑得甜蜜极了。
心腹明知故问:“驸马肯定很思念公主了吧。这信封多厚啊。”
端凝抿嘴笑:“驸马打胜仗了,我替他高兴。”
虽然早就知道她的珍哥是人中龙凤,但如今听闻珍哥连打胜仗,她心中俱是与有荣焉。
“公主,驸马还让人捎了不少东西回来,各种补品,厚实的毛皮和少见的玛瑙。”
端凝:“嗯。”
心腹笑道:“小世子,您的父亲真是太厉害了。您能感受到吗?”
端凝笑着摇头:“还没出世呢,怎么……啊——”
她惊叫了一声,捧着肚子睁圆了眼睛:“刚刚,这孩子好像踢了我一下。”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小世子一看就聪明伶俐,跟他父亲感情极好呢。”
端凝抚摸着肚子,轻声问:“是吗?”
随后,她感觉她的肚子又被轻轻踢了一下。
“真是个小调皮蛋。等你生下来,不知道要让为娘操多少心呢。”
她虽是抱怨着,但眉里眼里都是笑意,哪有半分怨念。
…………
边关。
俞珍跟着四皇子又击退了来犯的蝎胡,大兴军队士气大涨,一路势如破竹。
回到军营后,四皇子毫不吝啬在众人面前称赞俞珍。
四皇子是真没想到,端凝选的驸马居然如此有血性,也如此对他胃口。
他不止一次感慨,两人相知恨晚。
俞珍每次都笑着宽慰,缘分之事自有天定,该有的,怎么也跑不掉。
四皇子拍拍俞珍的肩膀,爽朗道:“你放心,你的功劳我都会如实上报。”
“等他日回京,你这爵位肯定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俞珍笑着应是。
他们谈笑间,没有发现人群中有一个人悄悄离开。
月黑风高夜。
“……密信……酬劳……”
“……如假包换……”
“……不是你……言而无信……”
树影婆娑,遮挡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俞将军,你在做甚?”
俞珍放下笔,笑道:“我在算日子,再有两月余,我妻子就该临盆了,也不知道到时候,我能不能赶回去。”
问话的下属一时无措,边关就是这样的,谁能保证什么时候一定能回去。
帐篷里有些尴尬。俞珍先开口了,“你呢,你可有子女了。”
下属立刻接道:“有一个三岁出头的小子,皮实得很,孩他娘都不怎么管得住。”
俞珍:“无事,男孩子”
号角声顿起,俞珍脸色一变,大步朝外走去。
“发生何事?”
“回俞将军,好像是西戎军来犯。”
俞珍眸光一沉:西戎。
下属赶紧道:“俞将军,此事恐有蹊跷。西戎与大兴签署了停战协议,双方也开了互市,相处越发融洽,西戎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来犯。”
俞珍:“去看看再说。”
“俞将军,俞将军………”
下属劝不住,思量过后,扭头去找了四皇子。
然而这个时候,俞珍已经带兵出征了。
俞珍也没有真的失去理智,他还是疑惑居多,如下属所言,西戎跟大兴开了互市,压根没有理由在此时撕毁盟约。这完全是百害而无一利。
然而当他追着“西戎军”时,发现对方打了一会儿就跑。他心里就生了警惕,准备撤退。
但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俞将军,不知令尊在黄泉路上可走得安稳啊。”
吊儿郎当,没有正形,却深深刻在了俞珍的脑子里。
坦、桑!
俞珍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绷紧了。
“俞将军可得好好感谢我,若没有我,岂有你今日荣光。”
“道一句,我是俞将军的贵人不为过吧。”
俞珍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紧了,双目血红,犹如暴怒的狮子。
俞珍身边的亲兵不明所以,担忧道:“将军?”
“行了,相逢即是缘,看在往日恩情上,俞将军就当没看见我,回见。”
对方掉转马头,立刻就走。
见状,俞珍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蛮夷休逃!”他大喝一声,毫不犹豫追了上去。
亲兵大骇:“将军——”
他左右为难,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俞珍眼睛里只剩下坦桑的背影,心中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杀了他,杀了他——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报此仇,枉为人子。
“跟我杀!”
俞珍用力夹紧马腹,逼迫烈马快跑。
他挥舞着宝剑,凶狠地收割敌人的性命。
然而他没注意到,他已经不知不觉被引着跑出了平时的战场范围。
身体骤然失去平衡,耳边烈马嘶鸣。
俞珍就地一滚,躲过刺来的长木仓。
“俞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哪还有坦桑,来人不是跟俞珍交手好几次的氐人将军又是谁。
“俞珍,你杀我部族百余男儿,今日就要你血债血偿。”
俞珍心头一凛,看着对方呈包围之势聚拢,心中暗骂自己大意了。
居然中了敌人的计。
“俞将军,现在怎么办?”俞珍的亲兵小声询问。
俞珍咬咬牙:“此次是我对不住你们,待会儿我撕开一个口子,你带两个好手,赶紧回去报信。”
“将军不可。”
“废话少说。”俞珍一声大喝,举着宝剑,冲向了他左后方,他动作太快,敌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真让他得逞了。
“快走。”他单手把亲兵扔了出去。
缺口迅速被堵上。
氐人将军被激怒,“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他们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俞珍的性命留在这儿。
………
“轰隆——”
天上毫无预兆下起了暴雨,盛夏闷热,这场雨不但没有带来凉意,反而让人心中生烦。
端凝捧着肚子,脸色发白。
“快,快去传太医,我肚子好痛。”
心腹一边给她擦汗,一边道:“公主,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很快就到。”
“痛啊,我肚子好痛啊——”
“轰隆——”
“轰隆——”
外面雷声不断,黄豆大的雨珠把屋顶击打得叮当作响。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太医,太医……”
心腹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
心腹赶紧迎了上去,把太医引进屋。
经过治疗,端凝总算好了许多,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太医重新开了个方子,几天后,端凝才重新下来床。
只是,她心里总不安宁,总觉得好像要出什么大事。
思虑再三,她决定找个黄道吉日去寺庙烧香。
时间定在五日后,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她刚准备上马车,一名小厮突然跑过来跪下,大声道:“公主不好了,三驸马他在边关身死了。”
“听说三驸马刚愎自用,不听人劝,好大喜功,执意追击敌人,结果中了敌人的计,被敌人围杀致死。”
“三驸马死得太惨了,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听说是被烈马践踏了全身,全身的骨头都碎了……”
小厮大声又详细地描述着三驸马的惨状,仿佛亲眼所见。最后叹一声:“三驸马太惨了,他是被人虐杀的,死前一定痛苦非常。”
端凝身边的心腹意识到不好,想要阻止,然而已经晚了。
端凝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不知外界,只有小厮那句“三驸马太惨了,他是被人虐杀的,死前一定痛苦非常”萦绕在耳边,久久不去。
“公主,公主……”
心腹快急哭了,扶着端凝,大声喊:“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她的余光无意间瞥到端凝的裙子,那里红色刺得人眼睛痛。
“公主,来人,救命啊,公主,公主您撑住——”
她和其他人把端凝抬回主院,又赶紧叫来产婆。
产婆当时心里就一咯噔,孕妇都有个说法:七活八不活。
算算日子,三公主这刚好卡在怀孕的第八个月啊。
然而等产婆进了屋,看到三公主苍白的脸色和其下身流出的鲜血,心狠狠往下沉了。
这情况,别说孩子了,大人保不保得住都是大问题。
外面艳阳高照,而三公主府却是悲声一片。
皇后也得到了消息,犹豫片刻,就带着人参,太医来了三公主府。
明玄帝也派了人过来,但此刻,俞珍的尸体需要收殓,他的身后事也需要处理。
而且俞珍身死,也处处透着蹊跷。
有逃回来的亲兵说,诱使俞珍追敌的是西戎军,然而围剿他们的却是氐人。
西戎王也写信过来,言语间都是,西戎与大兴修两国之好,绝对不可能撕毁盟约,攻打大兴。还望圣上明鉴,不要中了别人的离间计云云。
当明玄帝好不容易忙完之后,问起端凝情况如何。
大内侍支支吾吾,最后跪下道:“回皇上,三公主的孩子,孩子没保住。而且”
明玄帝声音一沉:“而且什么?”
“而且太医说,三公主这次伤了根本,以后……以后也不能再有身孕了。”
殿内一瞬间安静极了,大内侍跪伏在地上,背上汗水汗湿了一片,也不敢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大内侍跪得腿都没有知觉,才听头顶传来一声惆怅的叹息。
“去查查在三公主府,突然蹿出来的小厮是谁派来的。”
“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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