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豪门 > 权臣小娇妻总是失忆 > 68、寿宴(三)

68、寿宴(三)(1 / 1)

“谢九桢,你还在这里故作镇定什么?现在整个皇宫里都是我的人,我想杀了你,易如反掌。”

赫连嵘说完,在大殿上扫了一圈,大有谁敢抵抗就将人就地格杀的威胁意味,有人脖颈上就横着刀刃,生死一线时家国大义都可以抛之脑后,但又不愿意直接俯首称臣,便将头一偏,躲过他的视线。

赫连嵘轻蔑地笑了一声。

“禁军的人被你做了手脚?”姚妙莲已经有了这个顾虑,自从福王接手禁军之后她严加防备,为的就是不让今日的画面出现,没想到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见赫连嵘笑而不语,姚妙莲脑中思绪如电光火石般,有什么一闪而过,她转而扭头去看一直沉默不言,垂首站在旁边的张之先一眼,嘴唇轻轻颤动:“是你……”

姚妙莲在宫中最信任的人除了郑歆就是张之先,而禁军那边,她一直都是交给张之先负责的。

福王要大张旗鼓将人都换成自己的,以张之先的能力福王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张之先慢慢抬起头,看着姚妙莲,笑得和蔼可亲:“太后娘娘,您终归是个女人,手中握着大权又有什么用呢?终日里胆战心惊的,生怕别人把您从上头拽下来,归顺了殿下,您今后就再也不用害怕了,反正已经是殿下的人了,让殿下拿了这皇位岂不是更好!”

张之先笑着说话,每个字却都像毒蛇吐血信子似的,让人感觉背后浸透凉意。姚妙莲见他将自己与赫连嵘的丑事就这样不加遮掩地说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像他吼着:“闭嘴!你闭嘴!”

事实上来参加寿宴的臣子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窥探别人的隐秘笑话别人的丑事了,他们更担心的是当今的局面和自己的小命。

可姚妙莲却不一样,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扒光了站在这里让别人看,一贯的高权在握的姿态不允许她就这么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谈资。

她几乎是疯了一般,挣脱束缚,想要将张之先撕碎,却被赫连嵘先一步推倒在地。

凤冠经不住震荡摔在地上,她下意识闭上眼,不想看到别人见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时是何神情。

惊雷乍现,轰隆的声音似乎要穿透殿顶砸下,狂风骤雨肆意妄为,大殿一瞬陷入安静。

赫连嵘笑着向前走着,他踏上台阶,走到龙椅前面,伸手在扶手上面摸了摸,继而转身坐下,目光如炬地看着前方。

他已经等不及了,他也没什么好等的。

“你们的族人都已经被禁军控制住了,如果现在归顺本王……不,如果现在尔等归顺朕,朕保证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否则——”赫连嵘拉长了声音,许多人都感觉自己脖子一凉,好像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断头的模样。

沉默是更艰难的抉择与拷问,就在这时,大殿之上响起一个轻狂的声音。

“福王既然是昭武帝的血脉,这皇位好像怎么都轮不上魏王殿下你吧?”穆迁的手指轻轻挡住横在脖子上的刀身,还是一贯的懒散模样。

赫连嵘面色一黑。

“穆世子,别妄想要挑拨离间,我膝下无子,百年之后皇位自然是他的。”

穆迁笑了笑:“还要等你死,他要是不愿等你死呢?”

穆迁的话气得赫连嵘呼吸一顿,他下意识转头看了福王一眼,却见他始终端坐在那里,垂头喝茶,好像这里发生的所有事都与他无关一般,那副姿态冷静到过头了。

赫连嵘心思微乱,这个人从他把之接回来开始,就好像一直难以让人看透,既然能装疯卖傻忍辱负重,就说明他心智绝非一般人,欲望野心他都有,就如穆迁所说,倘若他不愿意等呢?

这样的人岂能长留?

赫连嵘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暗自下定决心,刚回过神来,却忽然感觉到眼前银光一闪,他惊悸之下赶紧偏过头,那一击堪堪蹭过他的耳朵,落在肩膀上。

刀刃狠狠劈裂肩骨,赫连嵘咬紧牙关,起身重重踹了那个偷袭之人胸膛一脚,见还有第二个倒戈相向的禁军向他袭来,转身绕至龙椅后面,捂着肩膀的伤口:“你是什么人?”

变故横生,被挟持起来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摸不清眼前的状况。

“筹谋多时,终是为他人做嫁衣啊!”穆迁忽然扬声讽刺一句,赫连嵘犹如被点醒一般,再次看向福王,只不过这次是满眸怒火。

福王终于抬起头来,有些无奈道:“皇叔,我也不想的,但我真的不愿意等太久。”

他撑着案几站起来,隐藏在暗影中的脸庞有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从前他总是低着头,无时无刻不再掩藏自己的野心,今天终于有机会露出真颜了,他迫不及待想要抓住眼前的一切。

谢九桢摸摸赫连铎的头。

“你看到了什么?”

赫连铎眼睛发亮,在灯火通明的大殿上映着不一样的清澈,先生发问,他心中闪过了许多答案。

贪婪?欲望?背叛?

他想了很多,最后只说了两个字。

“愚蠢。”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一般,赫连铎刚刚说完这两个字,大殿的门被轰一下撞开。外面是喧嚣疯狂的暴雨,在倾泻的水光闪着粼粼银色,黑夜中忽然涌入一批身穿黑甲的人,雨色冲刷后,肩甲反射着光,却仍然没能洗刷浓重的血腥气。

突然闯入的人让福王为之一怔,他边退后边看着门口,忍不住跟身边的人低吼:“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属下不知……”

他不知,有人却是知道的。

眼前的人身披黑甲,腰佩弯月刀,眉含煞气,犹如暗夜狼群,年纪大一些的,马上就想起当年让人闻风丧胆的黑甲军。

那是东楚皇属军中最勇武嗜杀的一支,独留三千人困受孤城,昭武帝却用了将近三月时间才将之完全攻下,更是损失了数不尽的兵力。

眼前的黑甲就像是回忆重现,有人甚至惊讶得失了声。

却见为首的那个径直走到谢九桢跟前,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请主上恕罪!”

一句话,惊醒在场所有人。

连龙椅之后的赫连嵘都长大了嘴,看着下面的谢九桢。

“你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九桢却不看他,而是低头看着身前的黑甲军:“去侯府了吗?”

“主上放心,属下已经派人将整个侯府保护起来。”

“嗯,”谢九桢淡淡地应了一声,“把这里的情况都解决了吧。”

“是!”

一声令下,殿中禁军便看到那些黑甲军直奔他们而来,急忙开始招架。

谢九桢提着刀慢慢走上去,身边不停传来厮杀声,他却充耳不闻,只是看着上面神色惊慌的赫连嵘。

“你到底是谁?”

实际上他心中已有猜测,黑甲军只听命东楚皇室之人,虽然当初昭武帝灭了东楚,可黑甲军令却连同萧彦章一起葬身火海,昭武帝心中对这股势力又觊觎又害怕,所以才始终忌惮着后来的清河郡王萧彦清……

他之所以敢将祸水东引,也无非就是了解自己皇兄其实一直想要灭掉萧家。

可是……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谢九桢行上台阶:“死的是仆人的孩子。”

“偷梁换柱?”赫连嵘开始害怕,他紧紧抓着龙椅背,眼睛盯着谢九桢手中的刀,“当年杀了你们全家的,不是我,是皇兄!最后也是皇兄定了萧家的罪!你该报仇的人不是我!”

“那你怕什么?”

他横起刀身,拂去上面的血迹。

赫连嵘后退,颤颤巍巍地挪动脚步,脚底下却像生根了似的,怎么都拔不起来。

他连肩膀上的疼都忘了。

黑甲军既然能站在祥麟殿,说明他们已经将整个皇城控制住了,手中的牌都已经打尽,唯一剩下的就是淇阳侯那边。

赫连嵘往旁边一瞄,心顿时凉到谷底。

既然谢九桢是萧氏后裔,他又怎么会放过跟他有深仇大恨的淇阳侯郭家?

正一筹莫展之时,福王忽然飞身跳上来,扑到他身边按了墙壁上一处,墙体转动起来,两人瞬间消失不见。

“主上!”

“追。”

谢九桢并不见多少惊慌,声音毫无起伏。

雨夜中,最后剩下的残兵护着两人逃跑,已然到了穷途末路,本以为还有一线生机,却不想谢九桢根本没给他们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黑甲军将之团团围住,给谢九桢让出一条路,他背着手走过去。

赫连嵘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你如果有黑甲军护持,何须等到今日才复仇?”自知死期将近,赫连嵘竟然变得心如止水起来。

谢九桢回答了:“我答应过别人,再给大胤几年的喘息时间。”

赫连嵘竟然笑了:“你换了一个名字,做了大胤的臣子,就真的把自己当成大胤的人了?”

一个要复仇的人,怎会有这般好心!

谢九桢的眼睛没有任何感情,他不置可否。

正僵持时,后面的福王忽然一把拉过赫连嵘,伸手掐上他的脖子,只要他一用力,就会掐碎他的喉骨。

“谢太傅,我帮你杀了他,今后再也不觊觎皇位,你放我一命,如何?”

谢九桢无动于衷:“我当初给过你一次机会,是你没有把握住。”

“那是我有眼无珠,现在我知道了,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皇位让给你,我只要活着就好,我一个人掀不起大风大浪,谢太傅难道还害怕我一个人会卷土重来吗?”

谢九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后才闭眼摇了摇头,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来。

“铎儿说你是愚蠢的,他果真没说错。”

话毕,福王一怔,还没弄懂他的意思,却忽然看到眼前人影一闪,来不及反应,他便觉得喉咙一凉,然后是“噗呲”一声,有什么在他身上汩汩流走,他扭头一看自己挟持的赫连嵘,他脖颈上有一条逐渐扩大的血线。

谢九桢把手中的刀扔到地上,心头有些空空的,好像骤然从他身上抽走了什么,身后是两声身子砸地的“砰砰”声,他却看都没看,眼睛有些无神。

然后呢,然后该做什么?

他忽然有些慌乱,紧着眉转身,雨水没一会儿就将他身上浇透了,微颤的睫毛坠着细小的水珠,下属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好像也没听进去。

谢九桢微微昂起头,天上也没有明月。

应该在秋娘离开之前,把人头送到她眼前的,他想,然后心上便传来隐隐的疼痛。

谢九桢从衣袖中掏出药丸吞下,才觉得好受些。

祥麟殿那边已经归于平静了,所有大臣都还是从前的位子,脖颈上换上了弯月刀,战战兢兢地,也不敢说话。

殿门大开,谢九桢径直走了进去,此时此刻,无人敢出声,每个人似乎都在等着他像之前的赫连嵘一样,登上台阶,走到龙椅前面,然后转身端正坐下。

那不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吗?

然而谢九桢没有。

他走进去,赫连铎迎上前,小声地喊了一声“先生”。

“先皇临死之前留有遗命,让我辅佐新帝站稳朝堂,在座的各位心中可还有什么疑义?”谢九桢的目光在大殿之上扫了一圈,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就差临门一脚了,最后一刻,他忽然收起锋芒,要继续扶持赫连铎。

明明皇位已经唾手可得。

可是刀架在脖子上,就算真的有疑义,又怎么敢说呢?

何况对他们而言,赫连铎继续坐在皇位上,对大胤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今日发生的事全当作梦境一场,一切照旧,大胤不至于再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之中。

稳住民心与朝堂。

至于赫连铎到底是不是先皇的骨肉……

魏王和福王绝不可能还在这世上了,赫连皇族再无后人,赫连铎不是也得是。真有想要取而代之的,哪怕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有这个胆,也不是现在就要反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趴伏在地,对赫连铎恭敬跪拜。

赫连铎从前以为大臣们说这句话时都是真心的,现在却不这么觉得了,他看了看谢九桢,仿佛要在先生那里得到肯定的眼神,但先生却并没看他。

他想起之前先生跟他说过的话。

“再多的威严尊贵我都可以给你,但坐稳那个位子,却需要靠你自己。”

赫连铎清楚,这些人之所以肯俯首称臣,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多厉害,他们怕的是黑甲军手中的弯刀,和先生眼中对一切人命的漠视。

但先生真的会为了他杀那么多人吗?

赫连铎自己也不敢肯定。

先生在玩弄人心上,远远超过他站在能理解的范畴。

他只清楚一点。

先生现在能站在他身边,是真心信任他。

赫连铎看了那个青衣妇人一眼,那是他的母亲,却从来都没有陪在他身边哪怕一日。

他曾经贵为天子,也不过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任何权力。

而今他也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他想先生也是这样吧。

赫连铎转身,迈着小步子,亦步亦趋地跑到龙椅前,他爬上去,然后端端正正坐稳了。

“平身!”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罪妇姚氏,欺君犯上,为稳后位,致使朕与亲生母亲骨肉分离,罪无可恕,朕要赐死她!”

赫连铎下了他第一道旨意。

就算他不说,姚妙莲为一定会被处死的。

黑甲军控制着姚妙莲,她披头散发,形容狼狈,之前一直神色怏怏沉默不语,听到这句话后,却忽然疯狂地咆哮起来,恨不得冲上前去把赫连铎咬死。

谢九桢忽然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亦清……”姚妙莲不再发狂了,她冷静下来,看着谢九桢的眼神中仍然有希冀。

“亦清,我知道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你一定懂我的,我不过是喜欢权力,论智谋才学,我哪点比不上他们,不过因为我是个女子,女子要得到权力难如登天,如果我是个儿郎,绝不是现在的局面——”

她说到一半,待看清谢九桢的眼,咬字一下就停止了,她皱了皱眉,仿佛看到了那人高高在上的讥讽和不屑。

又或者说是漠然。

姚妙莲不是个真正的傻子,扪心自问,事到如今她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吗?

实力配不上她的野心。

当魏王第一次强迫她的时候,她就该知道自己的地位是岌岌可危的,她的高位不取决于自己的能力,不过是因为别人的施舍。

又或者在更早之前,为了成为皇后,她藏起自己的真心爬上赫连珏的床。

有什么是靠她自己得来的?

好像都没有。

亦清在做赫连珏伴读时,还偶尔会提点她一两句,当她成为姚贵人,他再看她时,眼中只有淡淡地冷意和漠然。

原来他早就看不起她了。

谢九桢眯了眯眼,他站在她身前很久,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看了一眼赫连铎。

关于姚妙莲心中在想什么,谢九桢并不关心,他只是由她看到了自己内心中深藏的恶念和侥幸。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杀了赫连珏,他不知自己最终会不会出手。

就像,如果不是穆迁在晏氏流放的路上做了手脚,他也不知自己会不会善罢甘休。

这世间总是不缺捅进后心的刀子,单看怎么用,握在谁手上。

一场寿宴在子夜终结,赫连铎迎来他真正的生辰,但谢九桢没有恭祝他什么,留下黑甲军,他匆匆出了皇宫,好像一刻也不能停歇似的,他一路上快马加鞭。

烈马在雨夜中奔驰,雨水溅落,马蹄踏着一个个水洼向前,义无反顾地,直奔着定陵侯府的方向。

快到侯府门前时,他忽然在雨帘中看到一个影子。

灯笼悬挂在两侧,投落氤氲光芒,雨幕里有蒸腾的水汽,让那人的身影变得朦胧虚幻。

谢九桢拉了一下手中的缰绳,马身堪堪停在侯府门前的石狮子旁,他翻身下马,一身凉意,好像灯光的暖色都没法将他包裹。

晏映撑着伞走下石阶,脸上浮起的笑意好像成了照亮他一生的灯火,谢九桢忽然想起自己在手刃仇人之后那个困扰于胸的问题,而今全都迎刃而解。

晏映将手中的伞撑高一些,替他遮挡风雨,脸上有些心疼:“怎么就这样骑马回来了呢?雨这样大,染了风寒如何是好?”

谢九桢接过伞柄,眉目深深,声音温润似水:“那你怎么在这里等我。”

晏映就答:“我觉得先生会赶回来。”

她抱住他的手,像是唯恐他会如何似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想在这里等你,让你知道还有人在等你。”

她多怕啊,怕他一报完仇就像断了根的浮萍,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牵动他的心。

谢九桢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他一身风雨侵透全身,冷冽如刺,可仍在尽力汲取温暖。

“我知道,”他闭上眼,好像舒舒服服地喟叹一声,将身上背负的所有都放下了,就这样抱着心爱的女人在怀里,声音淹没在雨声中,不停地呢喃着,“我知道……”

谢九桢那夜过后果真生了一场大病,魏济看过之后,轻叹一声,安抚晏映让她不要担心:“这事压在他身上太多年了,你应该能想到他这么多年来过得有多难,他不是个能言善谈的人,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久而久之困守成疾。现在诸尘皆了,从前的隐患都显现出来了……”

“不过你放心,与性命无碍,这对他来说也好,生过这场大病,病去仇怨也去,从此心中只剩清明了。”

晏映听他说先生没有性命之忧,放了大半的心,谢九桢昏昏沉沉过了三日,黑甲军就在皇城之外守了三日,仿佛要震慑谁一般,没人敢在黑甲军面前叫板。

第三天,谢九桢终于清醒了。

从床上坐起,脑中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他扶着额头,听到门那边响了一声,微微偏头,就看到晏映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一撞上他的视线,先是惊诧,而后浮满喜色。

她加快脚步走过去:“先生,你醒了!”

谢九桢看她走到床边,把水递给他,他接过来漱了漱口,用手帕擦了擦嘴。

“皇宫里怎么样了?”

晏映微微睁大了眼睛。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个,看起来真是很冷静呢!

“有传闻中的黑甲军在,没人敢造次,”晏映把杯子放回去,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着谢九桢,神色有些古怪,“对了,太后……姚妙莲自缢而死了。”

谢九桢“嗯”了一声,又揉了揉眉心。

晏映坐过去:“怎么,还难受吗?”

“我睡了多久?”

“三天!”

“怪不得。”谢九桢笑了一声。

“怎么了?”晏映不明所以。

他抬起头,眼中没了从前化解不开的幽暗,柔情似水般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澄澈,他道:“怪不得,我饿了。”

晏映碰上他的目光,心头忽地一颤,怔了有一会儿,她才红着脸道:“已经吩咐下去准备晚膳了!”

“还有呢?”

晏映眨眨眼:“还有什么!”

见她坐得越来越靠后,谢九桢笑着把她捞过来,喷薄的热气洒在她脖颈上,痒得人心里难受,晏映惊叫一声,伸手拉住衣服,挣扎着躲开:“先生!你怎么能这样!”

刚还说他醒来之后特别冷静呢!是她错了!

谢九桢微抬起头,眸中覆上一层暗色,他昏迷三日,脸色白得可怕,却更衬得红唇如血。虽是病中,力气也没有丝毫减少,动作也没收敛。

“我怎么了?”他挨着她耳边问。

晏映的身子颤了颤,坚决扯着衣服,都要气哭了:“你才刚醒……你从前哪里有这么急不可耐的时候?太可怕了,先生,你还是我的先生吗?”

“那是我错了,”谢九桢亲了亲她耳垂,“竟然让你对我有了误解。”

晏映知道逃不过了,使出撒手锏:“魏仓公说我胎位不稳,不宜行·房。”

她义正辞严地看着他。

谢九桢终于被她的认真逗笑了,抱着她亲了一口:“我只不过是想抱一抱你。”

鬼才信!

晏映不挣扎了,靠在他胸膛上,她听到咚咚的心跳声,强烈而有力,他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不像之前一样死气沉沉的。

“我打算扶持赫连铎。”

“嗯。”晏映早就知道他的打算了。

“等他坐稳这个位子之后,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晏映小声嘟囔:“我就想在京城老实呆着……”

“那也行。”

晏映没问谢九桢为什么不去够那个唾手可得的位子,他这一生太累了,下半辈子只想过得轻松一些。

他骨子里大抵就是个当先生的人吧,比起自己当皇帝,更有兴趣的或许是培养出一代明君。

为什么没早些动手?

晏映之前也想过,除了对赫连珏的承诺,先生也许只是想等小皇帝长大一点。

她没什么野心抱负,对皇后这样的身份也不屑一顾,比起那些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东西,跟在先生身边是她毕生所求。

在这里,能学到所有她期望学到的东西。

而他还是她的夫君。

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事了。

晏映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了,谢九桢放开她,眼中有些疑惑。

“先生,你实话说,是不是在翠松堂时,就把我放心上了?”她手指抵着他胸口,隔着衣物,痒到心头上。

他又想起翠松堂分别后再见,马车里她媚眼如丝,如小蛇一般缠在他身上,如果不是把她弄晕了,最终会发生什么,他也不能保证。

那时他就拿她没有办法了。

又怎么会是一时的情动呢?

“也许是吧。”

还好他醒悟得不是那么晚,还好他肯坦诚自己的心。

谢九桢把“也许”两个字去掉,又郑重地说了一遍。

“是。”

晏映笑得温柔,没说“你怎么早不说”这样的话,她觉得,那段昏暗的日子,跟自己内心拉扯的日子,对真心的诘问和质疑,对下决心的那份犹豫,这些都是必经之路,必不可少的。

对她是这样,对先生亦然。

好在他们经历这么多,仍不变真心。

晏映搂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胸膛,甜甜地说了一句。

“我也是。”

世间唯一幸事,我心悦你,你心悦我。

两厢情愿,刚刚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点事没交代完,放番外里了。

目前定的番外有【孩子的】【翠松堂的】【姐姐的】你们还有啥想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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