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明亮的眼睛里闪过厌恶,他讥讽的说道:“连我是谁都不知晓,便要杀我,在你们眼里我的命就这般不值钱,任由你们想杀就杀?想杀我的人,要做好被杀的觉悟!”
启明的手慢慢收紧,韩子君开始剧烈的咳嗽,窒息的感觉让他脑袋一阵阵晕眩,挣扎的力道也越来越小,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他恍惚间听到了李南星的声音。
李南星抓住启明的手腕,焦急的说道:“宫明,放了他吧。”
“哥哥,停下!”启明的脑海里同时响起豆丁焦急的声音。
启明黑沉沉的眼睛蓦然一闪,暴戾的情绪慢慢消退,手一松,韩子君的身子便软趴趴的倒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剧烈的喘息着。
“哥哥,你还好吧?”豆丁关心的问道。
启明压下心底暴戾的情绪,安抚的说道:“我没事,别担心。”
李南星察觉出启明的不对,忍不住关心的说道:“宫明,你可有伤到?”
启明没有回答李南星的问话,甩开他的手,蹲下身看着韩子君。韩子君身子本能的瑟缩了一下,随即倔强的回视着启明,他清明的眼睛慢慢变得茫然,仅仅挣扎了一瞬,便失去了意识。
启明在韩子君的耳边冷声说道:“忘记今晚发生的所有事!”
做完这些,启明起身,冷漠的看了一眼李南星,说道:“带着你的人,从我这里马上消失!不然,别怪我改变主意杀了他!”
“宫明,我……”
李南星想要解释,却被启明冷声打断:“给你三息的时间!”
李南星看着启明冷漠的眼神,心底疼得厉害,可是他又做不到不顾韩子君的性命,只能扶起韩子君向门外走去。待走到门口时,李南星顿住脚步,平静的说道:“今晚的事我欠你一个解释。宫明,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放弃!即便是飞蛾扑火,我也认了!”
李南星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竹园。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在刚刚,如果韩子君没有出现,他想要放弃的话就会脱口而出,话若出口后悔也就来不及了,他心里庆幸韩子君的出现。
启明看着李南星消失在夜色之中,沉默的来到门前,将房门关上。他安静的整理好因为打斗而混乱的房间,脱掉身上的衣服,爬上床躺了下来。
“豆丁,爱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让人这么执着?”启明在心底问出自己的困惑。
豆丁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哥哥,我还小,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爱是什么?不过在我看来爱很麻烦,会让人痛苦。就像李南星,他的爱就给哥哥带来很多麻烦!”
哥哥,以前或许我真的不懂什么是爱,但我现在明白了。原谅我的自私,我不想任何人在你明白爱是什么之前,进驻你的心。
启明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赞同的说:“是很麻烦,看来还是不明白的好。”
“哥哥,你累了,早点休息吧。”
启明轻轻的应了一声,便放空心神,陷入了沉睡。
自从那晚李昊遭遇刺杀,王府里的侍卫就增多了一倍,出入府的盘查也更加严密。李昊在第二天早朝时,便举荐了曾辉作为新的京都府尹人选。曾辉原永平府府尹,是李昊的心腹,出任京都府尹,虽然官职上并没有变动,但从地方调到中央,是走进中央集团的第一步,可谓十分重要!
或许是刺杀事件给李昊敲响了警钟,也可能是纳兰雪的死,让李昊没了等待的心思,他将手中所有的力量都调动了起来,向小皇帝步步紧逼。几乎每天都有亲皇派的大臣被送进大牢,在真凭实据面前,就算小皇帝想保也保不了。刘慧母子焦头烂额,亲皇派大臣人心惶惶。
没过几日,小皇帝发起反击,大批亲王派大臣被拉下马。自此小皇帝和摄政王的拉锯战正式开始,朝堂之上人人自危,中立派在小皇帝和摄政王的双重压力之下,纷纷选择明主投奔。
就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之下,慈仁宫太后娘娘的一道懿旨,让整个朝堂炸开了锅,众大臣的心思也开始活络了起来,原本摇摆不定的大臣,纷纷拿出了筹码。
“选秀?”午睡醒来的启明蓦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徐武一边为启明束发,一边恭敬的回道:“就是选秀。太后娘娘的懿旨已下,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陛下已经成年,是时候大婚延续皇家血脉了。现在整个国家都在为这事忙碌,家中只要有符合条件,又未定亲的女儿,都要报备,一层层筛选,很多人都抱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念头,将女儿原有的亲事推掉,送去甄选。唉,不知棒打了多少鸳鸯。”
启明有些好笑的说道:“听听你这口气,就好像你是被棒打的鸳鸯一样。”
徐武的手一顿,神色黯然的说道:“公子莫要取笑奴才,以奴才这残破的身子,又怎会有鸳鸯一说。”
徐武的神色变化,启明看在眼里,他略带歉意的说道:“是我口无遮拦,说了让你伤心的话。”
徐武有些惶恐的说道:“奴才无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更无需道歉,奴才怎么受得起!”
启明转过身看着徐武,认真的说道:“自从那日认同你的跟随,我就把你当作了自己人,我相信你应当感觉得到。若有事需要我出面,尽管对我说。”
徐武叹息一声,说道:“在奴才净身之后,之前的徐武便已经死了!欠的债,徐武已还清。他们如何选择,最后有怎样的结果,这一切都与奴才再无半点干系!”
启明挑了挑眉,温声说道:“虽然不太清楚你之前有怎样的遭遇,但听你所言似是已经做了决定,那就坚定些,不要动摇。若心里苦,想找人倾诉,我左右无事,倒可以听听。若不想说,我也不强求,一切看你自己的意愿。”
徐武感激的说道:“奴才谢过公子体谅!之前之事奴才已经忘却,不想再提。现在的奴才无债一身轻,只是公子的奴才。公子放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奴才知晓,不会给公子添麻烦。”
启明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不属于任何人,你只属于你自己。人活一世,有太多的不得已,会失去,自然也会得到。失去了,说明有缘无分,我们没必要缅怀,我们只要珍惜现在拥有的就好。”
徐武幼时家境还算富足,在他五岁那年,父亲出外经商的时候被山贼杀害,母亲因接受不了父亲的离世一病不起,没撑过一年就去世了,年仅六岁的徐武便成了孤儿。他的姑姑为了图谋他父亲留下的家产,以抚养徐武为名霸占了徐家的家产。
姑父好赌,输光了家里所有的东西,还欠了一屁股的赌债。为了还债,姑父要将自己的女儿卖进青楼,那时徐武十五岁,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对和他年纪相仿的表妹心生爱慕,又怎么可能忍心眼看着心爱的女子被卖进青楼。几番挣扎之后,徐武决定将自己卖进王府,原以为只是做小厮,不曾想却是做太监,收了银子便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徐武净了身,进了王府,他的表妹转眼便与另一个男人定了亲。他以为是姑父逼迫表妹,他不顾一切的跑去质问,却看到表妹与那个男人笑颜如花、含情脉脉。他这才知道,原来他只是被他们丢弃的棋子。
宫里传出选秀的懿旨,他的姑父又起了心思,将表妹的亲事推掉,求到他这里,希望他能帮表妹入选。他以为表妹会不愿,却不想她居然跑到他面前哭求,她说当初之所以定亲,是她的父亲逼她的,她当时是不愿的。她说她想进宫,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摆脱她的父亲。他这时才看清了,他一直藏在心底,一直爱慕着的女子,原来她的真面目是这么的丑陋。他断然拒绝了她,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挺起胸膛,拾起骄傲,走出了她的视线。
十年的养育之恩,徐武在被净身的那一刻已经还清,至于被霸占的家产,他也不想在与他们纠缠,他已经与他们再无瓜葛!正如启明所说,失去的没必要再去缅怀,得到的才应该珍惜!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不是缅怀过去,而是珍惜现在。
看着面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这是他的主子,真心待他的主子,这才是他现在最应该珍惜的。徐武深吸一口气,释然的笑着说:“谢谢公子,奴才明白了。”
“明白了?”启明看着徐武脸上释然的笑容,有些自嘲的说道:“我说的,我自己都未曾弄明白,你居然听一听就明白了。”
“豆丁,你说沈星的事,是我强求了吗?”启明不禁在心中问道。
经历了三个世界,伤了那么多真心待他的人,启明对当初的坚持开始动摇。
“哥哥、、、、、、”豆丁明白启明心里的迷惘,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