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就很气。
他忍气吞声跟李槐生睡一张床就算了,李槐生还跟猪似的,洗完就躺平了。
一点都没警惕心。
他又把手机摸出来看了一眼,没信号。
……唉,果然落后。
他看了一眼睡成了大字形的李槐生,觉得果然不应该一起在血色绘卷里相依为命就对这头猪另眼相看。
他伸手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拉了点,把李槐生又摇了一下。
李槐生打开他的手:“快睡,到了12点必须睡觉。”
“12点必须睡觉?”青云子:“你都没发现这村子很不对劲吗?”
“有吗?”
青云子:“这村子这风水,一村子不死完都算好运气了,这么阴冷的地方你还能这么无忧无虑的,我说……。”
他搓了搓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阳人住在阴宅风水里。
简直是嫌死的不够快。
不过捞阴.门的纸人李,村子在这种地方,他也看不懂也不敢说,大概大佬有什么特殊的条件吧。
青云子忽然打了个冷颤,他发现李槐生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由气急败坏的踹了一下李槐生:“你是猪吗这都睡得着。”
李槐生裹了裹被子:“这是我家啊当然睡得着,你别闹了不累吗?”
在家里不好好睡觉闹腾什么。
青云子瞪了他一会儿,李槐生显然已经睡死了,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他就觉得自己不应该担心李槐生而跟他一起,否则现在跟着张遂天多安心。
一股浓重的倦意忽然涌现了上来。
毕竟坐了这么久的车又走了这么远的路,他还是很累的。
他打了个呵欠,大冬天的还是很冷,暖烘烘的被窝非常有诱惑力。
李槐生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这算他老家。
出事也不会出在他头上。
这么一想,青云子裹了一下被子,看见房间里另外一个桌子上供奉的神像,并不是常见的财神观音,而是手持苇索的两个人,他看了一会儿,很快就睡了过去。
姜紫和曲玙靠在一起,看着那木雕。
李家村里家家都供奉着这样的神灵。
一.夜过去,无事发生。
看着窗外的明亮天光,青云子松了一口气。
又不由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木雕,李槐生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一枝香点上来,只是白日的神像他看着却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慕心心趴在自己的槐木牌里。
毕竟快要到元宵了,元宵作为三元节里的上元节,是极为重要的节日。
“这里让鬼很舒服呀。”
毕竟是精挑细选的阴宅风水宝地,能够让李家选择落地生根的地方。
她睡的非常好。
张遂天正抬头看着门口吊着的一具尸体。
是那天从车上一起过来的一个穿着孝衣的人。
只是现在一根老旧的麻绳却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另外一头在大门的门梁上。
然后将他吊死了。
不少人正围在一旁,窃窃私语。
陈小墨说道:“何志平昨天说尿急出去了。”
死者叫何志平,是马门人,也就是独行骗子,昨天半夜说尿急跑了出去,结果没想到不声不响的就死了。
只是远远的看着李寄云走了过来,顿时都闭了嘴。
李寄云挥了挥手,旁边来了几个人将那人解了下来。
李寄云看了一眼围观群众;“既然到了李家村,就要守我们的规矩。否则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不管。”
他抬眼看了一下那尸体,懒洋洋的摆了摆手,两个李家村的人就把人拖走了。
青云子擦了一把冷汗。
看着那一条空中晃悠悠的麻绳。
怎么都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名侦探柯x的案发现场。
还是正在发展某某封闭地点正在发生时那种。
慕心心看了一眼远远站着的李槐生二人,青云子一脸惊恐,他看着遂天转身跟上了李寄云,想了想,李槐生伸手拖了他一下。
李寄云直接带着何志平的尸体去了一个大房子,似乎也不在意有人跟着。
“花音跟着你耶。”
慕心心小小声;“你说她到底……是不是李寄云的私生女啊。”
张遂天:……“应该不是,今野雏子应该搞不到……李叔叔的x子。”
慕心心想了想,鼓了鼓脸颊。
不管怎么说,慕娘子作为一个落花洞女竟然活了这么多年没有死。
加上李寄云这样子,她还是觉得很危险。
“我想要一套四平八稳。”
李家大院,赵三还背着那一具尸体,站在大厅中间,。
所谓的四平八稳,是指四匹纸马,八抬大轿,加上一应奴仆。
一个干瘪的白胡子老头眉毛也不抬;“你知道我的规矩。”
赵三苦笑,同为捞阴.门的鬼匠,他自然知道这门道很多,稍有不慎就大祸临头。
他们一般也不做同是捞阴.门人的生意。
只是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来找李天逸。
旁边的鱼娘协助他将尸体解了下来,赵三轻声道;“四爷请看。”
李天逸行四。
他前头三个哥哥都死了,只留下了那时候还是个毛孩子的李天逸。
李天逸低头看了一会那尸体,他耸拉的眼睛忽然睁开。
赵三低头:“四爷,总要让孩子走的安心,如今下头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看着……”
他说了几个字,忽然闭嘴。
李寄云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李天逸早知道昨天多半有人要按捺不住,死了人也不意外,听完了李寄云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人把尸体带了出去。
“老爷爷,这些尸体有什么用呀?”
李天逸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妍丽少女正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
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一双眼睛明亮灿烂,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这种年岁的小姑娘,一见之下是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他看着就觉得心里柔和了几分。
“做纸。”他干脆利落的说。
从不浪费。
死人的指甲头发都是很有用的造纸材料,骨头什么的也能用。
慕心心:……
李寄云看见一旁的张遂天倒是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妙的表情。
想到昨天的桃枝,他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慕心心,昨天的人都是他放进来的,有多少人他自然十分清楚。
对于灵鬼这种东西,他们也不陌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对了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张遂天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李天逸皱眉片刻,道;“阿云,你取了这家伙的头发指甲去造纸。”看李寄云带了赵三夫妻下去,才转头看向张遂天,看他取出桃花枝,顿时脸色一变。
当年李寄云死在外头,随身的本命桃枝却不见踪影,他花费了不少功夫也寻不着踪迹,却不想眼前这个清瘦少年却拿了出来。
“你是……!”
“玄武山,张玄。”
李天逸自然看得出来张遂天的状态;“你这小子任意妄为,你爷爷也准你这么做,这桃枝你从那里来的?”
张遂天:“这桃枝主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李天逸就李寄云这么一个孙子,从小就展露出了非凡的天赋,他也寄予厚望。
却不想出山后死在了外头,白发人送黑发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听张遂天这么一说,顿时脸上扭曲,半天说不出来话,想起当初伤心的事情,实在是难以描述,他一身刚强经历无数战争,当初更是从尸体里爬出来也无所畏惧。
李天逸却脸色凝重的看着张遂天,如今却反而产生了几丝从未有过的伤心悲痛。
虽然说闭关自守多年,但是对于张玄的事情他还是隐约知道一些。看他这样,不由想起李寄云,道;“你们这些孩子,怎么都不知道小心一些。”
慕心心轻轻的拍了拍张遂天的背心,眉头蹙起,颇为担心。
明明上次吃了大鱿鱼后张遂天的身体好转了一些,但是最近似乎又虚弱了下去。
她总觉得张遂天在瞒着自己做什么事情。
“什么话?”
张遂天凑到李天逸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他话语极轻。
李天逸听见,本来一双小眼睛却忽然睁大了,“他竟然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一旁的慕心心,慕心心冲他扮了个鬼脸,甜甜一笑。
……
他沉默了片刻,道;“你跟着一起来吧。”
“除了四平八稳外,李家还有一门秘术。”
“叫纸马引魂。”
李家扎纸人做冥器已经炉火纯青。
只要人死了鬼魂未到奈何桥旁,就能骑着烧掉的纸马回转阳间,进行短暂的交流。
赵三背的尸体已经死了有些日子,按照寻常早就应该进了阴曹地府。
不过赵三却不甘心,鱼娘用连线的办法将人的灵魂缝在了尸体里,然后他一路背了过来。
求一个四平八稳,纸马引魂。
也要见到儿子的灵魂,再送他安然上路。
而且作为捞阴.门的人,也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个世界,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李天逸背着手,他到了一旁的一个房间里,蒙着白色的窗纸,虽然是大白天,但是进去后顿时就好像到了地窖,阴暗干冷,只有李天逸手上提着的一个老桐油灯。
慕心心看见一旁堆着一些木料纸张。
还有一些半成的纸人冥器,她留神看了一眼,都做的非常精致,只是显然都只是半成品。
她跟张遂天一起站了一会儿,就看见李天逸提着老灯,拿了几样东西在手上,他好像又老了很多,缓缓的走了过去。
慕心心低头咦了一声。
她看着脚边一个歪在一旁的纸人,伸手捡了起来。
是一个纸人新娘。
只是想起李天逸说的死人做纸,她就觉得手上一冷,这纸人捏在手里也有一种阴恻恻的阴意。
李天逸已经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快就拿了出来,然后将桐油灯依然挂在门后,看着慕心心,又顺手将那个纸人新娘也拿了出来放在一旁。
然后在大堂内开始慢吞吞的扎着冥器。
他动作并不快。
赵三跟鱼娘坐在一旁,也很安静。
“至少还要五天。”李天逸一边劈出细细的竹篾一边说,他的动作很慢,造纸到晾干,也要一段时间。
鱼娘虽然脸色很难看,却勉强道;“好。”
她要将人的灵魂用连线的办法留在身体中,本来就是违逆天地阴阳的事情。
瞒天过海的时间越长,对她的压力也就越大。
赵三拿出竹筒水,给鱼娘喝了几口,一张黄脸上隐有忧色。
李天逸肯出手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五天的话,也不知道鱼娘还能不能撑下去。
他看着李天逸动作缓慢,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编冥器扎纸人,都是讲究的事情。
慕心心伸手摸了摸那竹篾,却觉得触手十分清凉,看着李天逸的动作,手指也不由轻轻的在虚空中模仿了起来。
直到半夜,李天逸才把一根竹篾劈好,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我累了,明天再做吧。你们也应该回去了。”
慕心心眨了眨眼睛:“老爷爷,明天我们也可以帮你忙吗?”
“你什么意思?”
“我感觉劈竹篾这个也不难呀,我明天可以帮你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