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只有女子才能接受的上古传承，且必须要是淬体没有完成的女子。你因为修为超过，虽然可以进入密地，但无法开启传承试炼？”
“是。”站在皇帝面前,林朝华笑得很灿烂。
能跨越数千年的岁月留到现在的密地啊,能放弃吗？
皇帝看向窦礼。
窦礼摇头道，“我们并没有看到彼此,所处的环境也有所不同。但相同的地方在于,那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并没有凶恶之物。只是也找不到出口。在被送离之前，正在考虑破坏那里。”
“但是,既然是女子才能接受的传承,为什么还要带个男子进去？”冲阳道士的那个师弟质疑道。
林朝华想了想，“也许是自备干粮？”
冲阳道人师兄弟和好几个人都瞪大了眼。
“又或者是传承路上需要的道具？”
不管哪种说法都够可怕的。
一群人的目光忍不住看向跟着进去了的谢钰和窦礼。谢钰和窦礼都说过,他们被传送去密地的姿势是被半活埋的状态,也确实是很不友好了。
皇帝一时间也下定不了决心。
于是林朝华再次去试了一下。
这种第一次尝试之前完全没预料的转折,让皇帝派了更多人去看。事实证明,林朝华第一次出来的时候就没有说谎。
倘若密林周围没人，林朝华进去以后也不会出现巨鸟攻击。但她想要破坏密林也做不到——似乎隔了一层世界。
倘若密林周围有人……好吧，也不是每个人都可能和她一起被拉入密地。
只要在密地那个屏障的三丈之内待着，林朝华单独进入密林的时候,窦礼、谢钰、宋映峰、饶律、华颂都有可能和她一起被拉进去。
初步推断，符合条件的男子有三个要求：至少已经开始淬体；修炼功法与林朝华（至少目前）冲突不大；最后,童子优先。
华颂的功法照理来说，与林朝华的最契合。
但他的顺位就是很后。
只是林朝华进去了也没法开启传承试炼，只是从密地之中获取了传承试炼的消息。几乎是做无用功。
但这又比男人强很多。
甭管是哪个男人，或者异兽,只要单独进去，就肯定是阵法被触动，直接开杀的下场。和官方之前的记载完全没有差别。
证明这密地其实一直存在，而非近期变异。
它的机制正如林朝华所说，男女的区别对待也是摆明车马。
像谢钰、宋映峰这样的，进入密林之后倒是能支撑比较长的时间，但连阵法节点都找不到，指望他破坏阵法根本就不现实。
而像是窦礼这一类玩法术的，没有谢钰他们那样的近身应变能力，想要在密林之中待着，得时时刻刻的维护好自己的防护。消耗太大了。能维持的时间很短。
且不管哪一个，在密林之中都难以分辨方向。
考虑到这本质上是一个密地，指望几个才到先天不久的练炁士将之毁坏也不现实。
如是，摆在眼前的问题就很明显了。
必须要考虑到林朝华的建议了：往密林之中投放女性练炁士或者普通人。
上一个确认的密地，是上古仙神建造，其中危机无数。林朝华他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是燕王府和北蛮你来我往交手数回之后的结果。
外面也已经有了大片的污染区。
就这样，还是重伤了几个。
现在这个，传承试炼一旦开启，要是进去的普通女子接不住，直接死在里面……普通女子的性命，皇帝不会放在心上，却必须要考虑传承开始之后的变化。
能够停止么？
能够重来么？
传承能给几个人？
这些都是必须要考虑的。
而要是送淬体期的女子进去……现在能修炼的女性，身份普通的，只有杨瑛手下的那些亲卫，和一个慕余曦了。
慕余曦已经先天，杨瑛手下那些亲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修炼破神枪的。
剩下的，不是贵女就是贵妇。
皇帝是优先培养男子，倒也不是特别排斥女子修炼。但要召集这些人物去冒险，也有点拉不下脸。
且还有点对不起他那尽心尽力为他谋划的张皇后。
但终究，消息还是传到了各家淬体级别的女孩子们耳中，也传到了能够受他信任的重臣们耳中。
密林就摆在那里，已经有几个月了。
那么，花半个月的时间来确定人选，也没问题的，是吧？
*
于是，武举如火如荼的进行之中，但在京城里，另外的暗流也在涌动。
林朝华对此还是喜闻乐见的。
武举初选结束之后，就是正式的武举了。这个环节，是有文考的。虽然文考成绩的比重不重。
文考之后，才是各种各样的比试。
这次没要求考生自带战马，当然就不会只考骑射。还专门分了“江湖组”。打起来可就是比初选好看太多了。
而且，虽然正选没有完全在马球场进行，“江湖组”却是在这个地方的。还有两个考场在临时整理出来的校场，也都允许百姓观看。
林朝华正在等密林的消息。
等到人选确定了，她和慕余曦应该也是会去护法。既然如此，如今就颇为空闲，这天再次邀请慕余曦，到了马球场门楼的位置看武举的比试。
而且一直看到比试结束，才和慕余曦一起离开。
——慕余曦在窦礼那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她也懒得每天都去那儿无所事事。
按照她自己的理解……
“身处红尘、体验红尘”，是她第二层中三阶“心牢”的主要修行方式。和其他练炁士相比，她这个给自己立了两个意象的家伙，这三阶特别重要。
她们两人各自骑了一匹马，是没有掩饰行踪的，视野也宽广。是以能清楚地看见，在这片本来并不算繁华的地界，一辆辆看不出来历的马车，也在比试结束后，从马球场离开。
林朝华看着那些车帘遮得严严实实，一个赛一个朴素的马车，露出玩味的笑容。
慕余曦就直言不讳了，“朝华，你说这些马车里，有多少能称得上一句‘长平贵女’？”
这里是江湖组的比试场地，没有“上古复苏”的消息，就算是想要在武举中选婿的，也不会从这一批人里挑。
所以，慕余曦这个问题的答案，林朝华很想答“至少八成”。
但她终究没说。
“所以，为什么啊？”慕余曦还挺奇怪的，“难道说经过统计，走气血路线更不容易出现心魔？”
林朝华再次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却只是道，“至少我没听过那种统计。”
从古至今，那些世家们就没有将“忠君”这两个字放在心上。
追求的是王朝轮回，世家不倒。
虽然如今世家倾颓，但也只会和她的前世一样，换上不那么稳定的形态，本质延续。
当朝的新贵，会渐渐往世家的方式演化。
如今上古复苏，皇帝直接横插一杠，设立定波学院。树立儒家“忠君”的核心思想，其实也是要树立朝堂文官的“忠君”核心。
世家们会乐意么？当然不会乐意。
要是能乐意，也不会将沈畅暗地里说成“狗腿子”了。
对于这些世家来说，儒家目前的三派里面，最合适的肯定是饶律的那条路。若非如此，饶律这个半途出家的，真能保持清醒到离开长平前往北疆？
现在他们还无法明着大肆支持饶律。
那么，在年轻才俊的选择上，自然就是武胜过文了。
“但是这批人里，估摸着不会有我的‘熟人’。”林朝华继续和慕余曦闲聊。当然，因为说的是八卦，声音是被牢牢控制了的。
“为什么啊？”
“因为饶律、窦琥都还没成亲啊。”妥妥的两个先天摆在那里。
尤其是饶律……林朝华在丰实书院女院的时候听说，这位不尴不尬、不上不下的地位已经完全改变。
秦国公至少已经接到了不下十份联姻请求。
虽然饶律和林朝云的事儿在长平挺出名的，但林朝云如今和燕王世子窦胜走在一起，又不是没有别人看到。
慕余曦：……
慕余曦尚且理解不能。
她想了想，想起另一件案子来，“之前那个院子。查出来到底是谁家做的了么？”
林朝华叹口气，“你这几天整天在长平晃，听见有谁家出事没有？”
“没有。”
“那就是还没查出来，或者查出来了，却又查到了更深的幕后黑手，所以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慕余曦皱眉，“早知如此，或者我不该帮忙，混淆那些居民的记忆，让他们以为只是普通的灭门案。”
林朝华对此无言可答。
如果那院子周围和街道周围的居民，记忆没有被混淆，那么，异变怪物的事情必然无法掩埋。民怨之下，自然无法悄咪咪的查，还十天不出成果。
但那些居民……
“对了，”慕余曦又道，“长平城内开始出现一些鬼祟之物了。”
“你是说鬼吗？”
“……鬼稍微成气候一点吧。”慕余曦想了想，点头肯定。
林朝华也注意到了长平城的这点小小变化。不过，那些鬼魂十分孱弱，无法见阳光。而且就算不管，也会在几天之内不断消散。至今为止还没造成什么麻烦。
留下了一些传说，但还远远比不上传奇小说里的神异。
若非前朝在龙脉之中留下的手段，这应该才是上古复苏的正常进展。
正想问慕余曦“成气候”是怎么判断的，忽然看见一个仪态不俗的少女，当街拦在了一个年轻的武举举子面前。
那种仪态……宫女？