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千鹤山在京郊,来回都有一段路程,所以太子府的车马也只能赶早出发。
到那儿的时候,恰好渐近午时。
千鹤山的半山腰,正好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泊,如镶嵌在青山上的一块琉璃宝石。
湖边建了个凉亭,又引了一条溪水绕凉亭而行,每到春日,许多文人雅士聚集于此,围坐对饮,颇有些流觞曲水的闲情雅致。
顾庭和林余娇拾级而上,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热闹的春日宴饮图。
顾庭皱了皱眉,抬起的脚又落了回去。
他没想到,这吃饱了没事做出来春游的人还挺多的,竟然都挤到这千鹤山来了。
“不如去另一边吧......”林余娇也看到了那凉亭里的热闹场景,蹙起了眉尖,不大想过去。
她本来就不喜欢热闹,不大喜欢与人搭话,更何况,她跟顾庭在一起没名没分的,也不知该以怎样的身份与那边一群人说话,
“庭哥哥!”一道清甜悦耳的女声从顾庭和林余娇的身后传来。
回头一看,是盛心菱提着裙摆正往上走,身后跟着几个伺候的丫鬟和护院。
她笑得灿烂,眼睛里仿佛有星子在闪烁,“没想到竟这样巧,能在这儿遇上你们。”
在顾庭身前站定,盛心菱红扑着小脸福了福身子给他行礼。
随后,又抬起脑袋,嘟起唇颇有些怨言,“庭哥哥,去年我邀你来千鹤山赏桃花,你可是拒了我的,这回却陪林姐姐来了,你可是偏心?”
顾庭黑瞳幽幽,还未说话,却听到林余娇不自在地轻咳了声,“心菱,莫要与太子殿下开这样的玩笑......”
盛心菱眨了下眼,狡黠又轻快地看向顾庭,“无妨的,林姐姐或许不知道,我与顾庭哥哥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顾庭哥哥是不会介意这些的。”
“顾庭哥哥,是么?”盛心菱一口一个“顾庭哥哥”喊得十分亲热,末了,还要将问题抛给顾庭。
林余娇的目光从顾庭身上转到盛心菱身上,潋滟之中,多了几分异色。
她记得从前在袁府,盛心菱对顾庭的态度向来是不冷不热,甚至有些轻视的。
可现在......却是大不相同了。
顾庭微微皱了皱眉,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想到盛心菱的救命之恩,他到底还是不忍落了她的面子,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后,转眸道:“林姑娘,我们走吧。”
盛心菱讶然地看着他们,“庭哥哥才刚来就要走了么?不去那边坐坐?”
“不去。”顾庭回答得斩钉截铁,转身便走。
不止是因为那凉亭人多,更重要的是,他还看到了他讨厌的人,瑞王。
林余娇只能草草和盛心菱问了句好,便快步跟着顾庭走了,留在盛心菱一个人杵在原地,嘴也跟着杵起来了。
顾庭以前,虽然也冷冷淡淡,却比现在对她的态度要好上不知多少......
林余娇和顾庭转到了千鹤山的后边,入目便是漫山遍野的桃花了。
枝干扶疏,灼灼其华,开得极其盛美。
顾庭侧眸瞥了眼林余娇渐渐放松的神色,不由抿起了薄唇。
她望着漫山遍野的桃花,小脸姣美,杏面桃腮。
他望着她,人面桃花,相映在心上。
顾庭吩咐着带来的下人寻了处桃花繁盛的地方,在树下支起了炭火,搭了个铁架子,摆上个宽薄的石板,开始炙烤起食物来。
太子府跟了两位厨子过来,携带了新鲜的肉类和蔬菜,就着流动的活溪水洗干净后,就可以在石板上刷些油,将洗好切好的菜放上去。
不多时,便能吃了。
顾庭还特意吩咐带了一壶桃花酿过来。
但是不准林余娇吃,只有他一人独饮。
她喝醉后的娇憨模样,他不想被其他任何人看到。
林余娇坐在他对面,只小小的咬了口煎烤出来的牛肉,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顾庭半眯起眸子,忽然将正拿着的白玉酒杯重重放到了石桌上,冷哼道:“瞧你这副样子,可是想去那边的凉亭吃东西?”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方才瑞王也在那凉亭里的。
林余娇垂下眼,轻声道:“不是......妾只是想去同盛妹妹说说话。”
她和盛心菱关系甚好,又难得能见一面,自然是想亲近一番的。
且刚刚瞧着,盛心菱确实像是同她有话要说。
顾庭懒懒瞥了那边一眼,盛心菱站在一棵桃花树下。
看似在赏花,实则眼睛一直往他们这边瞧,仿佛也是在寻着机会,想要来与林余娇搭话。
顾庭轻哼一声,他倒像是在做个恶人了。
想到盛心菱也于他有救命之恩,便道:“罢了,你去吧,莫要走太远,让孤能看到你。”
若是走得远了,指不定去找什么男人,他可看不到。
顾庭莫名其妙给自个儿灌了一缸子醋,自己将自己气得不行。
“......”林余娇起了身,福了福,“谢谢殿下。”
说罢,她便提着裙摆去寻盛心菱,脚步轻快,裙摆轻轻荡漾着,似翩然欲飞的蝴蝶。
顾庭可没见过她在太子府这样快活过,心底又有些吃味。
闷了一口桃花酿,这才松快些许。
而林余娇走到盛心菱身边,盛心菱也早就看到了她,欢喜得不得了,握住她的手便道:“我在这儿等姐姐一会了,姐姐怎的总是不来。再不来,我可要去你们桌旁了。”
林余娇抿起唇角,弯了弯杏眸,“这不是来了么?你近来可好?”
盛心菱点点头,“好倒是挺好的,就是有些想林姐姐。想去太子府找林姐姐,可又怕耽误了林姐姐行医施诊。太子府中的那位病人可好些了?”
哪有什么病人。
林余娇被她问得有些赧然,只得敷衍地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方才见你的模样,似乎是有话想同我说?”
顾庭不熟悉盛心菱,所以看不出来。
可是林余娇却将盛心菱欲言又止的表情全收在了眼里,此刻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且内心总有不好的预感,担心与她的弟弟有关。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
听到她问,盛心菱忽然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小声道:“林姐姐,我听说逸儿弟弟他......他......”
“他怎么了?”林余娇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握紧了盛心菱的手,用力到指尖都泛了白。
盛心菱吸了吸鼻子,眼眶也有些红,“逸儿弟弟在牢中过得不好,仿佛是病了......”
“什么病?严不严重?”林余娇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切,“可请了大夫去瞧?”
盛心菱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林姐姐当那地牢是什么地方,病了怎可能去请大夫呢?许多人都是在牢中就那样悄没声息地病死了。逸儿弟弟犯的是大罪,我也不能再探听更多了,只晓得病得很重,却不知是什么病。”
林余娇眸色轻晃,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幸好有盛心菱撑着她,又是背对着顾庭,才没让一直将视线放在她身上的顾庭发现什么端倪。
她压低了声音,同盛心菱说道:“盛妹妹,你也知我的身份地位,在京华中无任何人脉,若你能帮帮我,去地牢中打点一二,给逸儿看一看病,那我定然......”
“林姐姐莫要说这些了,我同姐姐你的关系,难道还要说这些不成?”盛心菱打断了林余娇的话,神色也是有些着急,“我也是看着逸儿弟弟长大的,又何尝不担心他呢?”
“我知道你求了顾庭哥哥帮忙,可是大理寺到底是瑞王所辖,庭哥哥又和瑞王不对付,所以只怕庭哥哥也是有心无力。”
“......不若这样,恰好瑞王就在另一边的凉亭那儿饮酒,我同林姐姐一起去求求他?想必瑞王看在我兄长的面子上,也会帮我们一把的。”
盛心菱说话的神态真挚又急切,仿佛真心是在替林余娇着急和盘算。
可林余娇却蹙了蹙眉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为何盛心菱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将她往瑞王那边拉扯呢......?
不管盛心菱是真心实意地为了她好,还是真的别有所图。
林余娇都知道,她是不能真跟着盛心菱去的。
且不说瑞王会不会出手帮忙,就是顾庭那儿,也不好收场。
所以她甚至都不用再考虑,便摇摇头轻声拒绝道:“殿下已经答应过我会帮忙了,我相信殿下不会食言。”
盛心菱急得跺了跺脚,“姐姐你太不了解顾庭哥哥了,他根本就没有真心帮你!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逸儿弟弟死在地牢中,才来后悔么?”
林余娇瞳眸微缩,神色莫辨地看着盛心菱,“盛妹妹,你还知道些什么?快都说与我听吧。”
盛心菱咬着唇,一狠声道:“我听兄长说,庭哥哥对救逸儿弟弟的这件事,根本就不上心,也未曾去多走动,从来都没想过将逸儿弟弟救出来!”
林余娇杏眸微微放大,不知该信盛心菱的话几分。
要说顾庭从来没上过心,她不愿意相信,毕竟他是口口声声答应过她的。
更何况,若没有顾庭,只怕林余逸进地牢的那一晚,就要被大理寺丞泄愤不知受多少刑了,可她那次去探望林余逸的时候,也只见他精神萎靡,身上却是无伤的。
林余娇望进盛心菱写满了关切的眼里,叹了口气,“盛妹妹,我知道这不是件小事,或许急不来的,还是再等等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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