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可有什么打算?”下一刻二皇子又恢复了那平静淡漠的模样,仿佛刚刚愤怒失态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桂嬷嬷似乎被二皇子这莫名的情绪给弄糊涂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二皇子不悦,语气加重了几分:“嬷嬷?”
桂嬷嬷察觉到二皇子身上的冷意,连忙慌乱回答道:“娘娘清醒的时间不多,加之因为腹中胎儿的缘故,身体极度虚弱,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布置了。”
“所以你就打算任由母后这般疯癫下去吗?”二皇子皱眉道:“若非今日恰巧碰上母后清醒的时候,只怕这会儿你不是站在这翊坤宫里了,而是天牢里了!”
桂嬷嬷今夜本就受了惊吓,如今听二皇子这么说,更是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上。
哭道:“老奴死不足惜,可是皇后娘娘还这么年轻,她本该母仪天下荣宠无比,直至寿终正寝的那一日!”
“这些日子父皇只怕还会再来,只盼到时候也能有今日的好运气吧!”二皇子一脸戾气,摔袖而出,只余下桂嬷嬷一人无声痛哭。
第二天早上,甄贵妃果然带了众位嫔妃来了翊坤宫给蔡皇后请安,二皇子哪能让她们见着蔡皇后,只得亲自迎接并说了那推托歉意之辞。
“劳各位娘娘辛苦跑这一趟了,只是母后昨夜一夜无眠,刚刚睡下,璋儿不忍打扰她的清梦,还请各位娘娘体谅。”
甄贵妃此次前来本就只是做做样子给韩元晔看,至于能不能见到蔡皇后她也不在意,只是见二皇子眼底下的乌青和他眉宇间的忧愁之情,反倒引起了她的注意,难不成蔡皇后当真是病得连人都见不得了?
本来还想略坐片刻的甄贵妃此时倒真想看看蔡皇后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转身又在椅子上坐下去了,笑道:“二皇子客气了,皇后娘娘身上不利索,我们这些当妹妹的应当侍奉左右,更何况昨夜本宫也答应了皇上今日要带众位姐妹们来和皇后娘娘说说话解解闷的,若是来这么一下就走了,传到皇上耳中,只怕会以为本宫只会做表面功夫罢了,不是真心来探望的。”
二皇子知道甄贵妃这意思就是今日一定要见着蔡皇后了,心里恨得恼火,但面上却还是一副恭敬感激的模样:“既然如此,那就劳各位娘娘们再次久等了。”
随即转身冷笑,眼底满是阴沉,既然她们想等,那就等个够吧,他就不信她们还能一直赖在翊坤宫不成!
待他回到蔡皇后的寝殿内时,蔡皇后已经醒来了,但因为身体极其虚弱的缘故,脸色发青,双眼凹陷,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也许是白日的缘故,蔡皇后神情倒是清醒的,甚至在看到二皇子的瞬间,露出了一个无力的笑:“璋儿来了。”
二皇子强忍心中不适,一如往日乖巧的模样坐在蔡皇后的床边:“母后,您还好吗?”
蔡皇后怜惜地看着他,笑道:“嗯,还好。”
“甄贵妃带了一干嫔妃在外等着,说是要来看看您,被儿臣拦下了。”二皇子抿了抿薄唇,“她不过就是想来看笑话罢了。”
“璋儿越发有本事了,母后很欣慰。”蔡皇后此时已经从桂嬷嬷口中得知了昨夜的事。
二皇子抬眸,神情不安道:“母后,事到如今了,您有什么打算吗?”
蔡皇后脸上的笑淡了些,轻叹了口气:“这事是母后错了,连累了你,如今眼看着只剩下两个月时间了,母后也实在没有精力去打算了,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听到蔡皇后这话,二皇子不由得怒从心生,神色也冷了:“母后可知自己夜里的情况?这事若不尽早打算,落到了父皇或者旁人的耳中,母后这辈子的清誉便是要毁于一旦了!”
“自从甄贵妃接手了宫务,母后安插的大部分眼线已被铲除,在那巫蛊之术后,剩余的棋子也被你父皇连根拔起了,母后现在即便是有千般计谋,也是有心无力啊。”蔡皇后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悲从心来,忍不住落泪道。
二皇子见着蔡皇后这忧伤不已的模样,竟丝毫没有心疼之意,只觉得烦躁至极,随口敷衍了两句便离开了。
蔡皇后失神地望向二皇子的背影,任由眼泪落下,内疚无比道:“是我连累了璋儿了,都怪我!这都是我的错!”
桂嬷嬷在旁见着,心中暗自觉得二皇子太过无情了些,只是瞧着蔡皇后这伤心欲绝的模样,不忍说这话再伤她的心了。
“娘娘当初也不过是想给二皇子寻个依靠罢了,这事又怎么能怪到您身上呢?”
蔡皇后泪眼婆娑道:“不,都怪我!若这事泄露了半分出去,只怕璋儿的前程就毁了!不行!我不能眼看着璋儿被我自己毁了!”
蔡皇后突然又激动起来了:“嬷嬷!趁这事还没有人发现,我一定要把这事彻底解决了!嬷嬷快把那催产药给我端来!我要是现在死了,璋儿还是元后嫡出的皇子,没有人敢轻视他!”
桂嬷嬷大惊,“娘娘这说的是什么糊涂话?!您若现在喝下了催产药,生下了孩子便会立马丧命的!”
蔡皇后苦笑:“现在死和两个月后死有什么区别吗?若是我少活两个月能换来璋儿一生顺遂也是值得了。”
若是她在生产时难产而亡,这样起码皇上还会内疚几分,看在往日的情分下也能厚待她的两个孩子。
若是她疯癫的模样被人看到了,被皇上起疑了,那到时候她做过的事说不定会被有心人翻出来,到时候她说不定会被废,那璋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成了罪人之子了!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毁了两个孩子的一切!
越发坚定心中所想,更是催促着桂嬷嬷准备一切。
桂嬷嬷抹泪,却也知蔡皇后心意已决,即便心如刀割,也亲自帮她安排好。
二皇子出了寝殿后,渐渐地恢复了冷静,转身往大殿的方向走去,毕竟他也不能真的将甄贵妃等人一直晾在翊坤宫里。
刚来到殿门,便听到了里面的嫔妃议论纷纷。
端婉仪掩嘴笑道:“良嫔这神色不大好啊,想来是昨夜不曾安眠吧。”
良嫔脸色一白,很是难堪地咬着红唇,低头不语。
只可惜端婉仪并没有就此闭嘴的打算,而是见着良嫔这尴尬低落的模样心情大好,乘胜追击道:“都说母女连心,魏国公夫人被休离府,只怕良嫔这心里也是不好受吧。”
豆大的眼神在良嫔眼中打转,她死死地拽着自己手中的帕子,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模样隐忍可怜极了。
卫姝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道:“这是魏国公府的家事,端婉仪这样大庭广众地议论,是不是有失礼节和教养呢?”
端婉仪见卫姝帮着良嫔,冷哼一声道:“魏国公夫人心狠手辣残害魏国公子嗣以至于被魏国公休离赶出府中,这事早已传遍了京中,人人都在议论,即便嫔妾不说,贵嫔娘娘您能封住所有人的嘴吗?”
卫姝对于端婉仪这毒舌很是无奈,当初进宫时端婉仪可是一副高洁优雅的模样,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就连韩元晔也称她为木美人,就因为她的性子迂腐与她的祖父同出一脉,如今不过是一年过去了,这端婉仪的嘴巴是越来越毒了,性子也越来越阴险,但智商却是越来越低了。
活脱脱一个怨妇形象,就会落井下石以借旁人的痛苦好减轻自己心中的难受和愤懑。
端婉仪见卫姝不说话了,越发得意了,“嫔妾还听说魏国公夫人被休回娘家后,更是一病不起,缠绵病榻,身边却连一个贴心照顾的人都没有,很是凄惨,只怕是时日不多了。”
良嫔听闻端婉仪这恶毒的话,泪水再也止不住地落下了,眼眶通红地望向端婉仪,恨得咬牙切齿道:“我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何要这么诅咒我娘?!”
“我说的不过是大实话罢了。”端婉仪冷笑道:“早在魏国公夫人没被赶出魏国公府前她早就病倒了,要我说当初她若就这么去了,你起码还是魏国公嫡出的小姐,如今她被休离下堂了,你便是弃妇之女罢了。”
良嫔被端婉仪这话气得浑身颤抖,竟当场便晕过去了。
甄贵妃此时才幽幽地开口道:“好了,把良嫔带下去让御医瞧瞧吧,端婉仪也积些口德吧,魏国公府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端婉仪面露不甘,却也只能应了。
裴映岚瞧着殿外那一闪而过的身影,眼底划过几分亮光,惋惜道:“端婉仪这话虽然听着有些刺耳,却也是有些道理的,如今良嫔虽还是魏国公府的小姐,却从嫡女成了下堂妻之女,这两个身份可是天差地别。”
“那总不能盼着自己的亲娘早死吧,这与禽兽有什么区别?难不成这身份比生养之恩还要重要?”德妃睥睨了裴映岚一眼,很是不赞同裴映岚的观点。
裴映岚抿唇一笑,却没有反驳,也并不打算与德妃争吵,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