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低头抿了一下刚点不久的咖啡,棕色液体苦涩的味道蔓延到口腔,又慢慢流向咽喉,最后好像是落到了心中。
咖啡上沿的水雾慢慢飘荡到棕发青年眼前,让他澄澈的双眸有些发热。
他现在不想抬头,他怕一旦抬头,对面那个熟悉的又陌生的人,眼中会有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
对面的黑发青年有些疑惑的声音传来。
“同居…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有点好奇。”沢田纲吉淡淡地说,视线依旧停留在纯白的咖啡杯上
他眼眸低垂,暗暗告诉自己。
身为彭格列的首领、意大利的教父,他不能让对方…一个日本黑手党看到自己的软弱。
对方不过是可才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而已。
不要再倾注过多的妄想了。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但当对方的声音从耳边再次传来,沢田纲吉的身体却不争气地定在了那里,全身心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大人物也喜欢听八卦吗?这还真有趣,不过很可惜这个八卦一点也不有趣,我现在没有同居者哦。”
拉尔夫漫不经心的调笑着威名远扬的黑手党教父,手上的叉子闲不住地上下摆动,划花了蛋糕的巧克力涂层,露出白色的奶油和软绵绵的内芯。
沢田纲吉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他定了定神,又抿了一口眼前的咖啡。
说起来有些奇怪,刚才喝起来满是苦涩的液体,此刻却仿佛被施了魔法般,醇香与淡淡的甜味儿混合在一起,多层次的味道让眼前的咖啡一下子美味了起来。
沢田纲吉眨了眨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看了看眼前明明没有什么变化的咖啡。
真是的…明明没有任何变化,为什么味道偏偏就变了呢?
被纯白器皿装着的棕色液体依然冒着热气,在被棕发青年放下后,本来闪着波光的液体平静下来,照出了一张面容。
一张迷茫中带着期待的英俊面容。
沢田纲吉旁若无人地与杯中倒影相视片刻,明白了自己的心。
最终,沢田纲吉抬起头对拉尔夫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
他轻声说:“抱歉,美食当前,本不应该有那么多闲话的,你先吃吧,有什么我们吃完再说。”
拉尔夫愣了一下,没有开口,低下头开始解决桌子上的美味。
沢田纲吉沉默的看着眼前的黑发青年。
从小到大,他都不是一个会掩饰心中情绪的人,确实,说是自欺欺人也好,说是卑劣的把对方看作替身而产生的移情作用也罢。
他那失去的,曾经以为不会再拥有的,在漫长的积累下汹涌而澎湃的感情,在看到对方熟悉的样子时,心中之海重新暗潮汹涌,如今更是冲破了心中的屏障。
然后被他自作主张的,放到了对面的青年身上……
他希望他是他是“他”。
沢田纲吉正全身心的注视着眼前的黑发青年拉尔夫,这个有着他心爱的那个人人样貌与姓名的存在。
他不自觉寻找着对方与心上人的相似处,心中充满了让人不耻的情感。
像是……他会暗暗为一个不知是否存在的同居人生出阴暗嫉妒、为对方没有爱人欢欣鼓舞。
他希望拉尔夫是那个人啊。
黑发青年悠闲地吃着蛋糕,他不知道对面的人对他产生了多么过分的期待。
这个拉尔夫一无所知地做着那个拉尔夫喜欢做的事,对意大利教父愈发危险的心情毫无知觉。
沢田纲吉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满脸愉快吃蛋糕的俊秀面容,为对方有着跟那个人相同的爱好而心跳加速,他在对方身上投入更多期盼的目光。
叮当一声,白色的塑料叉子被放到盘子上。
拉尔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抬起头,把视线放到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的黑手党教父身上。
“我怎么不知道,这年头黑手党boss除了有听八卦的爱好,还有喜欢看人吃饭的有趣爱好?”
沢田纲吉轻笑一声:“看起来这种蛋糕非常美味,拉尔夫先生看起来吃得满脸幸福,看的连我都想尝一尝。”
拉尔夫哼了一声,也露出了微笑:“确实味道不错,不过我只是无名小卒一名,担不起您这大人物的先生二字,以后还是直接叫我名字。”
“拉尔夫……”沢田纲吉一字一顿,再次说出这个心上的的名字,他特意拖长了语调,像是要牢牢记住这个名字。
紧接着他又笑着看向拉尔夫:“这是个好名字,不过既然我已经叫了你的名字,就该礼尚往来,这是意大利黑手党交朋友的传统,就请拉尔夫君以后不要再对我用敬语,私下也喊我的名字吧,沢田纲吉,这是我的名字。”
“交朋友,您真有趣。好吧,沢田纲吉,您…你的日本名?”拉尔夫笑了笑,“这听起来可真普通,和你大人物的身份一点儿也不符。”
沢田纲吉露出了怀念的表情:“曾经的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一个废柴。”
拉尔夫道:“废材吗?意大利的教父先生曾经是废材,这可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头条新闻,你不会再说笑吧。”
沢田纲吉摇了摇头:“不是开玩笑,那时的我确实是个万里挑一的废柴,不过那也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一切都没有发生,身边的人只要睁眼就能看到。听起来可真不错,不是吗?”
“我相信你的话了,话有可能作假,但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说到过去…你的眼里充满了怀念与幸福,看来你真的很看重那段记忆。”
“……”沢田纲吉没有回话,眼眸中含着淡淡的悲伤,在美好的记忆终究会随时光褪色,过去的永远不会回来。
拉尔夫突然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沢田纲吉被声音一惊,从回忆的漩涡中脱出,视线重新回到了拉尔夫有些倦怠的脸上。
拉尔夫揉了揉眼,面无表情道:“沢田纲吉,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有一个疑问,我跟你不过是几面之缘,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么多,更别说我们是敌对的,不是吗?不要再扯什么我相信你不是邪恶的之类的鬼话,教父先生,别忘了我们的身份,别说的像自己是正义使者似的。”
沢田纲吉脸上淡淡的微笑骤然僵住,他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身为黑手党的我确实无法自称正义,但彭格列身为黑手党之最,有义务处理那些出格的家族与组织。”沢田纲吉眼神像剑一样刺向拉尔夫,“人体实验、恶意攻击其他家族,你的组织越界了,我想你懂,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彭格列会接纳你!”
拉尔夫冷着脸与沢田纲吉对视了几秒,无形的压力在两人的冰冷目光中散开。
气氛愈加沉重,在这场眼神的对峙中,沢田纲吉目光越来越锐利,他紧紧的盯着拉尔夫,像是要扎破他对组织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他明白一切的事实与真相。
突然间,拉尔夫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远洋,连整个蛋糕店的人都纷纷回头疑惑的看向笑着的黑发青年。
注意到周围人疑惑中带着懵逼的视线,拉尔夫坐直身子,收敛了自己的声音,在面上的笑容依然没有停歇。
他捂着嘴,避免发出声音,同时半睁着眼看向对面人满是疑惑的表情。
更是一下子笑到直接趴到桌子上,右手不断的拍击桌面,不停发出啪-啪的声响,看起来笑得更疯狂了。
片刻后,拉尔夫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清了清嗓子笑着道:“你这家伙可真有趣,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很可惜,我不想接受。而你对组织的宣战,有机会我会传达给boss的。”
沢田纲吉面色一沉,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本来懒洋洋做这个拉尔夫,突然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
拉尔夫笑眯眯地说:“难得在游乐场遇到了,这也是缘分,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好好享受吧,不要再聊这些让人心烦的话题了,一起出去逛逛?”
沢田纲吉本还想再说些话劝劝拉尔夫,但是对方脸上那纯粹的微笑,几乎要闪花了他的眼,也让他停住了嘴。
真好看啊。
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转过身走向门外
教父先生终究是闭上了嘴,默默跟了上去,视线一直追随着对方的背影。
在他的记忆里,那个人跟前面这位不一样,也许是因为糟糕的童年,那个人情绪内敛,是个不爱笑的人。
而眼前这位,面对身为敌人的自己,露出的笑容也往往带着讥讽、恶意、嘲弄这类不妙的情绪。
突然之间,看到对方纯粹的、不过不含任何杂质的爽朗微笑,沢田纲吉抬起右手抚向胸膛。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开始不受控制,像是漏了一拍。
棕发的青年咬了咬牙,告诫自己要冷静一点,你是一个成功且年轻有为的黑手党boss,不要因为一个笑就大惊小怪。
“沢田,准备去那里玩?”
走到门口,发现沢田纲吉还没跟上来的拉尔夫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教父,脸上依然扬着温暖的笑意。
“我无所谓,你定吧。”沢田纲吉快步走到拉尔夫身旁,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连忙低头别过脸,尽量不去看对方的表情。
好吧,身为一个成功且年轻有为黑手党boss,难免大惊小怪,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香.jpg
拉尔夫看了看人潮涌动的四周,目光停留到了某个穿着黄色小鸟人偶装,自动播放校歌bgm的工作人员身上。
工作人员正兢兢业业的发着游乐园的地图,拉尔夫指了指工作人员的位置道:“我去拿个宣传单就回来,你在这儿等我。”
沢田纲吉点了点头,视线随着拉尔夫的背影转向,宣传单的人偶,眼皮跳了一下。
天哪,这个云豆身材也太有福气了点儿,整个人偶套装从肚子到尾巴占了整个人偶大小的四分之三,加上又矮,简直魔鬼。
是恭弥看了恐怕要大开杀戒的可怕程度!
就在沢田纲吉还沉浸在,魔鬼云豆带来的视觉恐惧中,黑发青年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他一只手把宣传单递到了沢田纲吉面前,另一只手指向色调浮夸绚丽宣传单中突兀的一片阴暗处。
在那块特地用白色粗体字标注着两个大字--鬼屋!
“我觉得这个不错,就是这个吧,怎么样?”拉尔夫对沢田纲吉笑着眨眨眼,问道。
脑子里满是魔鬼云豆恐怖画面的教父先生转过身,看到拉尔夫甜美笑容,第一秒瞳孔便不自觉放大,脑海中的魔鬼一下子被天使赶跑,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天使在歌唱。
见沢田纲吉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
拉尔夫疑惑地歪了歪头,哪怕有着眼镜的遮挡,也掩盖不在阳光的映照下,他那黑曜石般明亮又澄澈,仿佛闪闪发光般的眸子。
眼前人明亮的眼神又击中了教父先生的心窝,也晃花了他的眼,沢田纲吉愣着点了点头。
拉尔夫心满意足地看向不远处,代表鬼屋标记的地方,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
沢田纲吉跟了上去。
当然,他根本没注意到拉尔夫指的什么,只是跟上去,追逐那道身影,毫不犹豫向前……
***
鬼屋
昏暗的灯光下,漆黑的屋子里,一闪一闪发的惨白灯光的电灯泡悬挂在屋顶,占据了极强的存在感。
像是哀嚎又像是哭泣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黑暗的环境下,两人走路的脚步声显得如此清晰。
“啊~感觉被骗了,这鬼屋除了暗也没啥吓人的。”拉尔夫双手插、进口袋,有些郁闷地说。
沢田纲吉淡定地笑了笑:“要不再走走看,也许前面会有有趣的创意?”
拉尔夫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悄咪、咪看了沢田纲吉一眼,心里吐槽道。
切,不吓人,真无聊。
你看看那个被他坑过来的彭格列十代目,一脸淡定,甚至还笑嘻嘻的!
拉尔夫慢悠悠地走着,周围依然除了播放着诡异的bgm,没任何有趣之处。
沢田纲吉站在他的右边,似乎是发觉他兴致不高,左右看了看,主动挑开话题,指向了旁边墙上挂着的鬼脸面具,一脸愉快的说:“你觉得这个面具好看吗?”
拉尔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墙上挂着一个黑红相间的鬼角面具,看上去威武非凡、霸气十足,是曾经的自己会喜欢的硬气风格。
拉尔夫上下打量着面具,给面子点点头:“看上去不错。”可惜就是不够吓人。
得到满意的回答,沢田纲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连走路速度都快了几分,他摇头晃脑看向前方,寻找着有没有什么更有趣的东西。
看起来他对拉尔夫的夸奖十分受用。
看起来就像个傻子一样,拉尔夫眨了眨眼总结到。
沢田纲吉热情十足地探查着周围。
看着几步站到他面前的背影,拉尔夫有些无奈。
明明他记得阿纲小时候就怕鬼,试胆大会每次都是第一个脸色大变的,现在怎么这么刚?
意大利当然不会有人装鬼吓彭格列十代目,所以看这样子难道真的在里包恩的斯巴达教育下不怕鬼了?
可惜啊!
………
就在拉尔夫为不能看到教父先生久违废材一面失落。
沢田纲吉不知道发现了什么。
他弯下腰,从角落拾起一根银色的东西挥了挥,昏暗的环境下隐约能够看见红色的液体被他挥到了墙上。
沢田纲吉转身看向拉尔夫。
“拉尔夫你看,这上面的颜料还是湿的。”他看了看黏在撬棍顶尖红色的血液状液体,若有所思地说,“是哪里的粘上的呢?”
“撬棍?”
有什么出现在沢田纲吉身后,人的身形越来越明显。
拉尔夫的视线从他手中的撬棍,慢慢转向沢田纲吉的耳畔,专注的视线停留在那,拉尔夫眼中露出满是兴趣的光。
就在沢田纲吉被盯的有点脸红,拉尔夫突然抬起手,白皙的手悬浮在空中。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说:“沢田纲吉,看你身后。”
沢田纲吉回头,一个浑身是血,全身满是血管的保健室人体模型先生突然出现在沢田纲吉面前。
染血的脸还下缩着,向沢田纲吉不断靠近。
霎时沢田纲吉大脑一片空白,他愣了愣向后退了一步。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看了看手上的撬棍,又看了看前面压迫性十足的、慢慢向自己靠近的脸。
神色一变,五指发力,向前挥出。
只见银光一闪,好一个本垒打!
一眨眼之间便敲中了面前的人体模型,伴随着一声惨叫,突然出现的保健室人体模型跟他出场时一样,瞬间消失。
安静的空间突然出现啪啪的鼓掌声。
拉尔夫真心实意地夸奖道:“不亏是大人物,攻击力十足,整个鬼屋一下子就有趣起来了。”
沢田纲吉神情微妙地笑了笑,看了一眼手上的撬棍,觉得头上青筋直跳。
这个游乐场是云雀财阀赞助开设,以特殊的先进游戏设备作为卖点。
但其实有部分就是彭格列科研部最新,科技产品的试验品,刚刚那个保健是人体模型,那就是以撬棍为开关,加入了幻术的科技试验品。
居然把这种科技用在自家游乐园的鬼屋里,不愧是任性的云。
沢田纲吉慢慢靠近盯着自己微笑的拉尔夫,心里叹了口气。
黑暗永远是拉近两个人距离的最佳利器,因为当人们隐藏在黑暗中,他们无法像在阳光下一样,完完全全看到对方,对方也看不到自己。
就像是自己被包裹在黑暗中,无论好坏,不会有人察觉到自己的情感,仿佛在一个,可以成为真正的自己。
这便会获得安全感,在这样的环境下拉近关系是最好不过的了。
刚进鬼屋时,沢田纲吉如是想到。
那时他看着身旁带着笑意的人,想像在这次鬼屋之旅结束之后,他们甚至可以成为朋友,对方说不定愿意听一听他的劝。
就算最基本…对方也应该不会再讨厌自己吧?
于是沢田纲吉带着笑,踏进了鬼屋。
……
拉尔夫笑着看向一脸菜色的沢田纲吉:“干嘛把撬棍扔了啊,那可是顶级装备。”
我还想看你被吓得多后退几步呢。
真可惜!
被撬棍成功吓到,感觉自己面子严重受损的沢田纲吉强忍尴尬说道:“那个撬棍上的机关应该是一次性的,应该已经没用了。”
他看上去十分不想再与伟大的物理学圣剑扯上关系了。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拉尔夫有些遗憾地看向自带怪的物理学圣剑,“这么有趣的东西,竟然只是一次性的,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沢田纲吉控制面部肌肉扬起嘴角,看起来他应当也是十分喜欢这个恶作剧的,前提是不算上他僵硬的表情。
拉尔夫点了点头,目视前方依旧昏暗的通道,继续向前走去:“那继续走吧,期待前面会有更有趣的地方。”
沢田纲吉嗯了一声,不再像之前那样打了鸡血走在前面,而是默默跟在拉尔夫身后,同时,他看向四周扫去地目光也多了几分警惕。
显然刚刚的撬棍事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圣斗士…呸,黑手党boss是不会败在同一招下两次的!
现在他已经拿出了侦查敌人的态度观察四周,这次一定万无一失。
周围诡异bgm的声音越发清晰,慢慢得越深入终点,bgm慢慢从诡异的语调变成了能够清晰听出歌词的童谣。
显然,这是一首外国恐怖童谣。
童谣嘛,往往就恐怖在用孩童天真无邪的声音唱着最诡异、引人发颤的歌词。
那种天真中混杂的残忍,往往让人不寒而栗。
风雨欲来的即视感下,因为刚才的经历,沢田纲吉更进一步加大了防备。
棕发青年屏气凝神,睁大双眼盯着房间内的一切。
拉尔夫则一直不断向前走去,他是真的很好奇后面会出现什么。
希望能遇到惊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童谣的声音越来越大。
然而,就在大到近乎刺耳时。
--骤然消失!
两人顿时停下脚步,就在此刻。
一张超大美女立体图片突然出现。
接着图片开始闪烁,蓝天、大海、白云。
以及……
有着裂口女外表的女鬼!
整个图片闪烁起来,女鬼突然撕心裂肺的惨叫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道直冲云霄的惨叫与女鬼的声音交相辉映,形成完全不协调的刺耳合奏。
事情回到十秒钟前。
在开始闪图时,拉尔夫趁着沢田纲吉把精神全力放在图片上,悄悄溜到了他的后面。
就在女鬼开始惨叫的那一刻……
黑发青年抓紧时机,开始一起惨叫,还不忘及时贴心地拍拍警惕中阿纲的肩膀。
看着阿纲虎躯一震,顺从的跟自己一起尖叫的样子,拉尔夫默默露出了欠打的微笑。
人类,真是有趣,呵。
……
沉默呵,沉默呵。
沉默是禁闭的小屋,教父先生把自己关在里面。
他双眼无光,暂时失去了生的希望,只因他刚刚社会性死亡。
“好啦振作一点,刚才我们不是一起叫的吗,更别说是我先叫的?”拉尔夫无奈的拍了拍昨天刚提的肩膀,眼角闪过一丝飞快而不容易察觉的笑意,“你再这样,我可就先走了。”
沢田纲吉面无表情的动了动腿儿,把自己挪到了拉尔夫旁边。
虽然身体动了动,但他的眼神依然是那副绝望的样子。
拉尔夫心里叹了口气,唉,早知道会这样,就不逗他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自尊心,不能打击啊。
瞧瞧阿纲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都快褪色了。
拉尔夫自觉罪恶深重,在心里忏悔了三秒。
他走上前去,一把拉住沢田纲吉的手,把刚刚出鬼屋时从工作人员那里得来的小纪念品塞到了沢田纲吉手里。
毛茸茸的黄色小云豆被放进了沢田纲吉手中,棕发青年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拉尔夫。
拉尔夫目光炯炯地看向沢田纲吉,问道:“怎么样很可爱吧,有没有被毛茸茸治愈好受一点?”
闻言,沢田纲吉握着小云豆的手动了动,毛茸茸的小玩偶发出了滋的一声,看着小玩偶黑豆似的可爱小眼睛,想着黑发青年关切的黑色双眸,他苦笑地说:“其实刚才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谢谢你关心我。”
确认毛茸茸战略确实有用,拉尔夫满意极了。
但尽管阿纲确实好了点,但是看他的神色依然有些低沉,拉尔夫想了想,有了个新主意。
他拉住了对方空着的另一只手,在沢田纲吉惊讶的眼神中,带着他穿过人群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停在了一个冰淇淋小摊前。
拉尔夫轻车熟路地说:“老板,来个巧克力的,再来个草莓的。”
冰淇淋摊的老板是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看着拉尔夫呵呵一笑说道:“好的,谢谢小哥今天的光顾。”
十几秒后,两个分量十足的甜筒出现在两人面前。
拉尔夫先结果粉红色的草莓甜筒递给了身旁的昨天高级接着,右手拿过巧克力味儿的。
拿到传统的第一时间,拉尔夫便咬了一口,眉眼飞扬,眼睛闪闪发光,脸上沉默了幸福。
吃完了还不忘对着正在看着自己发呆的沢田纲吉催促道:“不尝尝吗?味道很好的。”
沢田纲吉这才像恍然大悟一般,对着甜筒咬了一口,看表情也明显觉得味道不错。
看着沢田纲吉终于不再纠结鬼屋丢脸,放松下神情啃冰淇淋的样子,拉尔夫也松了口气,笑着问:“怎么样,味道如何?”
沢田纲吉沉默了片刻,看了眼满脸期待拉尔夫,此时此刻,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拉尔夫牵自己过来时留下的温度,他露出了一个被大家同时评价为像是大空的温暖笑容。
他的视线轻轻的停留在被啃了一口的甜筒上,似乎在想着如何夸赞手中的美味,最终,他张了张嘴,只吐出了两个字。
“真甜……”
“真甜吗?”拉尔夫若有所思地看向沢田纲吉,那位意大利的教父脸上的笑意依旧纯真,依稀是他幼年温暖真诚的样子。
“是啊。”拉尔夫像是认同沢田纲吉的话一样,感叹着说道,接着他直勾勾地看向沢田纲吉,笑着重复着,“真甜。”
沢田纲吉身上一僵,聪明的彭格列首领当然能意识到对方是在调笑他刚刚被吓到的事。
被捏住痛点的他默默低下头,选择了不搭腔政策,开始啃起了手里的冰淇淋,在他没发现的地方,耳尖悄悄背叛了他的心,开始燃烧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沢田纲吉,你真是个有趣的家伙。”拉尔夫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他现在已经完全被教父先生的魅力吸引,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对方的身世,开始像普通朋友一样调笑起对方。
感觉到两人骤然拉近的关系,在各种坎坷中达到了今日目的,沢田纲吉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两人开始边啃甜筒边开始交谈。
“拉尔夫也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这可真是抬举我了,不过很可惜,我依然不能接受你的建议。”
“虽然很遗憾,不过先交个朋友如何?”
“交朋友…在不危害组织的前提下,可以倒是可以。”
“我一定会说服拉尔夫的。那个组织,并不适合你!”
“哈,你这家伙真是顽固,大人物都是这么奇怪的吗?…不要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相对组织做什么就去做吧,哼哼,我和期待哦。”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小小的甜筒很快就被解决,但两人的话题却滔滔不绝。
但他们两个人中谁都没打算匆匆结束话题,哪怕是聊聊家常也好,对他们来说,这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个可以抛开身份、抛开责任、抛开一切,仅仅作为朋友交心的时刻。
抱着不同心思的两人笑着、聊着,这感觉真不错,不是吗?
……
“作之助,我想吃冰淇淋!”小女孩儿双眼放光,她甜美可爱的撒娇声足以让任何成年人心软。
更别说是他傻爸爸似的监护人。
“好好好。”织田作之助连声答应,他轻轻拉起小女孩的手,轻声问道,“咲乐,你想吃什么味儿的?”
咲乐想了想大声回答:“巧克味儿!”
“巧克力味儿吗?”听到这个回答,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记忆里有个青年也喜欢巧克力味的冰淇淋,或者说,青年喜欢巧克力味的一切食物。
织田作之助弯下腰亲昵地拍了拍身旁小女孩柔软的发丝,这是他和青年一起收养的第一个孩子,但很可惜,曾经他们三个期待过一起来过的游乐园,如今只有他和咲乐。
巧克力冰淇淋也好、游乐园也好。
哪怕有再美味的食物,再有趣的场所。
他也已经不在了……
织田作之助目光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养女,叮嘱道:“我知道了,不过只能吃一个,不然会吃坏肚子的。”
“知道了,作之助简直像老妈子一样,明明自己才是最让人不省心的那个。”咲乐像小大人一样满脸无奈的抱怨道。
小女孩显然对这个除了写作就是做家务的家里蹲老父亲非常不满,想要对方跟自己一样,多出外走走,当一个活泼的健康成年人。
织田作之助站起身,宠溺一笑道:“抱歉抱歉,咲乐已经是个小大人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当然知道女儿的关心,不过有些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有些心情也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
事到如今,养育里的五个孩子以及成为优秀的小说家,便是他唯二的愿望。
至于其他的,比如外出交友之类的……
啊,暂且饶了他吧。
咲乐哼了一声,才对着自家老父亲露出了笑容:“哼,没办法,我很快就会长大的,接下来就由我来照顾让人操心的作之助吧!”
织田作之助嗯了一声,笑着看向远方,“我期待着咲乐来照顾我的那一天,不过在那之前就由我先来照顾咲乐。”
小女孩显然觉得老父亲的话很受用,快乐的哼着歌走在前面,迈着愉快的步伐向卖甜筒的小摊走去。
整个人就像是早春时快乐的小鸟一样,边走边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织田作之助一句一句应和着。
然而,突然间快乐的小鸟像是见到了什么吓人的事,突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织田作之助有些迷惑地看着咲乐,也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了拉尔夫…没错,我看到他了,是拉尔夫啊,是拉尔夫啊!作之助…”咲乐哽咽着,几乎颤抖地用自己的小手指向前方。
织田作之助心下一动,尽管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带着隐秘的期待,把脸转向了咲乐所指的地方。
在那里,黑发青年与棕发青年有说有笑。
而那位黑发青年,恰巧有着跟他需要用一生赎罪的对象有着近乎同一张脸。
是他吗?可是他确实已经死在了爆炸中。
就在他和太宰面前,和纪德一起。
眼前那相似的人…神啊,这是你对有罪之人的玩笑吗?
织田作之助从恍惚中回过神,身边的小女孩已经消失不见。
咲乐?难道……
他下意识把目光投向那个黑发青年,只见自家小女孩已经迫不及待乳燕归巢般投入了青年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