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朝华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回了女院。
结果，吉光直接落在了后山上。在那里，谢钰正架了个烧烤架在烤骨头。
火不算旺,魔兽的骨头,却神奇的被烤熟了,散发出阵阵香气。而且,谢钰是用手捏住了魔兽骨头的一端去烤,而不是将之放置在架子上。
吉光明明是个吃素的，都被那香气吸引了,落下去，就友善的冲着谢钰嘶鸣了几声。
“嗷嗷！”变得有一米多高的三万招呼了一声，目光又被烧烤吸引了过去。
“你这……还去学烹饪了？”林朝华一脸懵的跳下吉光,“调料是你自己配的吗？软化魔兽骨？有这必要吗？三万不用吃熟食吧？”
谢钰想了一下，“前些时日,去御膳房帮忙的时候学的。”
林朝华声音都提高了，“你还去御膳房帮忙了？”
“去天工部下单的佣金。”谢钰解释说，“御膳房正在谋求用魔兽做菜。好像是有一部分炼丹分支的传承吧。”
林朝华倒是知道谢钰去找天工部下单的事情——他准备为三万打造训练用具和武器。但窦琥已经离开长平南下了，他也只能去天工部找别人。
毕竟现在，整个大周,能有几个靠谱的“炼器师”呢。
“天工部反过来雇佣了你？”
“不是。”谢钰一边低着头用真元刺激魔兽骨，一边说，“我问他们,有什么事要帮忙解决,可以相互帮助。”
他语气很认真的道，“这样我还能顺便学点东西。这也算是长平的好处之一，各行各业的顶尖人物，在长平都能找到。”
“……所以你自己想去御膳房帮忙？”
谢钰点点头。
林朝华这会儿看不到谢钰的表情,但听得出他是认真的，于是她自个儿的语气都变调了。
先去学锻造，然后是裁缝，现在是烹饪……
“你学这些，有什么好处吗？”林朝华蹲到了烧烤架的另一边，已经将肚子里的疑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谢钰取下魔兽骨，问她，“你要吃吗？”
林朝华跃跃欲试，伸出手去，扳下了一小节。
别说，烤得焦香酥脆。咬一口，味道不能说多惊艳，却也是美味了。而且其中的能量，与炁的作用很相似。
谢钰又将剩下的魔兽骨分给了三万和吉光——虽然吉光只是舔了舔。它喜欢的大概只是调料的味道。
“你不是也一样吗？”谢钰这才慢条斯理的回答林朝华的问题，“你曾说过‘采风’，说音乐的创作灵感，往往来自身的经历和见闻。人们发现自然中的种种自然中天然的秩序，利用它，改变它。形成适合自身的人道秩序。然后，儒家将之分作士、农、工、商。可相比之下，士与商，倒是多半规范的人与人之间的秩序，农与工，才是人与自然之间。”
林朝华有点惊叹：这总结能力可以啊！
“然后，”谢钰提醒道，“我是个神修，不是体修。”
林朝华再次点头。
早些时候，谢钰开始总结剑法的时候，就自己反应过来，他陷入了“剑法应该有杀招”的窠臼。
他一开始练起剑招剑法，是因为可以用承钧剑承载剑光，缓解剑光冷却期带来的问题。
但是差点就走偏了。
直到那个“女尊”文明的遗留密地之中才有些反应过来。
承钧是帝道之剑，是秩序之剑。
不是杀戮之剑。
他其实连剑光都炼差了——剑光有冷却期，不是因为功法限制严格，而是因为“只有”锋锐一种属性。
要是他不回头，一条路走到黑，可能最终会练成《暴君剑典》或者《杀戮剑典》之类的……
末法时代能够留存下来的剑法，除了表演用的，否则，不管是绚烂华丽，还是阴沉诡异，本质都是为了杀戮。作为一个神修，谢钰练这些剑法的意义不大。
对他来说，可能只有其他上古体修的传承的招数有些借鉴价值。
但同样不涉及根本。
他通过“农与工”来体悟，不但更靠谱，而且……
“你这还是一举数得啊。”林朝华看见谢钰再次取出了一根手臂粗的魔兽骨，用真元疏导其中的骨髓，感慨的道。
骨头上面微微的发出光来。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你这段时间虽然一直用剑，但剑光确实是有变化。我还以为你又练了其他法术。再仔细想想，你的剑法确实越来越不注重直接杀伤。虽然也是我们魔兽碰见得少……”
更多都是在探索忘山的异常。
谢钰点点头，继续烤骨头。
看得出他的动作又熟练了一些。
骨头在真元的作用下出现及其细微的开裂，谢钰捻起一些调料，直接在手指间将之化为及其细微的粉末，涂抹到了这些缝隙上。
香气很快传出，但又和之前有些许不同。
这次林朝华仔细看着，发现谢钰的动作，有几分流畅而美妙的韵律感。
“锻造、裁缝、烧烤或者烹饪。”林朝华道，“所以你还学了什么？”
虽然他们会一起去忘山冒险，平时也会聊天谈道，但也不是每天在一起。谢钰的学习能力很强，学习方法肯定也异于常人。如果这是他的修炼方式，那他多半还学了点别的。
“任何一门手艺想要精通都不容易。”谢钰也不隐瞒，“我在锻造上没有什么天分，已经放弃。现在养了几盆灵植在屋里，养死了一盆。字画还是在练，还学了一点木匠。然后没了。”
林朝华沉默的看着谢钰。
谢钰很快就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林二娘子？”
林朝华捧脸感慨道，“气质是种很神奇的东西，你现在要是多参加几场马球花会之类的活动，哪怕还是穿成现在这样，不靠谱的传言也很快就会消失大半。”
因为是个神修，走的不是气血路线。
不会像体修那样修炼后明显露出“武人气质”，看着更像是正常长大，五官长开。
可气质的变化真不是“长大”的那种程度。
因为这个时代的女装基本都是为了凸显端庄温暖精致柔弱的一面，踏上白云观之前的夏钰，是个能成为优秀女装大佬的美少年。现在五官精致如故，却是穿女装一定会显得很违和的感觉了。
“不过，那些传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认可？”
林朝华若有所思道，“证明没有长残，长得好看。”
而且，总觉得他正在变得越来越宜室宜家是什么鬼……
谢钰的手僵住了。
林朝华解开疑惑，却是在下一秒就转移话题，“既然看到你了，那就说正事吧。”
谢钰：……
*
林朝华已经自顾自的从蹲改为坐。将之前参加林朝云的婚宴时，几个女子的异常反应说了一遍。
谢钰想了下，“武安公主的改变，也许是因为驸马？”
“安阳也这么说。据说武安公主想给姜吟谋个好差事，至少不要留在龙骧卫这些地方，做白擎、饶慕、宋映峰的下属。而且他们的婚事，好像一开始就是武安公主主动。”
林朝华想，幸而武安公主对沈诚也没那么执着……
“永王妃不知缘故。但是窦媛的意思，似乎是想让你去找她，至少也要关注她？”
林朝华再次点头，“杨瑛也这么说。问题是她住在宫里啊……”
她虽然可以入宫，但能停留的时间不长。
否则，闹出什么绯闻来怎么办？
她可以接受传言说她养面首，和皇室传绯闻就万万不行。
且皇宫人事过于复杂，玉玺之力又越强大。林朝华都宁可去忘山的异常之地……
谢钰再次想了想，“武安公主和窦媛之间的关系如何？”
谢钰之前不在场，只是听转述。正因为如此，反而能察觉到一些林朝华自己忽略的地方。
林朝华想了想，“她们两人似乎没啥交流。”
然而，按照慕余曦的说法，窦媛是个两面派，用着端庄淑女的人设，在宫中左右逢源。她和武安公主还共同经历了密地传承。
这也确实是有些奇怪的地方。
*
林朝华这边还在计议，转眼间就到了窦胜陪林朝云回门的时间。他已经来到长平大半年，归期已定，饶律和杨瑛都会跟着护送他们离开。
对林府的大部分人来说，以后想要见到林朝云都不容易了。
自然是林家的人都再次被召集到了一起，参加了回门宴。
林朝华依然不例外。
因为之前和林朝云的聊天并不愉快，这会儿也不打算再凑上去。
但想着窦媛的事情，窦胜到西府这边来拜见长辈的时候，林朝华告诉他，“你们的日子定得急。永安县主的婚事出了变故，你这做兄长的却要把她一个人撇在这长平了。如今我们成了亲戚，是否需要我帮你照顾一二？”
窦胜似乎没想到林朝华会说起窦媛，表情有些错愕。
想想才说，“多谢郡主好意。不过，舍妹的婚事自有皇后做主。相信皇后不会亏待。”
林朝云更是投来疑惑的目光。
她更了解林朝华，完全不觉得林朝华会这么有闲心。
林朝华于是也就不再多说。
但是，很快，窦胜这话就被打脸了。林朝云回门没两天，已经整理了行装准备出发，太后忽然生病。
然后，窦媛忽然自请进入皇家供奉的道观上清观修行，为太后祈福。
她也是太后的亲孙女，这么做，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