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chapter 44(1 / 1)

夕阳西沉,暖光透过大厦玻璃恰好照在烛茗身上,在他周身镀了一层金光。

眼前神采奕奕的男人一脸狂妄模样,看得杨方有些失神。

从他签下烛茗到解约,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年,但他似乎哪里和从前不一样了。

以前,那双清浅的眼眸淡淡一扫,就无形和人拉开了距离。而现在,竟鲜活亮眼得根本不像是那个漫不经心又疏离至极的烛茗。

“你……”杨方被那双眼睛闪得心虚,绕过桌子颓然坐下,他想问烛茗为什么态度一下就转变了,可一张口就变成了,“蔺遥许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这么舍得替他奔走?”

“……”烛茗怔了怔,半晌,幽幽吐出一句:“杨总,脑子不好使建议赶紧去医院治疗,早发性阿尔茨海默就是你这个年纪容易得的。”

他可从来都不是轻易能被利益和好处煽动的人,行事说话的原则也只有一个,看心情。

千金难买他乐意,他乐意替蔺遥出这个头,还碍着谁了吗?

杨总被他这串优美的中国话吓唬得一愣一愣,可他背后的潜台词只有一句。

杨总,你个傻逼。

可他到底没直说,因为他知道,从商人的立场而言,杨方的逻辑从来就没有错。

甚至不只是杨方,圈里这些公司,老牌经纪公司如千帆传媒、星晨娱乐之流,新兴公司如峰尚传媒,大都一个德性。

艺人如过江之鲫,整日做着明星梦的少年少女练习生们更是数不胜数。

哪有什么理想主义的伯乐与亮马,哪有什么知遇之恩,在这些高层负责人眼里,他们都只是戴着既定人设标签的——

商品。

曾经的他也对星晨抱有期待,满怀幻想,最后却意识到,他们哪里懂得尊重他的梦想,他们不过是需要他的价值。

那段时间他的灵感爆棚,一首接一首的创作呼之欲出,可杨方不仅不给他一丁点闲下来筹备新专辑的时间,反倒是策划了长达半年的巡演计划。

没日没夜的巡演,商演,中间还穿插着要死要活的综艺节目,他失眠的症状就是从那个时候打下了基础。

明明每天都累到虚脱,可躺在床上心脏就咚咚跳得飞快,震得他根本睡不着,即使睡了,也像没睡一样,不过就是眼睛闭了几个小时而已。

巡演,冠冕堂皇地说是对粉丝的回馈,说白了,就是圈钱。

他不是不喜欢巡演,看见粉丝快乐热情的模样确实很治愈,只是他不喜欢这样无意义的赶场,无休止却又疲惫的狂欢。

直到后来他离开星晨,开始自己筹办一切事务,他才知道,一场演唱会下来能养活多少人,甚至连黄牛都能来分一杯羹。

那根本不是“无意义”。

对星晨而言,钱,就是唯一的意义。

时不时会有艺人解约后试图曝光这些公司的行径,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除了换来粉丝一声“心疼”和一起辱骂公司“傻逼”“不是人干的事”以外,艺人们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有能力有资金秒撤热搜秒删帖的对手,一般人也不敢硬碰硬。

只是这一家黑吗?不,大家都是同一个品种的乌鸦,一样黑。

只不过有的黑得更明显,有的狡猾得藏起了自己的黑羽毛,细细粉饰。

三足鼎立的老牌公司大都如此,除了白偲所属的光影娱乐情况稍微好点,其余两家都是一丘之貉。不过,光影的情况更复杂些。

在光影娱乐的现任老板祝衡接手他父亲公司前,这三家一天天捧我的踩你的,没什么区别。艺人如果能在这三家做选择,也无非是看资源更倾向于电影、电视还是音乐。

而祝衡这位富二代和其他老板不太一样,他比较不拘小节,再加上自己娶的就是女演员,一代视后温茹,比其他人更能体会艺人的心情,因此公司的福利和待遇一直都是业界称道的。后来他又专心发展自己旗下的游戏俱乐部,索性将公司事务分摊给了媳妇儿。

这夫妇二人和整个行业内的其他高层相比,要更年轻,性格更豁达,自然没有其他两家看上去那么黑心。

但说到底,一切优待都是建立在回报率上。

倘若有一天香饽饽不再是自己笼屉中的宝贝,也就没必要再供起来了。

正如星晨对蔺遥如此,对他亦如此。

他不怕被粉丝的唾沫淹死,因为这些唾沫根本不可能淹不了金钱,只要星晨一直能捧出大火艺人,能造出顶流,只要有粉丝愿意买账,他杨方就无所畏惧。

他看杨方迷茫的眼神,甚至抬手要去查早发性阿尔茨海默是什么病,笑着打断杨方的动作:“杨总,你的立场我知道,可蔺遥他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星晨的事情吧?这两年他连轴转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听说是前脚出剧组,后脚进剧组,你不觉得和我当初特别像吗?”

杨方汗颜,烛茗说得他无法反驳,他甚至觉得下一秒这人就得自己一句:你想钱想疯了吗?

“光从这点看,您倒是一直没变。”烛茗嘴角挂着淡淡的讥讽,“我大概也能猜到您的想法。合约快到期了,蔺遥对你想捧的新人似乎也不太上心,给他安排了新节目没想到竞演节目战线一拉就是小半年,好像也没办法再进个剧组分点片酬,你这是有点恼羞成怒了吧?”

杨方眯起眼睛,听着烛茗如数家珍地分析,他这才慢慢相信烛茗不是口头上和蔺遥关系缓和了,就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如果不是相熟之人,蔺遥那个闷闷的孩子怎么会把这些都告诉烛茗?

“你都有想法了,还来找我要说法?”杨方反问他,“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烛茗:“当年为什么要撤走我的资源?我想知道原因。我以为我应该有权利知道的。”

杨方叹了一口气,烛茗太执拗,似乎不问个清楚就不打算走。他是真的很怕他一狠心就在这儿住下,只好斟酌措辞给他一个解释:“当年bm的组合人选,本来没有蔺遥。”

烛茗眼皮跳了跳。

“他那个时候好像是比较需要钱,用十年合约向我求来一个出道机会。”杨方继续道,“在决定把蔺遥放进bm之前,我就决定把那首歌给bm用了。”

“所以我一直都怨错了人是吗?”烛茗歪头看他,“我应该怨的不是蔺遥,是你。或者说……是被蔺遥取代的那个人?那个人是谁?后来个人出道的还是组合出道的?”

烛茗脑海里一连串冒出了好几位星晨后来捧过的艺人,可没有哪位让他觉得比蔺遥还优秀,能让杨方心甘情愿牺牲他,把那首歌送给bm做嫁衣。

杨方默然不回答。

烛茗懂了,连杨方都得罪不起的人,缄口不言也要护着的,约莫是个有背景的。

“瞧,直说多好,误会解开了。”他朝杨方摊手,风轻云淡地说,“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至少在他还没弄清那个惹不起的人是谁之前,他不会说的。

杨方眼里尽是怀疑,但面上显然松了一口气。他擅长打太极,烛茗这种横冲直撞,直至七寸的,着实掣肘。

迎上去说了些客套话,安抚安抚年轻人的情绪,杨方半推半搡着把烛茗送到门口,那副模样简直就是迫不及待想要送瘟神离开。

可他没想到,烛茗的脚刚迈出去,下一秒又撤回来,掩上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这眼神在烛茗身上罕见得很,杨方抬眼间还以为是看见了蔺遥。

“杨总,我还有个问题。”他嘴角噙笑,气定神闲的看着杨方额角冒出一滴汗。

杨方之前的解释,没有丝毫作假的成分。

醍醐灌顶似的,让他连这些年星晨刻意帮蔺遥立对家人设的意图都摸了个清楚。毕竟只要他一直和蔺遥剑拔弩张,一直怨恨着,就不会有人追究这桩旧事的真相。

那么只要让他一直误会着不就好了?何苦自己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就不怕他像今天这样追根问底吗?

想要制衡即将离开公司的蔺遥是不假,可真的只想给蔺遥一点警醒和颜色看看吗?

“这次的爆料,您真没别的意图?”他眼里泛着冰冷的光。

杨方挑眉看他:“你为什么不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烛茗。”

烛茗费解地皱眉,心说关他什么事?

杨方放缓了声音,引导他:“如果是以前的你,知道这件事会关心真相到底是怎么样吗?把你企图忘记的事情挖出来,只会让你气愤,憎恨,会让你更加埋怨他。你与蔺遥的不和我是看在眼里的,就算曝出来,以他的性格会主动向你解释他不知情吗?”

烛茗哑然失笑,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杨方说得一点不错,这件事的结局本该是,两个骄傲到谁都不会向彼此低头的人更加对立的。

他只是失误在,没有料到自己和蔺遥的关系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早已变得今非昔比,亦没有料到隔在两人之间的藩篱和成见,早已被悄然打破罢了。

*

“你知道吗?烛茗居然直接去公司堵杨总了?!”

蔺遥开着免提,一边和面一边听陈青泉在电话那头惊呼,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下,嘴角藏不住笑意:“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公司群都传疯了,要不是杨总下了死命令,这会儿网上早有‘内部工作人员’爆料了。”

内部爆料往往有两种,一种是公司授意炒作式爆料,一种是不安分员工爆料。

前者自有高层的目的在,而后者,无关痛痒的内容就算了,一旦影响公司形象,等待爆料者的就是被资本手段支配的恐惧。

陈青泉仰天长啸:“他到底想干嘛?辟谣公关跑得比我快就算了,去公司也跑得比我快,到底他是你经纪人还是我是你经纪人???”

“当然是你。”蔺遥低声说,毕竟他是不会给经纪人做饭的。

“我刚才见过杨总,他居然问我你是不是想提前解约。你说咱们安安分分的履行合约也没这个意思啊,你猜怎么着?杨总说烛茗说他不介意提前把你签到他工作室旗下!”陈青泉说,“我就纳闷了哈!这个烛茗,他哪根筋不对啊?!他还想签你,他怎么不去上天呢!!!”

蔺遥往面盆里加水的手微微一抖,水不小心加多了。

他无奈地又加了点面进去,放下面粉,肩膀微微颤动,忍着笑意。

“放心,他根本就没想签我。”他安抚着陈青泉。

“你又知道了?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在这件事儿上我觉得你可以姑且信信我。”蔺遥话音刚落,突然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知道是烛茗回来了,“先不说了,明天公司见。”

没等陈青泉回应,在烛茗扯着嗓子问他晚上吃什么之前,立刻挂掉了电话。

“哟,和面呢?”烛茗的脸上带着笑意,在杨方面前一顿输出让他心里舒坦了不少,尤其是弄清楚当年的原由,连带眼中的蔺遥都浑身发光,“吃什么?”

“饺子,小耳朵点的菜。”蔺遥从厨房端了一大盆饺子馅儿,推到他面前,“不包饺子的人没资格吃。”

烛茗捏着金属汤匙舀起一勺馅儿,大眼瞪小眼:“里面都有什么?”

挑食能手生怕踩雷。

“吃的时候就知道了。”蔺遥斜瞥了谨小慎微的烛茗一眼,不经意地问,“听说你想签我去你工作室?”

“这么快就知道了?”烛茗舌尖试味的动作停住,缓缓转头。“我那是唬他的,签你多没意思?”

蔺遥心照不宣地笑起来,他就知道,在这件事上陈青泉完全可以相信他的判断。

“理由呢?”他笑意颇深,将烛茗眉眼间细微的变化都收入眼中。

烛茗他放下汤匙,舔了舔嘴角,随意地在桌前坐下,对上蔺遥的视线:“在一个工作室资源共享,携手共创辉煌?拜托,咱俩要在一起那得有多少顾虑和妥协?”

“竞争不好吗,对家先生?是男人就来拼刺刀啊!”

蔺遥喉咙动了动,看着烛茗的舌尖和嘴角出神,这份默契让他口齿干涩。

他不知道竞争好不好,他只知道,如果那个人是烛茗,他无条件奉陪。

作者有话要说:  烛茗:来啊!!!拼刺刀啊!!!

蔺遥(开始脱裤子)

烛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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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没错,憨憨烛并不知道“拼刺刀”的双关意义_(:3」∠)_

说起来,本文目前最大的bug就是乌龙已经是条24岁的老公狗了!众所周知狗狗的寿命一般只有10-15,大犬可能更短些,但剧情需要大家不要太在意,就当是一条被蔺老师续了命妄图冲吉尼斯纪录的崽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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