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死后,玩家直接都回了旅馆。按照人设,这会死人了,他们应该充满恐惧,没有心情直播了,一心想着离开才对。
“哎呦,她不带祭品就荡出去了?她怎么不带祭品呢?她不带祭品,神明当然就把她当成祭品了。”被一群嘉宾围住的旅店老板一脸唏嘘地说。
“真的是被白鸟神吃掉的吗?”独孤装出一脸惊惶,十分入戏:“太可怕了,不行,我要退出,我要回去。”
“哎,年轻人别这么着急嘛。”旅店老板却突然笑起来:“和你们开玩笑的也信。白鸟神是赐予我们幸福的神明,它那么仁慈,绝对不可能吃人的。”
独孤瞪着眼睛:“可,我们亲眼看着有人死了啊,秋千荡过去,接着在云里停了一会,再回来的时候,她整个头都被咬掉了!”
“我知道我知道,其实……今天和妙妙小姐是商量好的,和大家开个玩笑。没想到大家反应这么大,真是对不住。”旅店老板找身后扭头:“妙妙小姐,快出来吧,你再不来,你的同伴可都要回家了。”
“你们可真不禁吓。”画着浓妆的妙妙从二楼楼梯扶杆上滑下来:“我还以为能多藏一会呢。”
“你……你当真还活着?”一向波澜不惊的纸鹤难得露出几分失态,瞪圆了眼睛,满是惊讶。
“当然了,我怎么可能荡个秋千就死了?”妙妙看向自己的便宜室友,笑得有些混不吝。
“其实这事我们云梦乡开发的一个旅游项目。那云海里藏了一个新修的玻璃栈道,我们在那里让妙妙小姐把衣服和尸偶交换,再把无头尸偶放到秋千上,用丝线固定它的双手,把它推回来。”旅店老板向众人解释:“不然你们想,秋千都没有安全绳,一具尸体荡回来,怎么可能不掉下去。”
说罢,旅店老板又弯了弯腰,摆出道歉的姿态:“是我们考虑不周了,本来只是想和大家开个小玩笑,没想到造成了这么大的混乱。”
独孤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还真以为死人了呢?不过玻璃栈道修建到云里,不会打扰到你们的白鸟神吗?”
“哈哈哈,这位小帅哥你可真逗。白鸟神只是我们这里的传说,用来祈愿幸福的一种信仰而已,棒棒糖也是我们用来祭祀祈福的手段,就像你们去教堂礼拜或者庙宇上香祈福一样。你总不会以为我们凡人真的能看见神明吧?”
独孤沉眸,昨天这些人可不是这么说的,那虔诚真挚的语气,完全是一副神明与我同在的状态。今天就变成了信仰和传说了?
事情不对。
“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们也去逛一逛玻璃栈道。你们回头逛得好了,也可以帮我们这里做做宣传嘛。”老板还在热情地提议。
“不必了,我累了,下午想休息一会。”独孤摆摆手拒绝,拉着于渊上楼回了房间。
回了房间,独孤却没有急着屏蔽直播,反而主动打开了弹幕。
【阿甲哥哥是不是被吓到了。】
【心疼阿甲哥哥,脸都白了。】
【可我好想看看那个玻璃栈道呀。】
【别了吧,我想想看见刚才那一幕,还害怕呢。要是在现场肯定吓死了。】
【噗,主播也太胆小了,不过是个假尸体,我早就看出来了。】
【楼上,事后诸葛,大可不必。】
……
独孤抿了抿唇,头一次和直播互动让他略微有些紧张:“先前妙妙出事的时候,有人去了妙妙的直播间吗?”
“一团白雾,看不清楚?”
“听见她在挣扎?”
“没人看见玻璃栈道对吗?”
【卧槽,阿甲哥哥你在怀疑什么?你难道觉得妙妙真的死了?】
【突然有种走入灵异直播间的感觉。】
【主播别故弄玄虚了好吗?旅店老板不都解释了吗?抱我们家路人乙大腿蹭热度满足不了你了吗?你别是找不到线索想靠弹幕给你冲积分吧?】
【房管麻烦楼上禁言一下好吗?怎么哪里都有无脑黑阴阳怪气。人家都公开恋情了,蹭哪门子热度呢?】
独孤没有管弹幕里不和谐的声音,继续问道:
“现在呢?她的直播间还开着吗?”
“中断了,大概什么时候中断的?”
“到她回到山顶?头不见的时候?也就是说她把个人终端也摘了,戴到了那个假无头尸体身上,而终端在摘下来后并没有立刻关闭,而是后来回山顶后才关上的?”
【对啊!个人终端不是和人的脉搏感应的,被摘下来应该立刻关闭吧。】
【我有一种大胆的想法,如果那个是真的尸体就说得通了,人在死亡后个人终端不会立即关闭,而是会在心脏停跳后,才会完全关闭。】
【没错,而且她的主视角关闭的更早,那应该是她真正的死亡时间,所以当时我才会觉得她死了。】
【……可是不是说没有白鸟神吗?】
【细思恐极啊!】
【别瞎捉摸了,妙妙都在纸鹤直播间解释了,主视角关闭是因为她当时换衣服,所以开启了屏蔽,后来那个直播中断,是荡回来的时候,个人终端不小心磕到了旁边的山石,碰坏了。】
【我早说这个主播是在故弄玄虚了,你们还不信,所以主播被当场打脸,不知道脸痛不痛啊?】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真是我误会了。”独孤和于渊对视一眼。
他无比确定,先前见到的就是妙妙的尸体,但是后面,对方却完好无损地现身,还有旅店老板突然改口的说法现在都有了解释——云梦乡的人已经知道他们在直播了,他们在掩盖神明杀人的事实。
或许这并不是第一起。独孤想起早上不停吃棒棒糖的酒儿。
“笃笃笃。”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于渊起身去开门,外面是糖小甜惊慌失措的脸。
他慌张地看了看身后,一副生怕被谁发现的样子:“我能进来说吗?”
于渊回头看向独孤,独孤点点头。
于渊把人放进来,顺手锁上了门。
“酒儿在洗澡,我偷偷溜过来的。”糖小甜一进门就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们说话的内容你们可千万别告诉酒儿。”
“光我们不说不行,你得问观众。”独孤指了指手上的终端。
糖小甜却摇摇头:“不要紧,酒儿的终端昨天就坏了。”
“她也不能直播了?”独孤挑眉。
糖小甜脸色一变:“什么叫也?”
“就是妙妙的直播也断了的意思。”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凳子,独孤盘腿坐到于渊床上,指了指自己的床,请糖小甜坐:“那个不急,先说酒儿。”
糖小甜点点头,酒儿洗澡顶多二十分钟,他不敢耽误太久。
“我觉得酒儿不对劲,就像是被人掉包了一样。她的终端是昨天下午关机的,就是她吃完糖喊热,我去给她买冰淇淋的时候。之后再回来,她就越来越奇怪,她像是不记得我们在直播了,我几次看弹幕她还会突然凑上来,问我在干嘛。”
“我开始以为她是在和我开玩笑,就陪着她演戏,故意不告诉她。结果……”糖小甜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恐怖的画面,吞了下口水:“结果半夜睡觉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在捏我的嘴,睁开眼睛就看见酒儿站在我床头,举着一截棒棒糖往我嘴里塞,又掐着我脖子问我手上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后来我好不容易弄晕了她。”这里糖小甜含糊了一下:“结果她今天早上就像是往了这一段似的,又没事人一样跟我说话。”
独孤点点头,没有问是怎么打晕的。
糖小甜眼泪汪汪:“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实在不知道该跟谁说了,我刚刚去敲杨老板和夕夕姐的门,但她们似乎出门了,剩下阿屠和杀手看上去又很凶,我有点害怕。”
独孤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实在害怕就先找人换个房间。”
“我想退出了。”糖小甜抠着手指头说:“以前我都是跟酒儿在一起,她大胆聪明,有主见,我什么都不会,现在她变得很奇怪……我不知道该信谁了。我想退出了,我想回家。我今天不会再找线索了,只要分数不到六十就可以被淘汰。我和酒儿是一队,我退出了,她也就退出了,也许她离开这里,就会变得正常起来。”
独孤知道他说的不是想退出旅行节目,而是想放弃游戏。
他轻轻叹了口气:“谢谢你的信息。你想退出是你的自由。”
于渊蹙着眉横插进来一句:“不过不管是酒儿,或者别的谁也好,你不能总靠着别人的。”他实在对这种菟丝花一样的人喜欢不起来,不管是男是女。
“我知道。”糖小甜点着头,突然情绪就崩溃了,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我就是害怕。我不是自己想来的,我在平时胆子就很小,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我真的好怕。我想结束这一切。”
于渊被哭得头皮一麻,用口型问独孤:“我说错话了?”
独孤淡笑着摇摇头,到旁边倒了杯水递给糖小甜:“能来到这里,不会有没用的人。”
没用的人过不了守门人选拔。
“进也好,退也好,面对困境,没有倒下,本身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守门人世界无论选择冲向最终之门,还是苟在低级关保命,能够活下去,都是不容易的。
“好好活着吧,家里人在等你。”
独孤好不容易把糖小甜的情绪稳住,外面突然传来酒儿的喊声:“小甜?小甜你去哪了?”
糖小甜吓得眼泪都憋回去了,从床边跳起来,脸色煞白。
“别慌。”独孤拍拍对方,大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对酒儿说:“糖小甜在我们房间,闲来无聊,拉他来斗地主。”
酒儿脸上露出几分孤疑:“糖小甜,你不是向来害羞怕生的吗?”
“嗯,他们两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就一起玩了一会儿。”糖小甜小声说着,蹭到了门口,跟着酒儿离开了。
门关上,独孤长出一口气,朝于渊扬了扬下巴。
于渊随手脱了上衣,屏蔽开启:“你什么时候发现糖小甜也有问题的?”
“一开始。”独孤往身后的被子上一靠:“酒儿有句话说对了,他那么害羞,又已经打定主意退出了,不可能主动来找我们的。”
“还有,酒儿既然是昨天下午停止直播的,他们昨天就应该被淘汰了才对。违背了节目要求,还没有被淘汰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他已经不是玩家了。或者说是死了,现在在我们面前的是另一个人,比如妙妙,还有酒儿,另一种。就是他和我们的淘汰标准不同,糖小甜知道的很多,他知道我们是玩家,也一直在让我们相信他也是玩家,所以……”
于渊明白他的意思:“糖小甜是恶魔。”
独孤点头,笑容微冷:“等着看就好,他今天晚上不会顺利退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