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容衍才回宫。
他照旧在仁寿宫主殿,跟太后和二公主一起用晚膳。
饭桌上很安静,但等到饭后,容衍在主殿溜达,一张嘴就嘚吧嘚吧管不住了。
二公主在容衍说到一群小子们故意使坏,要比谁尿得远时,瞪大了眼睛。
“我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呢。”容衍哼道。
“我飞快跑过去,拽起小屁孩儿的裤子,就打他的屁股。”
二公主:(⊙o⊙)
太后掀了掀眼皮子。
容衍接着往下讲,没想到转折比她们想得更特别。
二公主只要一想到一群八九岁的小子们齐齐抱拳,对容衍口称大哥,就忍俊不禁。
太后嘴角微翘,很快又压下。
容衍继续叨叨。
主殿里的气氛温馨又愉悦,等容衍终于说完,已经快亥时了。
他跟皇祖母行礼,又跟二公主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回了侧殿。
二公主随后也回了侧殿。
秋霜替她宽衣,见她唇角还带着笑意,笑道:“二公主心情很好吗?”
“嗯。”二公主道:“七弟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太后娘娘宽厚温和,跟他们在一起,我很开心。”
秋霜一怔,想要笑,心里却泛起了酸:“公主开心,秋霜也好开心。”
二公主:“嗯。”
洗漱之后,她躺在床上,安心的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次日,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有鸟雀偶尔掠过,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
二公主悠悠转醒,穿戴整齐之后,去主殿跟着太后一起念经。
而容衍还在被子里呼呼大睡,昨晚做了羞羞的梦,还不小心干了羞羞的事,臊得一晚上没睡,快天亮了才勉强睡过去。
期间也没人唤他。
直到外面天光大亮,容衍才揉着眼睛醒来,揉到一半,他想起了昨晚的事,一张白皙的脸顿时爬上了绯红。
他赶紧起来,让人打了几盆水进来,紧跟着把人挥退。然后拽起“罪证”扔进了盆里,搓洗。
之后亲自把脏水端出去倒掉。
好一出此地无银三百两。
巧儿他们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殿下面皮薄,都躲了出去。
星际观众们:
“虽然糊满了马赛克,但聪明如我,还是猜到了~”
“衍崽好可爱啊,亲亲亲亲~~”
“这个时候就很需要一个成年人去引导他了,比如我。”
“我看你在想屁吃。”
“就是,天亮了还做梦呢。”
林其戳了戳画面里,脸色通红的少年。
“衍衍。”
容衍刚把贴身衣物晾好,闻言,差点没蹦起来。
“其,其哥。”
林其若无其事道:“你怎么自己洗衣服了?”
容衍心里一动,不答反问:“其哥之前在做什么?”
林其温声笑道:“上次你拿给我看的诗集很有意思,我在研究那个。”
原来是这样啊……
容衍松了一口气,他强壮淡定道:“其哥你忘了,我的贴身衣物都是我自己洗。不然乔哥要笑我。”
“笑你什么。”熟悉的声音传来,不同于林其的温和,透着一股张扬。
容衍:………
容衍磕巴:“没,没什么。”
乔:“喔。”
乔没在这个问题多说,他有更重要的事:“那什么外族也走了,你也空下来了。该好好练武了。”
容衍:瞳孔微颤jpg.
容衍:“……噢。”
六皇子过来找容衍的时候,发现弟弟满头大汗,惊叹不已:“小七,你可真拼。”
容衍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只好露出一个礼貌假笑。
六皇子熟门熟路地进了侧殿,让巧儿给他上茶点,还不忘跟容衍道:“小七,你忙你的,我就在你这里坐坐吃点东西。顺便看你练功。”
容衍:………
要不是多年感情,容衍都要怀疑他六皇兄是故意的了╯^╰
容衍有心躲着布娅,只要不跟李恕见面,他就不怎么出宫了。
他这番作态,布娅一时或许没觉出什么,但时间久了,都见不到容衍的人,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砰——”
屋内的东西摔了一地。
布娅站在一地狼藉中,眼眶通红,一滴泪顺着眼眶滑落,昭示着主人的怨恨和不甘。
“容衍,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她心里憋屈又苦闷,骑了马出门散心,她骑马的速度快,又没注意周围,直到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对祖孙。
“吁——”
她勒紧缰绳,然而她之前的速度太快了,根本不能立刻停下。
马蹄高高扬起,老妇人带着孙女都吓坏了,半晌动不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男人冲了出来,制服了马,救下了那对祖孙。
老妇人连连道谢,男子让她们先离去。
布娅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刚要道谢,却听男子怒声质问:“京城的街道不能纵马驰骋,西戎公主来了大兴数日,还不知道吗。”
布娅被吼懵了,过了一会儿,她怒上心头:“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既知我是西戎公主,怎么敢对我如此无礼。”
男子冷笑:“你纵马伤人,还有理了。”
布娅脸色阴沉:“本公主在问你是谁?”
男子冷凝:“大兴三驸马,俞珍。也是被西戎王子气死的荣安伯之子。”
他没想到这一次外出,竟然会遇到布娅,后者还骑着马在大街上狂奔。此情此景,顿时勾起了俞珍心底深处血淋淋的记忆。
弟弟痛苦到扭曲的面容。
无情的马蹄。
父亲死不瞑目的脸。
家里人止不住的哭声。
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跟了上来,他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就看到布娅骑着马,即将践踏一对无辜柔弱的祖孙。
所有的负面情绪被刺激到最高。
他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奔过去阻止。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布娅闻言一怔,没想到居然会遇上仇人。
不过她心思转动的很快,讥讽道:“驸马爷在说什么?我哥哥能有那么厉害,几句话就气死人?”
“与其说,前荣安伯是被气死的,不如查查前荣安伯的身边人吧。”
俞珍:“你什么意思?”
布娅居高临下打量着他,玩味道:“我来大兴之后,实在无聊,某次外出偶然听到了一点有趣的事。”
俞珍眸光黑沉,不语。
布娅用马鞭轻轻敲击着手心,“听说前荣安伯很不喜他的嫡长子,更喜欢他的嫡次子。私下里,更是谋划着把爵位给次子继承。”
“但是前荣安伯的嫡次子坠马,摔成了一个残废,老子呢,又被气死了。爵位和圣上的怜爱悉数落到了那个不讨喜的嫡长子身上。哎呀呀,你说怎么就那么巧呢。”
“这可真是天生掉馅饼的大好事呢。”
“住口。”俞珍大怒,胸口起伏,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你这蛮夷,没资格议论我父,更没”
“啪——”
鞭子像火蛇一样,舔舐脆弱的脸颊,留下一道可怖的血痕。
俞珍捂着渗血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布娅。
布娅阴恻恻瞪着他:“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侮辱我。”
周围的百姓都吓坏了,想要阻止,又碍于两人的身份,一时不敢动,最后还是有人机灵,跑去找了官兵。
半个时辰后,宣德殿。
明玄帝看到这两人的时候,还有些意外,难道俞珍去找布娅寻仇了不成。
俞珍脸上的伤太醒目了,明玄帝不由问道:“驸马,你的伤”
“圣上,您得为布娅做主啊。”布娅的眼泪说来就来,当即哭诉。
她模糊了自己的错处,揪着三驸马骂她是蛮夷说事。
“圣上,您不是说大兴跟西戎是友邻吗。”
“我喜欢大兴,喜欢大兴的民风,所以留了下来,没想到却被人这么欺负。”
她鼻子红红,抽着肩膀,哭得可怜极了。
俞珍都惊了:“皇上,西戎公主是在胡说。”
布娅含着眼泪,问他:“难道你没有骂我蛮夷吗?”
“是,我是这么说过,但我”
“圣上,您听到了。三驸马他承认了。”布娅强势打断他。
俞珍急道:“皇上,事情根本不是那样的,是她先侮辱我父。”
布娅委屈:“圣上,布娅也是初到京城,这里的事都是听来的,都是大兴人口中说的。三驸马对我发什么火,你若有能耐,堵住你们大兴人的口啊。”
“他们不说了,我自然也没处听了。”
“你……”俞珍又气又急,偏偏嘴笨,一时反驳不了。
还是明玄帝看不过去:“驸马,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布娅:“圣上”
“布娅公主。”明玄帝叫住她:“朕在问驸马的话。”
布娅一噎,讪讪住了嘴。
俞珍回道:“皇上,微臣脸上的伤是西戎公主打的。”
“那是因为你骂我是蛮夷。”布娅忙道。
眼看两人又要陷入死循环,明玄帝开口打断他们:“三驸马,你无缘无故的,怎么跟布娅公主起了摩擦。”
布娅心里一咯噔。
俞珍经明玄帝一点,终于想到问题所在,抱拳道:“皇上,事情的起因是因为西戎公主在闹市纵马,其他人都躲开了,但有一对祖孙没来得及,眼见着那对祖孙就要被马蹄践踏,臣下就出手阻止了。”
“皇上,臣下的弟弟就是被烈马践踏,导致终身瘫在床上,臣下救不了自己的弟弟,成了臣下一生的遗憾。”说到后面,他已然哽咽。
明玄帝锐利的目光毫不留情落在布娅身上,极具有压迫感。
布娅站不住,跪下:“圣上,布娅不是故意的。”
“布娅没想过伤害大兴百姓,布娅阻止了,您看布娅的手。”布娅把手心摊给明玄帝看。
那双白嫩的手心里是红肿的伤痕。
“布娅尽全力拉缰绳了,可畜生不是人,不能很好的听主人的指示。”
明玄帝不为所动:“布娅,你难道不知道,闹市不允许纵马吗?”
布娅浑身一颤,眼泪掉得更凶了,不管不顾大哭出声:“圣上,布娅难受。布娅心里难受。”
“布娅留在大兴,的确是觉得大兴好,可是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布娅喜欢的男子,为了他,布娅放弃了自己的家乡。”
“圣上,我对七殿下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明。”
明玄帝:………
“布娅公主,朕是在跟你说闹市纵马的事。”明玄帝沉声提醒。
布娅继续哭:“我喜欢七殿下,喜欢的不得了,可是七殿下故意躲着我,他故意不见我。我好痛苦,好伤心。”
“我只是想要出门骑马散心,我当时都晃了神了,根本不知道那是闹市。如果我知道是闹市,我肯定不敢骑那么快的。”
“圣上,在西戎,我的父王,母后都把我捧在手心里,从小到大,要星星不给月亮。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受过委屈,更不知道愁苦的滋味。没想到来了大兴,短短时间内,就尝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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