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华：……
“为什么要我才能确定？”林朝华觉得他们只是感知事物的视角不大一样？
“等会儿,你先等我捋捋。”
林朝华开始平心静气。
毕竟这里的环境太不友好了。敏捷的思维受到影响。好一会儿，林朝华才抓住一个重点，“你说这里可能是神域。但这里好像受到平壤长公主的影响？”
之前没说是神域的时候，谢钰告诉她,他能保持镇定,和身上的那只白蛇有关——在她失去了大周龙脉庇佑的时候,他还自带气运。
而且是和平壤长公主同源的气运。
这么推断一下，不就是在说,平壤长公主可以影响这个愤怒之神的神域吗？
谢钰想了想，道，“她叫梁芷。”
林朝华愣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平壤长公主的闺名。这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毕竟公主闺名这个,史书可不会记载。
但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谢钰确实是在判定梁芷能够影响到这里的前提下,确认这里是“愤怒之神神域”的。
林朝华吸了一口气，收起紫霄,单手从脖子上解下了伤羽,输入真元。
伤羽浮在了半空之中。
大喜冲大悲，大悲冲极怒,这对人的心脏都不怎么友好。但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需要自己来确定。
问题是,她暂时依然需要谢钰帮她挡住那些幻像。
“呃，手心通心脉。”谢钰看出她的意见,硬着头皮说道。要换个位置,他倒是没意见，但没这么容易帮林朝华抵抗这个神域的力量。
他觉得那可以被命名为“外魔”？强行制造心魔？
林朝华于是也就不说什么了。
既然她确实是扛不住这里的幻像攻击，自然也就没那么矫情的贸然挣脱。
她看着伤羽,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为什么不试着用真元来按弦呢？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就控制不住了。
林朝华跃跃欲试，并且迅速开始尝试。
之前在幻像之中的看到的东西，她尝试以悲悯的情绪来进行表述——她相信展现在她眼前的那些事，是真正在过往发生过的。
那是无力改变的过去，历史的耻辱过往。
悲痛和悼念，当然也很合适。
为了轻松一点，林朝华甚至选了前生一首有名的曲子加上即兴演奏，而没有尝试继续转化灵感来演绎新曲。
一开始的时候，曲子展现出来的意境，在愤怒和悲痛之间交杂，甚至无法糅合成“悲愤”，调子也时常杂乱。简直不像是林朝华这种号称“琴绝”的人能够演奏出来的。
但是渐渐的，愤怒消失了，悲伤也渐渐变味。
变成了一种孤寂与空茫的深沉伤感。
到了这个地步，林朝华显然也已经相当吃力，琴声相当缓慢，却又回荡于四方，悠久不绝。
而且……
谢钰的音律其实一向还不错，这会儿却没什么感觉。三万素来是个音盲，对大部分的音乐无感，这会儿却奇妙的有了共鸣。
它也不啃铁了，在谢钰的手上安静下来。
居然还时不时的“嗯嗯”两声，似乎在借着琴声和什么交流似的。
谢钰看它这样，将它放回肩膀上。
三万也果然没再躁动和难受的样子。
他松了口气。
转眼却又见到林朝华唇色都苍白起来，整个人似乎落到了水里。虽然他做的外袍还好，但显然里面的内衣湿透了。
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手上裹着温和的剑元，取了一颗丹药出来，将药力给化开了一些，才塞进了林朝华的嘴里。
他在这里可以比较轻松的抵抗“外魔”的力量，能比较轻松的判定这里是神域。甚至能帮别人和别动物抵抗“外魔”。
然而，他找不到出去的路。
若只有他一个人，怕是就被困在这里了。
但他相信林朝华可以。
就像他之前对饶律说的——那真不是忽悠他。
越是相克，就越是相生，越是彼此依存。
要是他们单独一人，落到这个地方，那么，不是被困死，就是被逼得发疯。但两人在一起，总能找到办法。
琴声忽然戛然而止。
明显未完的音调寂寞的回荡着，伤羽也还静静的飘浮在半空。却无法再等到下面的调子。
感受到身边少女下坠的架势，谢钰连忙一把将人揽住。
她体内的真元其实还有残留，之前的丹药也是补充。
但耗费的心神显然不是丹药能够补回的。
谢钰继续帮忙挡住外魔的侵袭，林朝华也就安心进行调息——尽管这是一个很糟糕的环境，但不得不说，这里的炁其实也浓厚得惊人。
只不过，很难“萃取”罢了。
它们都被额外的力量裹挟了。
哪怕是有谢钰帮忙，哪怕是闭着眼睛，林朝华在精力衰减的情况下，都时不时的会看到一些让人怒火高涨的幻觉。
幸好，这种层次的幻觉，她是可以自己控制的。
林朝华都不知道自己调息了多久，但肯定没有彻底恢复。因为她忍不住。
“真是神域！”林朝华第一句话就肯定了谢钰的判断。
这整片天地，都充斥着一个灵智的痕迹。很奇妙。
它微弱而零散，却又无处不在。
还有很多、很多来自北蛮人的“回响”，但那并不存在“灵性”。
林朝华探查到的这些东西，她也无法想到任何“神域”之外的答案了。
反而是平壤长公主梁芷。
她既没有听见这位长公主的“祈祷声”，也没有发现这位长公主转移过来的，足以形成心魔的愤怒。从回馈来说，这里反而像是和她全不相干。
“平……梁芷挺厉害的。”林朝华感慨道，“北蛮这条路歪得不行了，难道梁芷提出这份传承的时候，北蛮没有聪明人看出不对？”
谢钰也挺无语的。
他替她擦了脸上的汗，还在帮忙抵挡外魔。当然知道她如今的状况不大好。就这样，她还要忙着八卦呢？
但他也只能跟她聊啊。
在她那一曲过后，暂时，他们的威胁就只是那些“外魔”了。
头顶上那些岩浆，一时半刻的掉不下来了。
“别忘了，为了封神，多少勋贵世家一改常态，训斥恶仆，收起贪婪。修桥铺路的做善事。掌握顶端的权力的人，通常也就年龄大得没法靠自己来修炼长生了。”
“……他们的祭祀不能长生吧？”
“但他们可能觉得可以。”
“也是。”
林朝华想想道，“在之前，我没想到神域会是这样的。”
这次谢钰等待下文。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这种传承，其实把神明当做了‘心魔控制器’，‘情绪垃圾站’。偏偏又想要‘情绪垃圾站’能反馈力量，鉴别信徒，做到一系列的事情。注定了没法做一个安静的工具，必然要有相应的灵智。”林朝华慢慢的道。
信徒想要从极端的情绪中获取力量，却又不愿意被极端情绪彻底控制。
所以越高的等级，被控制的程度就越低，或者说，可以越好的将自己的极端情绪转移到神明身上。
问题是……
难道拥有灵智的神明，就愿意接受这些情绪垃圾么？尽管这也能成为祂的力量。
生命的本能都是一样的。
“羽神国的羽神……可能那确实才是正统传承。”
谢钰点点头。
他早已经习惯了林朝华有时候冒出来的稀奇古怪的词汇。并且已经能很好的理解。这会儿和自身的感知印证，他很快就懂了林朝华的意思。
想想指了指天空道，“你还能活动吗？我觉得我们得找一个避难所之类的地方。除非你已经有把握把我们带出去了。”
虽然感觉一时半刻的不会有危险。
但还是要以防万一的。
“不能。”林朝华感慨的叹了口气。
虽然很无奈，但在自己感知了这个“神域”之后，林朝华不得不承认，他们暂时被困住了。
这还是有谢钰能帮忙抵抗那种“极端愤怒”的前提下。
“但这里不会有避难所的。”
不管怎么走，这里的大地都只会是一片荒芜。些许的波澜起伏已经是极限。
“我们可以搭一个架子，我试着改造一下。”林朝华道，“然后，这里的环境很特殊。可以加速‘心牢’的构建。只要走完这三阶，或者可能还要搭一点灵台？我们可以出去的。”
毕竟这是一个过于极端的神域。
就是……
想想他们本来是信心十足的走进了陷阱，却落到了这种地步，也实在是……
“本来我们就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找到那些巨兽的藏身之处不是吗？”谢钰道，“现在直接进了一个神域，直接从源头调查，也许收获还会更大呢？”
这倒也是。
毕竟和这个神域的沟通，就叫林朝华大开眼界。也能更好的反推巨兽的状态。
而谢钰听见林朝华说这里不会有避难所，已经直接从自己的空间里寻找材料了。有了空间之后，为了雕刻，他收集了不少有些许异化的巨石。
虽然有个问题是没学过怎么建房子，但用形态合适的石头卡出一个容纳两人一幼崽的空间来，他还是有把握的。
只是……
不能放开林朝华的手，谢钰不客气的将三万抛到了地上，让它帮起了忙。
而当林朝华第二次奏起伤羽，这个神域，在“外魔”之外的，直接的危险，也就展现了它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