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宸仿佛脚生了根,眼中震惊。
她其实对眼前这个男人还算是了解，因为她看过对方很多的资料，乃至部分视频。
毫无疑问的,在所有人眼中，对方都是优秀卓越的代名词。
圈子里年轻人相亲的聚会也并不少，秦小宸不陌生,他们这个阶层找结婚对象的范围向来狭窄,年轻人三不五时的聚一聚,看对了眼也就离结婚差不多了。
沈曜属于他们的圈子，却又远远超脱于他们圈子，蒋家替他办这种聚会，整个申城南边都沸腾了,平时矜持的名媛也按捺不住，在沈曜面前亦变得举止轻浮起来。
大家心底都有把秤,知道竞争者良多,但是沈曜条件实在是太好，又都想试试。
秦小宸知道和沈曜互相中意的概率很小，但是交个朋友也不错嘛，成年人的世界不就这样，圈子里更现实,哪来那么多风花雪月啊。
但是秦小宸关于今天所有的设想中，没有一条包括，沈曜喜欢秋霖小妹这么，震惊的假设。
当然,现在也不是假设了。
“可是，秋漫有未婚夫……”
“我以为，取消订婚宴就算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信号了。不过我可以再说清楚点，她和我表弟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可、可是，她是秋霖的妹妹啊……”
沈曜：“有问题？”
秦小宸一窒，“……她才十九岁。”
“年龄。”两个字在嘴里咂摸片刻，沈曜淡定，“是有点小，不过没关系，总是会长大的嘛，再说了，今天的聚会，来的姑娘还有比她小的。”
“……”
秦小宸脑中一片空白，沈曜牵着马又开始走，秦小宸茫然跟着，好一阵，脑海中全是老旧电视上的雪花片，白茫茫一片，回不过神。
“秋霖把你当朋友，绝对没有设想过你会……”
“那你要告诉秋霖吗？”
秦小宸抿嘴。
沈曜不在意，“你去说也没事，我和秋霖什么关系，你觉得他信你还是会信我？”
秦小宸头疼，知道的那一刻震惊，但是逐条逐理拆分想下来，除了没想到外，差个八岁，互相是邻居，只能说现实里少见，但也绝不是万万不可能。
沈曜说的不错，她看穿了，沈曜证实了她的猜测，她也只能捂在肚子里，因为说出去没人会信。
秦小宸苦笑：“你就是仗着没人信，所以才告诉我的吧？”
沈曜：“不全是。”
“你是秋霖的朋友，如果能心里有数，免得他在中间一直乱做媒。”
沈曜揉眉心，连日的高强度工作后他身心并不轻松，“虽然家里人很着急，但就我方面来说，我并不喜欢这种聚会，也不喜欢无谓的纠缠。”
秦小宸还能说什么？
好半晌，秦小宸嘴里发涩：“我知道了。”
沈曜微笑对她点点头，公式化，眼中不带任何的情绪。
属于成年人的交谈，就此结束，那些没说出来的期待和好感，也一并于无声中碾灭。
接下来一路无声，沈曜满意这种安静。
在马场前分别前，秦小宸问出来一路上思考后的问题，“沈少你不是回国只待一段时间吗，秋漫应该不会跟你去国外吧？”
沈曜的聚会开办前，蒋今歌就挨家挨户的通知过了，沈曜待不了两个月要回海外的，如果真的喜欢上了，有可能远嫁海外，是不会再待在申城的，这一点，来的姑娘都心知肚明。
即使背井离乡，也有这么多名媛趋之若鹜，秦小宸笑笑，但是她知道，这其中应该绝不会包括秋漫。
沈曜睨秦小宸一眼，不答反问：“我觉得秦小姐首先可能需要搞清楚，我为什么突然回了申城。”
“不是因为工作……”
话说到一半，秦小宸语滞。
沈曜将马牵给工作人员走了，秦小宸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好久，对沈曜的暗示不可置信。
沈家的矿山占据几大洲，生意重心早在海外市场去了，国内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至于让沈曜亲自回来处理……
如果秦小宸没记错，沈曜回来前一周，刚好秋漫和蒋珺的订婚宴请帖挨家挨户都发了，他真要是为了这个……那么一周的工作打点时间刚好……
秦小宸愣愣，半晌，捂住了嘴。
再觑到往来鲜艳动人的名媛们，只觉得大家都像个笑话。
*
打完电话，秋漫和郑茉莉碰到，秋漫出了一身汗，也不想骑了，两个人一起离开。
秋漫在会所开了间房，洗了个澡，算是舒服了。
给秋霖打电话一问，众人又去隔壁打高尔夫了，秋漫没什么兴趣，两人和秋霖会和，秋漫摸着手机，想着郑茉莉这几天念叨的周可儿惨状，点开了好久不上的微博。
关注量已经从可怜的两位数突变成了四位数。
【小姐姐心灵手巧】
【小姐姐真漂亮啊，出身也好，不要理会某些干什么都不行的大小姐，只会酸】
【拔剑吧，漫漫是我的】
【越看越喜欢，周可儿还是干了一件好事，把漫漫带到我们面前】
【你们都喜欢漫漫手工做的好，我就不一样，我只喜欢漫漫的美貌】
【1551答应我，多发些自拍好不好】
不再是一水的谩骂，微信和回复都是99+，但是秋漫打开，多半是鼓励和支持，对秋漫学习即将失传的手艺表示赞赏，希望她一直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以后能成长为洪老师那样的大拿。
【@香厘子：@秋小漫嚯，我保证，她本身比她微博照片里好看多了】
【@方翎：就在珠宝的天赋和学习态度方面，我师妹是我见过最强的，她会一直留在盛丰的，谢谢大家】
【嘤嘤嘤真好，希望花丝镶嵌能一直存在】
【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买一套收藏，简直是艺术啊】
【周可儿已经半个月没发博了，三师兄战斗力惊人】
【哈哈哈哈能不惊人吗，粉丝都没三师兄会怼，简直在微博买了房】
【她还有脸发博吗，挑事精，再说你们也不看看胸针是做给谁的，就我有限的消息，周可儿这次绝对踢到铁板，在大佬头上蹦迪，蹦凉了！】
【师兄做的东西也不错啊，要和漫漫一起加油啊——】
秋漫看着条条回复，心头温暖，拉郑茉莉起来：“来，给我拍个照。”
“？”
“发微博！”
“想通了，好事，在哪儿拍？”
“随便来一张吧。”
“你就是仗着自己漂亮。”郑茉莉按下快门，将手机递回来，“如何？总觉得差点，不然还是……”
“不用了，就这张。”
照片里背景人潮如织，但是前方的秋漫一身运动装，笑容灿烂，元气满满。
【@秋小漫：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一直努力的[图片]~】
发出去没多久，立刻涌来一批粉丝的彩虹屁，秋漫也没事，自己坐在角落，看得津津有味的。
这些粉丝都是随着魏梨和周可儿来的，基本都是申城人，不少还是和秋漫同一所大学的。
【小姐姐是不是要转珠宝系了，珠宝设计欢迎你】
【鉴定专业也欢迎你】
有两条回复洞悉秋漫的行程，可能是在学校看到她了吧。
【吐血，老公又赞了，要说没什么我都不信】
【姐妹稳住，有和就有分】
疑惑片刻，秋漫很快就知道是在说谁赞了她，她们把名字打出来了，秋漫点进去，是沈曜的微博，他的点赞信息也挂在首页，很瞩目。
秋漫起身，走到球场边缘望进去，正遇着沈曜一杆进球，周围人夸赞他。
沈曜笑着答话，一如既往。
“看什么呢？沈曜？”郑茉莉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满脸促狭。
“对了，你们两个刚在马场就撞一起了哎。”郑茉莉用肩膀撞秋漫。
秋漫失笑：“你想什么呢，曜哥和我大哥一样。”
郑茉莉耸肩：“才差八岁，再说又不真是你大哥，没考虑过？”
“……”秋漫头疼，“我才和蒋珺分了。”
“对啊，我看你追蒋珺的时候，挺喜欢这种款的啊。”
秋漫摇头，双目微微失神，又想起蒋珺车祸的事情，低头避开郑茉莉的调侃。
“我现在就想把盛丰搞好，那么多人还指着我吃饭呢！”
提到公司，郑茉莉正经起来，“才接受，感觉怎么样？”
秋漫摇头：“估计有一段时间折腾的，现在我总助还在交接中。”
不说蒋家要卡盛丰的原石供应，首先内部大量的离职人员缺口填补就需要一段时间，宋筱也是不饶人的，梦筱公司根本吞不下那么多员工，不出意外，盛丰的这一批人进去了，不多久梦筱就要裁掉一批业绩相对一般的，养蛊呢！
“大哥给我的团队已经很好了，再看吧，家里那么多人，不会有大事的。”
秋漫捂着额头，最终道。
大学的课程并不多，祝竹动作快，不过两三天，秋漫的房间就焕然一新，重新装过了，再不见粉粉蓝蓝，颜色选用的大气的木质棕色调，落地窗边上摆了一面镜子，品牌拿来的新衣服也洗过，成套的在衣柜里挂好了。
周三秋霖送秋漫回家，三个人难得的吃了一顿温馨的家常饭。
晚上秋漫不走了，于是学霸郑茉莉压着秋漫学到了十一点，学的精神恍惚，张口是泰勒公式求和求积，闭口是如何树立特色主义理想，回到家和从书房加班出来的秋博简撞个对脸，父女两个相对无言。
秋博简拍了拍秋漫的肩膀，不太适应，“也别太用功了，注意身体。”
秋漫反口将关心送回去，“爸你也是。”
父女两个人，难得如此的和谐互相关怀，相视片刻，双双笑起来。
笑容里有不好意思，也有对过往的释怀。
在郑学霸的督促下，秋漫过上了睁眼英语abc，闭眼高数xyz的上进生活。
为了转专业考试，拼了。
“你最近还好吧？”
“还好。”
“公司的压力不大？”
“有我哥给的秘书团，正在交接，事态还没超出我的预估。”
难得的，方翎给秋漫打了电话，别扭的关心她。
秋漫：“我说让来申城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了？”
方翎：“爷爷在香江待惯了，舍不得走。”
“我需要你，工厂那边我整合得差不多了，但是要开的新系列对切割和工艺要求高，必须有人看着，你和小五窝在香江浪费了。”
最近只要提起公司，秋漫都是有条不紊的，可以看出是认真规划了的。
方翎语滞片刻：“我今晚和爷爷商量下，到时候看他怎么说。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不是说这个事儿的。”
“之前工作室带的不少学徒也有去了代工厂的，据说梦筱定制了一大批首饰，刚交接完，款式很多和盛丰重合，我心头总觉得不对，你的消息来源肯定比我广，你留意点。”
方翎前脚提醒完挂了电话，后脚秋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孙斐打电话来说，梦筱要开始打折了，并不是所有的门店，而是和盛丰在一个商场内的那些门店，都在进行打折的宣传预热。
八折。
别看对其他行业来说这个折扣力度不高，但是对从不打折的中高端珠宝来说，也算是很大了。
周末正式开活动，秋漫和孙斐去门店，盛丰门口人可罗雀，梦筱则是门庭若市。
盛丰柜台看一圈，秋漫带着孙斐进了梦筱。
打折的多半是和盛丰重合的款式。
孙斐还是想不通：“宋总就算这样做解气，但打折了，也赚不了什么钱啊。”
“那可不一定。”
秋漫看着玻璃内和盛丰差不多的珠宝款式，瞧出点不同。
“麻烦把这个拿出来我看看呢。”
店员：“小姐你真是眼光好，这款适合你，还在打折呢，老顾客都知道我们梦筱从不打折的，这次店庆，为了回馈顾客，都还是经典款，其他珠宝店可不打折的呢~”
小的首饰感觉不出来，偏大型的黄金坠子拿在手上，秋漫瞬间明白了。
“原来是耍这个花招。”
孙斐：“？”
秋漫：“这个要了，再把这几个也包起来，都要了。”
孙斐：“？？”
莫不是气糊涂了吧。
店员兴高采烈的给秋漫打包，问秋漫办不办会员卡，秋漫说办，把孙斐推了出去，“拿身份证。”
孙斐咽下吐槽，在秋漫笃定的目光下，委委屈屈办了一张对家梦筱的会员卡。
拎着大小包从梦筱出来，秋漫转头回了盛丰，在店长大眼珠子的瞪视下，把从梦筱买的东西摸出来，“把店里一样款式的，都给我找出来，再拿个秤来。”
店长和孙斐一起委委屈屈，拿来了同款和秤。
秋漫将金饰上秤，孙斐愣了。
梦筱的同款比盛丰的轻，换言之，瞧着差不多，金更薄。
孙斐牙痒痒：“按宋总的脾气，怪不得舍得打折，标我们的价格，金子用的更少，一打折，哪里又回馈顾客了，分明还就是一样的利润嘛！”
秋漫手在玻璃柜上轻敲，想的更远。
“宋筱管了这么久盛丰，又多年经营公司，现在盛丰的困境她肯定也清楚。”
换言之，宋筱不会不知道盛丰压了大量的老款存货，准备用打折的方式清库存。
她是故意要和秋漫唱对台的。
秋漫手指微滞，吩咐，“让公司助理算一下，要能尽快的回本，又不损失太多，囤积的老款打几折合适。”
“现在？”孙斐问。
“嗯，就现在，我马上要。”
孙斐拿手机拨号，“最近手头事情太多了，这一块还没跟进，从头做表，可能要一个小时。”
“没事，我做点题，慢慢等。”
在店长和孙斐的注视下，秋漫从背后摸出一套高数试卷，拿着笔就开写了。
隔壁店相熟的员工踏进门店想换点现钱，一扫秋漫笑道：“店长你侄女来了啊，真爱学习啊，还在这儿做假期作业呢~”
“妹妹，学习成绩不错吧！”
店长不及解释，员工转头对着秋漫就问。
秋漫大言不惭：“还行~”
“自谦，自谦，一看就是成绩特别好的学生说的话！”
秋漫：“过奖，过奖。”
孙斐捂住眼背过身去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