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林珥这样的傀儡,在上古文明的地位就是“男侍”。
因为女子都走神修路线，在等级比较低的时候，被近身的危险不可避免，所以兼职护卫和性仆。有着强健的,且可以不断强化的身体和低微的灵智。
遵循最基础的“底层命令”来行动。
而“底层命令”又只有一点至关重要：忠诚。
此外,会加载“战斗经验”和“升级方案”作为挂件。务求能够随着主人的成长，做一个合格肉盾和打桩机。
被放进密地的这一批,用料肯定是好一些。但本质并未变化。
林朝华觉得自己的傀儡出了问题,其实和傀儡没关系,而是她自己的功法“有问题”。
她以自己的思维方式去理解“赋灵仪式”，因为《神霄九音》的真元特殊性,事实上将之做成了“转生仪式”。
不但赋予了傀儡过高的灵智,还让它们成为了人造神魂。
综合来说，林朝华的《神霄九音》,外来的传承与本土上古的技术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人造神魂是否能最终于真正的神魂相媲美？
《神霄九音》是一个关键因素。
真正融合“底层命令”,也是必要条件。
傀儡们最大的问题,是次级命令与底层命令的“无关联”么？当然不是。是过高的灵智，对“存在意义”的本能追寻。
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难以献出忠诚。
对傀儡而言，底层命令是绝对。本来也应该是本能。但在有了过高的灵智之后,底层命令依然是绝对，却不再是本能。
这才是人造神魂“悬浮感”的主要原因。
林逸因为得到了两个世界的知识,在某些方面也就更容易多想。
但现在，不管是作为始作俑者的林朝华，当事人的林逸和林珥，还是密切关注的旁观者谢钰,都不知道其具体的细节。
*
林朝华第二天带林逸去了天工部。
天工部还完全没想着制作傀儡这种事，毕竟需要灵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不过，感兴趣的人也有，正是林朝华的大堂兄林朝承。
林朝承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工部大匠，有一部分因素是因为拜了个好师傅——林朝云吸引来的神工传人。这家的传承里面，有极为精巧的机关，还包括失传的木牛流马。
上古复苏之后，林朝承就发现自己继承的内功心法其实是一部修炼功法来着……
这下恰好，林朝华将林逸托付给了堂兄。
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傀儡被拆了。
*
林逸说研究一段时间，就能用一般的材料打造出可以做下仆工作的傀儡来，林朝华就自觉解决了一桩心事。
傀儡本身的问题……也从低配版开始看起？
于是她就又有了心思八卦。
吩咐林珥每天至少在女院待上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帮忙处理郡主府的事情，林朝华就还是找到了杨瑛的军营去。
对她的到访，杨瑛一点也不意外。
她让林朝华等了一会儿，完成了当日和下属的指导战，和林朝华走到一军营边上的小楼上以后，非常干脆的告诉了林朝华结果。
“如果你是来问饶律求亲的事情，我答应他了。”
这太干脆了，林朝华下巴差点砸到地上。
“为什么啊？”林朝华很不理解，“倒不是说不能成婚，而是，都我们这样了，谈婚论嫁，难道不是该以‘两情相悦’为前提吗？”
“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吗？”
表姐妹两相对懵逼。她们两人的感情一直挺不错，都有过为了家族而成婚的打算。到了现在，才发现在婚姻观上，两人其实相差甚远。
杨瑛想了想才解释道，“饶律除了性格稍微软一些，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好。是否能够两情相悦，需得谈婚论嫁之后再说。如母亲那般，也是先和裴叔在一起了，才知道确实合适。他们不成婚就在一起，也是我的缘故。”
——所以杨瑛还是觉得要先成婚。
林朝华嘴角连抽，“这，要是结婚以后才发现，适应不了呢？”
“那就和离呗。”杨瑛奇怪的看着林朝华，眼神在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么？
林朝华捂额。
被带沟里了。离婚确实没什么大不了，有问题的是没爱情而结婚。
不过，杨瑛说到这份上了，林朝华也只能干瞪眼了。
她也不至于非要人先体验了什么叫两情相悦之后再谈婚论嫁。
大周风气开放，小娘子们在婚前谈恋爱顺利步入婚姻的是不少。
但婚后幸福的其实不多。
毕竟这个年头，男人纳妾合法，逛青楼合法，睡丫鬟没人认为有错……指望人能洁身自好，也太难了。
否则，沈家怎么会成为香饽饽？就这样，沈家都还出了个败类呢。
“对了，你知道饶律怎么说你的么？”杨瑛忽然转移话题。
林朝华顿时警惕，“……他以前就说我任性自我，还能有更不好听的形容词？”
杨瑛失笑，“那还不至于。他说你，功勋之后、郡主之尊，自立门户，婚姻自主。对天下的女子是个过高的标杆，不是学习的范本。”
林朝华没好气的道，“就直接说呗，天下人会以为我是靠得皇家宠爱，而不是自身能力。”
“但这不可避免，不是吗？”
林朝华叹气道，“不招人嫉是庸才啊。”
杨瑛已经习惯了她的自恋，面不改色的继续道，“和一个可以自由养面首的郡主相比，一个正常结婚生子，却在结婚生子之后，依然在朝为官的女子，更适合学习。”
林朝华顿时变色，“这话是饶律什么时候说的？”
杨瑛眼含笑意的看了她一眼，“在我答应他之后。”
“……行吧，还算他有分寸。但是，有多少男人会愿意自己的妻子出门为官哦。”
杨瑛点头，“这不能算是他的优点，但确实是难得。”
*
回到女院的林朝华有点怅然。
跑到书院外的凉亭里，笛声漫无边际的飘扬，却被隔绝在了书院的院墙之外。
作为母亲的李黛很明白女儿这是为什么，懒得管。慕余曦作为兼职夫子不在……履行了剑术课夫子责任的谢钰犹豫了一会儿，坐到了凉亭里林朝华的对面。
并且把懒洋洋的、抱着一块灵材啃，似乎在锻炼牙口的三万摆在了桌子上。
小心思明显而且有效。
而且林朝华有点儿按捺不住吐槽的欲望。
她收起笛子告诉谢钰，“你知道么？饶律向杨瑛提亲了，要是三书六礼来得及，保不定明年春天就成婚。”
谢钰有点疑惑，“这有什么不好吗？”
林朝华吃惊得微微后仰，“你早就知道？”
“我才知道。”谢钰说，“但他们两个，也算互相欣赏吧。所以也不算奇怪？”
“……你就不觉得过于草率？”
谢钰很认真的反问，“怎样才算不草率？”
林朝华撇嘴道，“想想当初饶律是怎么对林朝云的？怕她生气，各种作陪，三不五时还费尽心思找礼物……而且还乐在其中吧？”
谢钰想了下：这是嫌弃饶律对杨瑛不够用心吗？
但再回想一下之前的笛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谢钰提炼了一下重点，“在成婚之前，应该有个怦然心动、两情相悦、心怀喜乐的前提。”
这是一种……学术讨论的语气。
林朝华惊诧的看着谢钰。
谢钰浑然未觉，轻松的说，“如果这是必要的前提，你可以让他们自己引动这样的情绪啊。”
林朝华的脑袋上，冒出了一排问号。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懵逼了，谢钰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谢钰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又捞起默默啃铁的三万放回自己的肩膀，露出了一个迷之笑容，“有空吗？有空的话，和我去个地方，或者能解开你的疑惑。”
林朝华认识谢钰挺久了。
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混合着惊讶、期待、窃喜、跃跃欲试……等等情绪。当然，可能因为混杂得多了，认错了也说不准。
但是，长得好看的人是有特权的。谢钰这种还是五官长在了她审美观上的类型。加上之前也建立了足够的信任感。
偶尔笑得古怪一点，卖一点小关子，林朝华觉得也是可以容忍的。
于是她没有追问，而是跟上了谢钰的步伐。
以他们的脚程，哪怕是平平凡凡的迈步，速度也比普通人快太多。
谢钰所说的地方也在京郊，距离丰实书院女院有十几座山头的距离，对应这长平的另一座城门。
但他们也就是“走”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而已。
远远的看到目的地，林朝华有点儿愣。
“这不是褚家的梅园么？”
谢钰点头道，“正是。我前两天带谢怡出来玩的时候，路过不远处。听说褚家今天会办一个赏梅宴，让褚七娘重新出来交际。”
都是长平贵胄出身，当然明白这一类的宴会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天冷蜗居无趣，出门相个亲、约个会呀！
“我没收到帖子。”林朝华古怪的道，“你难道收到帖子了？”
——自从她唤醒了林逸、林珥，长平之中关于她养面首的流言愈胜。俨然已经成了新一代的饶允。
类似的帖子就完全绝迹了。
谢钰不是更惨？
“当然没有。”谢钰也挺诧异，“但我们两个，难道还会被他们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