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你家大娘子还没睡吧？”林朝华一个人站在了林朝云的院子外。
天已经黑了。
林朝云的院子里,灯也灭了大半。
但林朝华对此非常笃定。
“……是。”林朝华并不眼熟的侍女有些不甘愿的如此说道。
林朝华懒得再理会其他，直接迈步走入。
那侍女连忙跟在面，“大娘子明日一大早就要起来准备。今日有了那样的事,已经显得相当不顺。若是大娘子明日精神不好,又要被人说嘴……”
林朝华无所谓的回了一句,“你怎么不说,你家娘子和我聊过之,能睡得更好呢。”
“你倒是有自信。”林朝云披着外衣出现在门口，嘲讽出声。
她身边的其他侍女连忙点上了灯。
林朝华脚步不停的自如走入,在林朝云的书房里找了位置坐好，安安静静的等着林朝云穿好衣服归位。
“结果你们还是把吴二娘他们兄妹两给送出去了。”林朝华道。
“不然呢？”林朝云的语气有些不满。
“至少你们打听了，到底吴家是犯了什么事吧？”
“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不是听说你也在吗？”
林朝华沉默了。
林朝云反而一皱眉，“吴家是东府的亲戚,但也不算近。二房都还没找回来，哪顾得上这个。和你完全无关的事，你为了这个大晚上的来找我？”
她们两个都已经多久没有单独坐下来说话了。
“我想问你，在你的记忆里，晋国公府出事的时候,是先抓人，还是先判罪？”
“这不都已经被你改变了么？”林朝云说起这件事，相当不爽。
她倒不是对晋国公府有怎样的仇恨。
也知道“蝴蝶效应”这个词。
但是,改变得那么轻易,总让她觉得，自己上辈子的悲剧，有点……死得没价值，太轻松。仿佛显得上辈子陷入死局的自己过于愚蠢。
“先抓人,判决，是么？”林朝华很平静的反问。
林朝云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倒没有。当时北方大败，查勤问题，查得众人皆知，一步步查到晋国公府的。”
“想来那时候还没有城隍。”林朝华叹气。
“你这是在变相夸耀你自己么？”林朝云冷笑一声，“都说因为你第一个突破先天，拉动了龙脉复苏的速度。”
林朝华想了想，并没有刺激林朝云。如果谢谢她的话，感觉是真的会刺激到她的。
“你明日就要嫁入宗室了。好歹了解一下皇帝？他在位十几年，这是第一次做先抓人再审判的事情。早年肖恺判定通敌的时候，都只是先围府，查实了再抓的人。”
皇帝本是个性情很坚毅的人。
如此，突然改变行为风格，才更为可怕。
林朝云却依然不以为然，“燕王府驻守北方，不沾惹其他，谨守职责，皇帝如何改变，又能如何？”
林朝华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她看着林朝云，确认林朝云是认真的。
“你对燕王府还挺有信心的。”
林朝云反问道，“我若没有信心，为何要嫁？”
林朝华有些头痛的单手撑在下巴上，“所以，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结婚之，准备做些什么？”
林朝云继续反问，“怎么，我要结婚，妨碍你声张女权了？”
林朝华：？？？
“怎么，不对吗？”林朝云微微仰起下巴，“想要婚姻自主，还非要求明旨。我那时候才发现，你应该是女权支持者吧？我不知道夏钰……不，谢钰是怎么想的，但你仗着人家的心意来让人承担面首的名声。”
林朝华：？？？
实在是太多槽想吐以至于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好一会儿之，她问出核心问题，“女权有什么问题吗？”
林朝云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所以你觉得我会来找你让你放弃婚姻？为了声张女权？”林朝华觉得有些可笑。
“你不是一直对这件事有意见吗？”她们两个也见过好几面了，林朝华那种“欲言又止”的态度，林朝云还是看得明白的。
于是，前生的老乡，现在的堂姐妹两个沉默的对视了一段时间。
林朝华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现在这么说你多半不信，但我对燕王府的意见，来自于北疆那个密地的见闻。”
林朝云没放在心上。
林朝华倒是很好奇窦胜怎么和林朝云说的，但显而易见，明日里要嫁的夫婿，已经比堂姐重要了。
“结婚和修炼并不冲突。”林朝云奇怪的恢复了心平气和，“论主修功法，还是那个密地得到的功法比较合适。且不管是哪一部功法，都足以让我有自己的事业。”
她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林朝华还能说什么呢？
虽然林朝云有误解的地方，但确实是不等于从世穿越，就愿意以事业为重。
在现世，没cp的小说都没什么看。改变成电视剧或者电影都要被塞cp啊！
要知道以前她还看过一个热门调查叫做：“全职主妇算不算独立女性”呢。
里面充盈的阿q精神令人叹为观止。
林朝云说是想要婚姻和事业兼顾，但事实上，分明还是将爱情摆在了前列——在她看来，婚姻是爱情的结果和延续。修炼和事业倒更像是顺带的。
林朝云显然觉得自己将要前往北疆了，在林朝华走之前，她还是有些不甘愿的开了口。
“之前就我所知，皇帝就算是冲击先天失败，也没有传出来。当时也有了城隍，长平的秩序维持得比较好。没有出现过什么大乱子。”
——换言之，长平出现的大乱子，都和你们的改变有关。
*
第二天，林朝云按时出嫁，林朝华也还是去送嫁了。
而杨瑛也总算是在前一天晚上赶了回来。她之前因为闲不住，带着亲卫出去锻炼杀魔兽，结果杀了不止一只……
既然回来了，自然也跟着送嫁。
不过，到这种时候，林朝华和杨瑛都帮不上忙了，无非是跟着大部队到燕王府。因为想着给林朝云撑一下腰，倒是主动留在了宅。
毕竟前一天添妆的时候，林家才将两个上门道贺的亲戚送了官——虽然是合情合理，却依然算是丢了面子。给人一种不受皇家重视的感觉。
只是，杨瑛见林朝华都不主动的样子，也就随大流了，没有主动去做什么。
等到林朝云被送入洞房，目前已经壮大了一些的宗室女眷们，就闹着要去见见新娘子——但以林朝云在长平的名声，有谁能没见过啊？
在这时候，还是回到了燕王府的窦媛过来邀请林朝华。
“郡主也跟着我们去看看吧。”窦媛道，“都过不了月，嫂子就要跟着大哥回北方了。郡主这两年要开书院，怕是也不会再远行，到时候可能几年都见不着了呢。”
她好像忘了南下路上的生疏淡漠，表现得十分得体大方。
林朝华这时候审视她的心思也淡了。
就只是平静点头。
窦媛带着她落在宗室女眷的方，一边笑道，“没想到大哥说是让圣人帮着找个媳妇，结果却自己找了，还是林大娘子。莫说两位所在的平昌伯府，就是成国侯府，也是人才济济呢。家风又好，儿郎们又各个前途无量。都说低头娶妇，有这么位嫂子，我看大哥倒是要反着沾光。”
这话说得，貌似只是普通的客气之言。
但林朝华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窦媛意有所指——说得仿佛是窦胜看上了林朝云的家世。
仔细看窦媛的神情，又看不出端倪。
而以太子妃为首的女眷们，早已经进入新房了。太子妃郑氏因为受到沈三娘的冲击，哪怕是妆粉打得厚重，也看得出几分强颜欢笑的意思。是以端着架子不说话。
三皇子妃姚氏就站出来，很是夸了林朝云的才貌几句。
林朝云穿着华丽的世子妃嫁衣，端坐在那儿，保持着完美无缺的新嫁娘的笑容。
眼看着似乎也没人想要找茬。
姚氏一转眼看到林朝华和杨瑛走进来，就笑道，“要说起来，杨侯应该才是新娘子的姐姐吧？”
杨瑛微微皱眉，“表姐。”
“那也是在林家长大的表姐啊！听说您这做表姐的也订了婚，怎么没赶在妹妹前面？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长平喝道杨侯的喜酒？”
林朝云的笑脸微微僵硬。
眼帘向上掀起，余光瞥向了杨瑛。
杨瑛和饶律的定亲流程走得颇为低调，没有到下聘这一步，也没有宴请宾客。加上杨瑛整天忙碌，早前的行程就和普通小娘子不是一挂的。
以至于杨瑛回京之，林朝云都没有和她正式见过。
别说定亲之了。
要说完全不在意，怎么可能？
林朝华都没想过和林朝云谈论这两人的亲事！
杨瑛却很淡定，“边疆未宁，民心不定，连着长平前往北疆的官道都要重修。年轻人以事业为重，近两年大抵不会考虑成婚的事。”
这下轮到姚氏脸色僵硬了，眼珠子一转，“难道那位饶二郎，也是这样的心思？年轻的郎君定了亲却不想着赶紧成亲的，可是少见得很呢！”
林朝华这下彻底肯定了。
这位以往没有印象的三皇子妃，是在挑衅——她的父亲虽然是外放的大员，自身却已经在京城住了几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林朝云原本和饶律有一段？
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