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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1 / 1)

久病床前无孝子,放眼中原尽贼臣。

楚令尹鄂君子皙近日十分清闲,他家爹最近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连带着我们令尹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走到长安街上,十个公子哥见了有十个都拉着去吟诗赋开酒会。

我们令尹四十五度仰天长叹,没办法没办法,唉,这可真是一种甜蜜的痛苦。

今日令尹推掉了所有的交游,低调的来越水上泛舟。

一身青衣的小童在船前两手揣在袖子里站着,鼻孔朝天,两眼半阖,身边是撑篙的船夫。

“让开啊都让开!我们令尹在船上坐着呢!都睁开眼珠子仔细着点儿!知道这是谁吗?!楚丞相的儿子!知道不?!都给我们令尹让开!”

青衣小童站着看上去眉清目秀,斯斯文文人模狗样。一有船驶进三十米范围内,嗓门一开那叫一个分外嘹亮。

草蓬船上的老汉一个失手,长篙不留神挥的斜了三两分,江水随着长篙散出一朵美丽的浪花花。

令尹愣了愣,从怀中掏出巾帕淡定抹一把脸,认真道,“青玉,不要吵吵闹闹,对百姓要亲近平善,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就怎么做。”

言罢,鄂君锦帕一收,悠悠倚回船中央,手中折扇有一把没一把扇着,衣襟微微晃动。

对面行来画舫上有一众仕女嬉笑,看见令尹倚在一个草蓬船边晒太阳,顿时都噤了声羞红面。

青玉听过他家令尹的教导,微微低下鼻孔想了想,抬头不见了适才驶过的草棚小船,又想了想,对上画舫亮出一口好嗓门。

“我们家令尹说了,我们是诗书礼仪之家,向来待人和善!你们要记住了!诗书礼仪之家!向来待人和善!”

仕女群中发出一阵轻微唏嘘,皆是惊讶的将锦帕抚上嘴角,微瞪圆了一双水眸看向俊美的令尹。动作十分一致,神态恰到好处。

鄂君抽一抽嘴角,手中折扇抖了两抖,终是没忍住。画舫缓缓驶过后,手腕一抖砸向鼻孔朝天的书童。

“有刺客!谁砸我!?”青玉一脸震惊,瞪圆一双大眼,满含惊疑地四处张望。

楚令尹面带惊恐而不可置信的望向青玉,复又不忍直视的低下头,一脸纠结掺着无奈。都说书童是第二张脸,他楚令尹鄂君的颜面要如何放?

令尹索性闭上眼,免得瞧见自己蠢到心塞的书童,眼不见心则静。

一幅山水美人泛舟行的画卷漂在江面上,青衣书童满身翠色,山水交映,美人一袭白衫,酥.胸、咳咳,酥.胸膛半坦,倒是一片盛世安和之态。

一节玉佩划过虚空刷地砸在令尹身上,伴随着青玉愤怒的呵斥声,一声赏心悦目轻飘飘传来,“小令尹果真绝色,不知可愿与我共赴巫山,享鱼水之欢?”

令尹慵慵懒懒斜倚着船帮没动,右手手里唰一声收了扇子,抬眼要看是谁,这一看却愣在原地,好长时间没缓过来。半晌,他拾起掉落在衣衫上的玉佩,紧攥在左手心里,青葱似的手指关节都泛着白。

“怎么会......不愿意?”他听见自己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令尹的爹要他好好学习他不一定会听,但君上的话还是要照办的。毕竟君上不是自己亲爹。

令尹躺在画舫里精致的木榻上,一晃一晃地看吊顶上同样一晃一晃的流苏,心里就一直念着这句圣贤遗言。

不然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把身上的人踹出去。

小令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他爹一朝丞相权势滔天,他叔叔伯伯坐镇军中秣兵历马,这家室摆出来,王侯世子都要往后排好几里地。

京城的路令尹从小就爱横着走,竖着走,斜着走,曲连拐弯的走,谁敢说一个不字儿,小令尹能带着兵杀到他府里问罪。

唯一个不太好招惹的,就剩下坐龙台的那位。现在这位正压在令尹身上,做‘共赴巫山’的好事情。

这滋味,还真是......令尹纠结地皱眉,不是太好说。

身上的人猛地一撞,令尹抓着铺被的手指瞬间收紧,他急促地喘息一声,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出什么神,咱们聊聊天儿......我知道你前几天逛青楼去了,还为个花魁兵围了花柳巷,啧啧,好风流好威风啊,小世子——”

“嗯——!”

令尹被撞的根本说不上话,他只能一边努力向上挣扎,一边伸长了颈子试图喘口气。

其实真招惹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麻烦些。

他生怕给楚正惹什么麻烦,他知道楚正在朝堂上的路不好走。

别人都道楚丞相位高权重,都说他楚小世子生来有一个好爹可以仗势欺人,没人去看楚正日益发白的头发,没人注意楚正大晚上还点着灯的书房,没人关心楚正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坐在中堂准备上朝去,没人说楚正为了西南水患忙的大病为国为民。

他们只看得见楚小世子近日又在哪家花楼里风流。只看得见楚丞相功高震主势大压朝堂党羽满天下。

其实楚正有什么党羽?不过是一群在翰林院里就一块共事的穷酸儒生。

楚钰知道一个凤阁舍人,每日在中书省忙前忙后,可怜见大夏天的,家里连块解暑的冰都置办不起。

这些亲王外戚,一个个的,都巴不得楚正失势,巴不得看他楚令尹从白玉金殿上掉到泥里去。

楚正挡了他们卖官买官的路,他们就要把楚正生吞了,就要楚正不得好死,恨不得生嚼了他,把他逐出大昭的朝堂一步也不能踏进来。

令尹的觉悟不是一般高,不过就是陪君王罢了,什么大事儿?

他看着那几缕流苏出神。

楚子皙自打升了令尹后便十分嚣张,整日纵着恶奴横行霸道,这事儿传上了朝堂。

楚丞相当即双膝一弯,在朝堂之上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什么叫我家有如此孽障真他娘的家门不幸啊各位!我生出这样的儿子却未尽教导之责我真应该去跳江自尽啊各位!我纵容家里纯洁无知的仆役被自家鳖儿子带坏了我真是万死莫赎啊各位!

都别拉我!各位!我已经无颜活在这世上侍奉皇上了!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大殿柱子上!

别别别!丞相您千万别!众同僚一听很是慌张,拥着挤着要劝楚相。

有幸挤进内围的死死拦着往大殿柱子去的路,满脸楚相您就是我亲爹啊楚相!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死了我就随你而去啊楚相!

挤不进去的创造机会也要挤进去,实在挤不进去的在外围狂喊楚相您要想开一点啊!楚公子人品忒他娘的好了!昨天微臣还看见他给路边的小乞丐盖了件毛毯啊!

写弹劾书的小侍郎在一旁轻轻翻了个白眼,这暑伏天的,能编个像一点的成不?

皇帝坐在龙椅上冷脸看着这殿下一幕又是寻死又是劝的闹剧,轻轻出了声。

“丞相别介啊,您德高望重,教导出的儿子必是极好的,说不定是什么误会呢。”

楚丞相终于被拉住了。

下了朝堂,楚丞相把御赐压惊的各类赏赐颠颠装进小毛驴背上的侧袋里,悠悠颠回了家。

回到家的楚相施施然停到府门前“忠良之家”的大匾下,着人把小毛驴身上的赏赐卸下,前脚还没踏进府门,一个小青衣仆役屁滚尿流滚在了他脚前。

楚相在府门前乐呵呵弯腰,轻轻把小青衣扶起来,满脸慈爱,以一种春风化雨的腔调发出了倔强的抗议:“你他娘的可别告诉我是那个小瘪三又惹事了!”

“丞丞丞丞相!公子他玉香楼把当朝新科探花给扣下了!还不许小的来告诉您啊丞相!小的拼死才找到丞相您的啊!丞相!”

.....

楚相看着梨花带雨的小青衣那一双可人的水眸子,默默地比了个“滚”的口型,面无表情抬脚进了府门。

楚相十分生气,他不知道这主仆二人到底是什么货色?

开玩笑!

小青衣就是把这六月天给哭出雪花飘,那也一定是被他们祸害的人怨气无处发冲上了天去。

这场景,让青衣来报信,估计是他那蠢儿子不知道怎么收场打算叫场外支援。

但楚相觉得自己真是太他娘的委屈了,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了这么一个儿子?于是楚相默默吃了一口御赐茗茶,决定睡一觉,管他蠢材去干什么!

躺在床上的楚相安静地像一幅山水画,过了一小会儿,这幅画张嘴骂了声操。

玉香楼里正热闹着。

满楼尽布刀兵剑甲,六七年都没这么热闹过。

楚令尹在榻上倚着喝酒,他一条腿搭在榻上,朱红的锦袍有几处略暗,看着像是浸了水。

花魁是个名动京都的美人,这美人此时红唇边上勾一角笑,低头缓拾起酒盅,浅露一截雪色的颈子,半衫袖子滑下去,一双手腕细腻皓白,轻轻给楚令尹添了杯酒。

酒花腾在杯面上碎成珠子溅出来,楚令尹抬眼睨了睨边上列着的青衣,面上添了丝笑:“窗子打开。没眼力见的。血腥味这么重,呛着姑娘了,你一个小仆赔得起?”

青衣一听,浅浅赔了个笑走到窗边支开一条缝。

这扇窗临街,青衣顺着缝隙往下一瞥,兵甲陈列,街上简直清静的不似烟花地。

一阵风顺着一街的杨柳青吹过来,床边的流苏随着轻摆,青衣笑眯眯拂开粘在面上的丝线:“瑾姑娘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么会怕这一小点血腥味儿?不过是公子疼瑾姑娘罢了,倒要怪到我们下人身上,好不冤枉。”

“见过大场面......”楚令尹漫不经心笑了笑,“看看,青衣知道,我竟是没听过,倒不如一个下人——瑾姑娘见过什么大场面?给我个面子,说来听听,也能下个酒。”

名动京都的美人到底是个真正见过场面的人,轻移身段,绕过地上一摊血肉模糊的东西,从屏风后把琴给抱了来。

“这倒算是说笑了。奴出身卑贱,没见过什么,只虚长十九光阴,但如真要说来,倒也是有的。”

一声弦响,崖上冰裂,美人在满室血腥中婉婉笑了笑,“今日天景好,奴唱给令尹听——醉人心不过三月初三酒一盅,醉人心不过陌上杨柳一点红,醉人心不过世间光景千般好,醉人心不过如玉世子赏识侬”

砰一声酒杯炸碎在地上,吴侬软语戛然而止,琴弦应声而断。

满室寂静。

楚子皙还是漫不经心笑着,只一双眸里像淬了冰。“好一个如玉世子赏识侬!瑾姑娘,我是不舍得伤美人儿的,只这一街相府兵怕不是太好说——”

楚子皙态度摆得十分简洁明了,就差来个‘你最好识相’的牌匾挂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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