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华环顾了一圈自己的小伙伴们,无奈的发现，在“宫廷礼仪”这门课程上，她的这些小伙伴们，全都是渣渣。
现在他们正一个个迷惑的看着自己呢。
哪怕是连着慕余曦在内,当初为了进宫,都系统的学习过这门课程。
然而……
长辈不上心,老师没有权威，本人没有兴趣。三者叠加,是不可能教出学霸来的。
就她自己，眼力也比实践强多了——多亏了她有一双喜欢欣赏美的眼睛！
而且，林朝华还记得。
关于这位燕王府出身的县主,大家一度都认为这位有问题。慕余曦还专门进宫一段时间观察,结果却什么都没查出来。
顶多就是觉得这位心眼略多。
可心眼略多在贵女之中算事吗？
什么都不算啊！
现在重提旧事也……
“你在想什么呢？”慕余曦忍不住的拍拍林朝华。
“我想……算了，择日不如撞日！”林朝华这么说着,就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了一份空白的折子来。
展开，怼在了宫墙上。
在她的眼神示意下,谢钰走上前,帮她按住了展开折子的左侧。看着她又拿出一支怪模怪样，有着尖头的笔来。
笔上还有微微的炁息波动。
“法器？”谢钰忍不住问。
“哪里。我找窦琥定制的笔而已,他自己要用炼器的手段做。”之前给夏元辰定制礼物的时候顺带定的。
“你们听听，这是人话吗？”窦琥都要跳起来了,“你要求那么多，换种普通材料谁能给你做得出来啊！”
“你也不会为这种小单子专门去研究一种材料嘛。”慕余曦道。
“往好处想,她那些要求不是可以拓展你的思路吗？”谢钰也“安慰”道。
窦琥差点儿掉头就走。
他忍住了,因为他好奇。
凑到了林朝华身后去看。
旁边的宫门守卫和太监看得非常纠结。
该不该上去阻止呢？这似乎有些失礼。但是好像宫规里没有“不能靠墙写字”这一条啊！大概也没人想到会有人这么干吧！
而且这几个小祖宗一路说着话从宫里出来的。
这同样很失礼啊！
可也没见御前的太监说什么。
林朝华的速度很快，拿着类似于钢笔，好处在于不用蘸墨的新笔,写出来的硬笔书法也极有风骨，又带着几分不羁落拓之感。
随着心境和腕力的变化，书法该说是大有进步，行楷之间，甚至能说自成一家了。
但窦琥眼光也还是有点的，嘲讽道，“你不是号称‘琴书双绝’吗？这‘书’也差得太远了吧？”
“差得再远，也不过是天下第一和天下前二十的差别。窦世子你能排第几？”林朝华一脸谦虚。
“天下前二十？”窦琥不信，“你这太高看自己了吧！？”
窦琥倒不敢否认林朝华的琴是“天下第一”。
但“书”这个……
天下的读书人，不擅长曲乐的大有人在。不擅长书法的，简直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读书人安身立命的本事，能让林朝华一个业余选手挤进前二十？
“有的。”谢钰说，“更何况，这样的笔还是第一次见，也没有第二支了吧？这种笔和毛笔，想要用好，要求该是完全不一样的。窦琥你自己没试试吗？”
窦琥：我发什么疯？为什么要一个人怼他们两个？
窦琥转头看卫祺。
卫祺若无其事的撇开眼神。
林朝华已经将迅速被催干的折子折好，塞给纠结的当值太监，“送进去吧，我要求见皇后殿下，就在这门口等了。”
都已经出了宫门，忽然突发奇想，要求见皇后。
这做法委实一言难尽——不只是当值的守门太监这么觉得。
更别说，当朝皇后与人为善，这些年来，明面上唯一一个有过节的就是这位郡主了……
但理论上来说，林朝华也确实是有求见皇后的权利。
而且皇后拒见的可能性很低。
于是太监拿着折子进宫去了。
林朝华则告诉其他人，“我还要点时间，你们要陪着我再进宫么？”
林朝华这是要去拜见皇后。
连谢钰都不想跟着。
于是小伙伴做鸟兽散，将林朝华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了宫门外。
林朝华也不在意。
只能说现在有了空间装备就是好，在等待的过程之中，她直接靠在一边的柱子上，掏出一本话本看了起来。
虽然目前的“英雄传奇”还非常的“老旧”，但终究还是极大的推动了小说行业的发展。
对林朝华来说，总算是有些能打发时间的话本了。
林朝华估计，等到电影被弄出来，还能再推动一波。
至少闲得无聊花会诗会都开遍了的士族郎君娘子们的精神需求会推动这些的。
至于说快打仗了？
这不还没研究出来么。
何况，娱乐也有主旋律，也有宣传作用嘛。反正窦琥身上又没有其他的研究任务。
*
林朝华一边看书一边等消息，仪态……标准的礼仪仪态肯定是没有了的。以这种姿态在宫门口等待的，多半也是史无前例的独一份。
但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们都眼观鼻鼻观心，表情一本正经，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要是有文官不满，让那些文官去弹劾好了。
侍卫们这么想。
毕竟，谢钰的剑也就罢了，他一般只殴打挑战者。新虞郡主的琴……什么时候《周律》能定上一条“当街弹琴犯法”吗？
*
皇后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折子，并且听太监将宫门口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太监倒不是有意告状，也压根不敢用告状的态度。
只是这种事，他不说，皇后也很快就会知道。
尺度不好把握啊。
他要是不说，被认为包庇怎么办？
皇后不置可否的打开了折子，倒是笑了，“新虞自认前二十，倒是委屈她这笔字了。但要说她谦虚吧，她还真不谦虚。”
没有哪个谦虚的人，会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有哪门本事“天下第一”。
且从她的字迹之中，也能清楚的看出那股子张扬桀骜来。
当初林朝华被称作“琴书双绝”。很难说是贬低了她的琴艺还是抬高了她的书法。
但不管怎么说，她那时候扬名的书法是楷书。
如今，楷书简直要容不下她了。
这样的人，如果要用，那就确实只能用怀柔的手段。
皇后依然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端庄仪态，“让她进来吧。”
——没弄错的话，这好像还是新虞郡主第一次主动求见？她以前可是很不喜欢进宫的。
*
林朝华也不单单是为了献策。
在方村那段时间，她比过往更接近底层，且不是匆匆来去，看到的东西就更多，自然也就更有触动。
皇后却完全没料到，林朝华找她，居然是为了这样的“正经事”。
“善堂？”
“是啊，回长平之后，臣也去长平的善堂看了看，那儿的情况，殿下是清楚的。”
皇后确实清楚。
因为民间资助都是散的，这种专门开办的善堂都有官方背景。饶是如此，因为没有什么收益，不受重视，也是往往缺少各种物资。
长平的这个善堂，皇后比较关注。曾经几次组织世家贵妇募捐，状况还算可以。
“殿下可知，这大周境内，有多少州府，开设了善堂，这善堂又是否和长平这个一样正常运转？殿下又可知这大周境内，多少女孩儿出生就被丢弃，死在山脚、路边、沟渠？这还不说那些‘只有把女孩儿狠狠杀了，才不会再有女孩儿投生到我家’的说法。”
皇后有些不自在。
方村厉鬼的起源，皇后当然知道。
但令皇后意外的是，林朝华并没有停顿，或者指责她是这一切的源头。
“自从封城隍以来，各大家族多有善举。但这些善举，主要集中在修桥铺路、施粥助学上。针对的都是村落宗族。似乎无人注意到颠沛流离的孤儿。殿下以为为何？”
皇后端坐在高位，没有立刻回答，心中却是清楚原因。
因为这些颠沛流离的孤儿难以长大。就算长大了，缺乏家族支撑，也很难文成武就——毕竟，那些资质好的孤儿，都已经被筛了一遍了。
或者送进秦楼楚馆之类的地方，或者自家当做世仆培养。
再者，如修桥铺路等善举，几乎都是一次性的。做了一次就有善名，可以长期流传。惠及千百人。
若是资助善堂，却需要长期投入，一时间难见成效不说，花费也是更大。
还更容易被人指责“收买人心”之类。
“善行当有善报，才是长久之计。”
林朝华不想说那么多废话，见皇后谨慎，迟迟不答话，直接说出目的，“各大世家若是建立、资助善堂，难免有些非议之声。但是，若是女眷呢？放在往常，这话不好说，善堂之事，难有回报。但现在毕竟不一样了！”
听到前面那些话，还以为林朝华是来找茬的皇后顿时一惊。
也是皇后自己没有那样的念想，所以之前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去想——对皇后而言，她是皇帝正妻。皇帝若能借皇位长生，必然带上她。若不能，她一个人求神位也没什么意思。
可林朝华都说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后点头道，“你是说通义夫人那般？”
通义夫人，是官方的说法。也就是那种一生行善，又有些本事，先被百姓尊称为守护神，立了许多生祠。然后得到了当朝皇帝认可册封的类型。
和昭灵夫人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